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振兴攻略》溺子戏

56、第 56 章

　　卯时三刻，衡湫便醒了，交战地靠近东边，总让人觉得日出很快，衡湫侧头看见营帐外单薄的光，简单梳洗了一下，便裹着毯子跑出去。

　　靠近海平面的日出啊——

　　晨风吹得她很舒服，她往坡上去，长发和毯子都扬起了来，东日初升，天边的云层夹着金光蓄势待发地喷薄。

　　并不葱郁的草地里，湿沥沥地蔓延着一道似乎是从海岸边淌过来的小溪，上边被不知是谁，放了一块一块的小石砖，衡湫抬手遮住天边透过来的金光，举目望去，忽然觉得这条小溪没有尽头，似乎可以一直去到天边。

　　下阵风来间，她一失手把毯子放跑，但却像是忽然没了束缚，她弯下腰来，退了鞋袜，提裙踏着溪水狂跑，像是要往天边去。

　　“啊————”衡湫有点开心地放声大叫，原野上安静极了，没有人看见她。

　　她的眼底迎着红光，却与日夜走进她梦里的那场大火一点都不一样，她奔跑着喘息，把那天见到的凄厉甩在脑后。

　　她要把它忘记。

　　忽然，一阵清悦的铃铛响，衡湫在风中转了个身，侧颜在风中撞出丽色。

　　是宋林樾，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抱着她吹跑的蓝色毯子，守在她粉色的绣花鞋边。

　　衡湫的呼吸好似都停了片刻，目光里只剩他风和清朗的身影。背着光，她能感受到后面天际边的云层翻涌，金光在盛大的风里逐渐光芒四射，点亮草野。她是来看日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她定定地看着宋林樾，看他的倒影逐渐在日出中被拉得长。

　　又是一阵铃铛响，这回衡湫知道是他在摇了，几步跑过去。

　　“……不是故意要叫你的，是看你跑太远了。”宋林樾想起方才她笑容瞬间静止的模样，将风铃收起来。

　　“什么时候来的？”衡湫背着手问他，想知道自己大叫的那一声有没有没被听见。

　　宋林樾一脸神色如常：“昨夜和军匠开了一夜的会，刚出来时便看到你跑上来了，不太放心就跟上来看看。”

　　衡湫微微颔首，那就是从头看到尾了，她点了点脚，有点羞赧：“方才摇的铃铛是什么？”

　　“海风铃。”宋林樾将手掌打开，露出蓝色碎珠和白色贝壳材质的风铃步摇，“前淮城中的特色，这里的军将喜欢把它挂在营帐门前，说是海风吹过来，能把思念带回家。”

　　“我找人把它做成了步摇，原想做发簪的，但不太合适，就做成了步摇。”宋林樾顿了顿，又说：“送给你的……”

　　衡湫惊讶，接过来：“送给我？”

　　“当作，昨日的谢礼……”宋林樾也觉得这么说确实有点勉强，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然后就听到衡湫说：“谢谢，非常喜欢。”

　　好像也不是那么勉强……

　　“想回去了吗？”

　　衡湫抱着裙角，回头看了一眼，太阳已经升到天上去了：“回去了，跑上来看日出的。”

　　宋林樾从她的绣花鞋边退开一步，说：“穿鞋……”

　　“可是脚脏了。”衡湫说着，把脚丫子抬了起来。

　　宋林樾倏尔拉下她的裙摆，把脚遮住，冷声说：“回去洗。”然后替她把鞋子拎了起来，带着她往自己营帐里去。

　　交战地不打仗时，还是很安静的，军将们各自有各自的任务。宋林樾总是被叫去开会，衡湫也不找人，安静地跟在火头军的师傅身边，看他们做饭。

　　那师傅是个胖胖的郸城人，讲起话来有方言的味道，衡湫在那坐了半日，被投喂了不少稀奇的东西，在走时，晚饭都没吃下去。

　　落日时，衡湫上了马车，一堆熟人都来送。

　　“赶紧回去吧，好好待在临淮，没事别乱跑。”卫子寒依旧冷着脸。

　　“臭弟弟，看好林大夫。”衡湫侧着脑袋说。

　　林知知站在卫子寒身边，轻声说：“一路小心。”

　　衡湫点了点头，就听到卫子寒插着褂子口袋道：“知道了。”

　　风颂也想和衡湫讲话，但看着自家将军没动，不敢乱来，只敢拿眼睛胡乱瞟，然后就看到衡湫向他招手。

　　“要加油啊，打不过就跑，知道没？”衡湫翻出来一个荷包，从里面摸出来一把葵花子，全都塞到风颂手里。

　　风颂忙接了过去，撇了撇嘴：“小湫姐就不能说我些好话吗？”

　　“把这些吃完，仗就打赢了。”衡湫侧头看宋林樾，“我说得对吗？”

　　宋林樾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点了点头。

　　钟叔时刻背着他的医箱，竟也来跟衡湫道别：“这么快就走了？不等小宋打胜仗了？”

　　“小宋将军战无不胜。”衡湫摇摇头，回道，“我家王爷还等着我回去报信呢。”

　　她可是以林大夫的助手，郡王殿下侍女的身份出来的。

　　“好好好，路上小心！”钟叔笑得眼睛一弯残月。

　　衡湫看时辰快到了，摆摆手，掀帘子进了马车里，没过一会儿，忽然掀开了车窗帘子，目光落在一直没说话的宋林樾身上。

　　宋林樾似有所感，往前一步：“怎么了？”

　　“林大夫交给你了。”衡湫眼眸一转，“还有卫子寒。”

　　宋林樾了然地点头。

　　衡湫忽然趴在车窗上，伸出手来，指了指他伤口的位置，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没有下次……”

　　“好。”宋林樾什么都应。

　　接着衡湫忽然伸出手指，道：“小宋将军战无不胜。”

　　宋林樾愣了一下，伸出手来，跟她拉了勾，轻声说：“战无不胜。”

　　天色和衡湫昨日来时一样，橙黄里染着粉，浓墨重彩地在天边勾勒恢弘，这里的风好像一直很大，随着海浪滚过来，吹弯了丰草的腰。

　　马车动了，车行得很快，在夜色降临之前，清晨见过的落日渐渐隐进了树梢，景色在车窗边千变万化，暮色时分，衡湫他们停在了驿馆。

　　车窗边轻磕了两声，衡湫掀起了车帘一角。

　　“……大人，大家要在此处歇两刻，夜间赶路，预计亥时可以赶回前淮。”说话的是李鸿念派来保护她的亲信，名字简单，叫小安，是一行人中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

　　衡湫说：“好。”

　　他们一路过来，是以商队的身份，方才在路上便听随行的人说想要歇脚吃个热饭了，她自然没什么异议，反正她也不着急回前淮，便让那些人自行去吃饭。

　　此地距离宋军营帐不过半个时辰的路，路上有很多异域风光的无数，都是临淮没有的，衡湫坐在马车上偷看了一会儿，想起六顺临出发前，和她说看到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给他带回去点。

　　衡湫估摸着大伙吃饭，还需要点时间，便想自己下去买点。她抬手戴好自己的兜帽，刚掀开车帘一角，还没探头，一只手陡然伸了过来！

　　一方帕子摁上了她的脸，下一秒，衡湫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