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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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车劳顿两日，衡湫总算是从前淮回来了，歇过一日，第二日还未起，就听到说魏青大人来了，还点名指姓地要找她。
衡湫被从床上摇醒，听到噩耗后，只得赶紧梳洗前去接见。
今日天气好极，白光薄日，彩鸠鸣叫于青林翠竹之中。
“衡大人许久不见啊。”魏青免了衡湫的礼，请她到马车里说话。
衡湫抱歉道：“诸事繁忧，病了几日，竟是不知国舅爷大驾。”
“小事，不必挂怀。”魏青乐呵呵道，“衡大人政绩卓越，日夜操劳，但还是应注意身体，如今临淮城的农具广售天下，声明鹊起，因为水利风车，农田灌溉省了不少人手，以前闲置下来地土地得到了开垦，皇上亦是有所耳闻，前两日还在上朝时，夸奖了临淮的成绩，苏公公透来消息，皇上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见大人一面呢。”
“国舅爷谬赞。”衡湫谦虚道，脸上挂着浅笑，“得民心者，施政当道，我做之事，不过是百姓想做之事，万事开头难，我不过是一个领头人，羚羊飞度，若是能看到国泰民安，衡湫愿做大家的踏板。”
魏青眼底里闪过惊讶：“……衡大人这番心态实属难得，可做百官表率！”
衡湫觉得再这么吹捧下去，今日车轱辘话就要说不完了，只得道：“不知国舅爷今日来临淮，有什么要事？”
“险些忘了！”魏青又笑起他那满脸的褶子，“本官马上要回京了，特来跟衡大人告别，此行经过临淮，尝过临淮美食、游过农家田园，算是无憾，空空手来，还载一车青叶酒归程，不虚此行！”
衡湫诚心地笑了。
魏青感慨过后，才慢悠悠道起今日的事：“此番接道临淮，是想再去书院看看。”
“书院？”衡湫不解。
魏青大笑了几声：“本官觉得上回在书院告示板上看到的那两句话深得我心，想请人再写一份，要一模一样的，好带回去太学敲打敲打我那些学生！”
衡湫的笑容瞬间裂开了，半晌无语道：“呵，呵呵……原来国舅爷喜欢那个啊……”
“难道衡大人不觉得这两句话说得甚妙吗？”魏青眨着星星眼提问，“看似在讲读书挣钱，实际上却包含了深层的人生哲学，无论是教育我们不要以身份高低贵贱视人，还是告诫我们，好逸恶劳终不成事，命由我定不由天，真乃字字珠玑……
魏青说完后，还啧啧作叹了一番，对自己这番感悟，满意至极。
“大人您说得对……”
衡湫当然是微笑了。
好在官衙离书院不远，车行没多久，便到了。
几个人经由掌院指引，很快便进到了书院内堂，扎着发带的学生捧着古圣先贤的书，摇头晃脑，在窗台侧，留下半个脑袋，他们读书认真，一行人走过，都没能分走他们的注意力。
魏青看着孩子的身影，不由感叹：“大宋的未来就在此了。”
“是啊，孩子是祖国的花朵。”衡湫附和道。
话音刚落，衡湫又感觉到魏青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这一刻，让她不由得想起中学时班主任鼓励她发言的眼神，衡湫头皮发麻，颤巍巍地问：“怎么了？”
魏青笑着摇摇头：“衡大人这句话也说得好！”
衡湫：我还是不要说话了。
一行人穿过书廊，拐角处放了盆绿萝，沿着房梁而上，在此间留下一抹清新，几人转过弯，忽然看到一个正在罚站，穿着白袍的学生，抱着书愁眉苦脸，手里边还握着一支笔，圆润的脸蛋上还染着乱糟糟的墨迹。
魏青看着那学生不由地就笑了：“本官当时在太学当差，第一次见衡湫便是这模样，小小的一个，趴在门洞边上被罚抄书，脸上要多不开心有多不开心……”
随行的人亦笑了：“不想当时太学鼎鼎有名的小才女也有被罚时候！”
魏青也是好奇，问道：“衡大人看着性子乖巧，怎的也会犯错，被罚抄书？”
衡湫尴尬扶额，言简意赅道：“……当时偷偷撕了藏书阁的书，被夫子发现了。”
一群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忽然，魏青回忆道：“这么说起来，那天一同被罚的还有宋小公子呢，就抱着书，还被叫到衡湫身边，两个都是糯米丸子，一个趴着抄书，一个晕头转向地背，还都是太学顶有名的两个人！”
衡湫惊讶地侧了侧头。
在座的竟是有宋林衡的同学，立马补充道：“宋家大公子当时在堂同夫子做策论，听说自家弟弟被罚，撂下笔就跑了！”那人顿了顿，笑道，“还以为是去捞人的呢，没想到就是躲在拐角偷看，问他，他便说，是要看弟弟笑话，从小到大没见弟弟犯过错，错过了就看不到了。”
闻言，一群人哄堂大笑，惹得不远处的学堂里，几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想来宋小公子和衡大人缘份匪浅，同一个时间上的太学，又在同一个地方被夫子罚，后来还在临淮遇上了！”魏青忍俊不禁，“就是不知当初小小年纪，鼎鼎大名的才女，会不会识得同样赫赫有名宋小公子了！”
衡湫的目光被问得恍了神，但那群人也并不是真的想得到答案，问过便算了。
半晌，衡湫回过神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个背书的小孩身上，忽然，小声说：“认识的……”
魏青临行前，衡湫再带他去吃了一次朋来客栈的火锅，与其说是衡湫带的，倒不如说是魏青自己提议的。
有一说一，衡湫很怀疑魏青特意绕道临淮，根本就不是为了他那些个学生的身心发展健康，就是为了吃，然而，她并没有证据。
再回来时，夜色布满长空，启明星在飘云中露了脸，孤独地陪着斜月，攒了一把月华，遍撒人间。
因为卫子寒调去了去前线，很多事情就由六顺看顾，一大堆公文中，挑出来那些需要批示的，整理好递到衡湫案前。
衡湫今日陪魏青吃得饱，夜色深了也不想睡，心血来潮地绕到书房去。
谁知刚走到书房门口，便看到经历司和税课司的司隶迎面从书房中走了出来，二人和衡湫打照面时，还愣了愣，相互提醒后，才记得行礼。
衡湫微微颔首，问道：“不知两位大人到府里有何要事？”
一司隶道：“大人万安，我二人就是来送公文的，没什么要紧事，如今夜深了，先行告退……”
两人匆匆行礼，还未等衡湫应，步子飞快地便离开了。
衡湫奇怪地看着这两人，莫名地觉得不对劲，送公文就送公文，走得这么急作甚，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她发现一样。
她撇了撇嘴，刚准备推开书房的门，江之蔺又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么早便回来了？”江之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正好，我有一番策论，想同你商量一下。”
书房里点上了一盏油灯，把两人的影子映上墙扉。
稀星淡淡，风渐渐累在风里，待在屋里就能感觉外面静谧无声。
江之蔺道：“我这番构想，也是得了你的启发。一直以来，大宋实行盐铁酒茶官营垄断，农户生产积极性不高，以至效率低下。自从天琛帝将田垄归还于民之后，我便觉得此法可行，如今，民自营地像私商一样竞争，在提高产量和产质上给到了很大保障，正是此法当道的时机。”
“榷茶之法[1]……”衡湫喃喃道，“一直以来，官营茶叶交易一直存在隐患，茶户生产滞销，茶价高得离谱，浪费、耗损都是问题，确实是该整治了……”
“不仅如此，若是榷茶法能够实行成功，便可为盐铁提供经验，大宋经济要活，就得靠榷茶开道。”
就这样，两人趴在书房的小案里聊到了半夜。
江之蔺算得上这方面的大家，从前在京为官，他的变法也得到过推广，流寓一载，几乎是远离朝堂，但如今从头再来，还是有满腔的兴奋。
夜深深，一直到蛙鸣唱累，衡湫才伸着懒腰回了房间，简单梳洗后，慵懒地窝进毯子里。
抬头仰在枕头上，不自觉地回想起今日魏青说的话，辗转反侧不能睡，但躺着躺着，又察觉出别的不对。爬起来一看，枕头底下竟是藏了一封信！
趁着月色露脸，衡湫起身借光。
信上的字少得很，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完。
窗外的重檐上，不知何时停了一只黑鸟，在阴云掩月时，发出一声鸦鸣，凉了仲夏夜。
衡湫：
一切安好，勿念。
母亲。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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