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振兴攻略》溺子戏

54、第 54 章

　　“回撤！回撤！”风颂高坐马上力喝道。

　　就在这时，城墙上漫天的箭雨破空而来，顷刻间削断了他的一缕长发，风颂边回防边低声咒骂，余光间忽然看见一道黑色狂风席卷过境。

　　宋林樾穿着黑色的甲胄，发丝在风间狂舞，长刀抵着黄沙，割开了包围圈的咽喉，马蹄践踏泥浆，响成一片，厮杀声还在继续，而炽热的太阳晒上他的脖颈。

　　倭寇见宋军回撤，穷追不舍，他们所带的重器让马蹄声乍响，每一次抬臂进攻，都能听到灌耳的破风声，气势雄浑！

　　宋林樾策马疾驰，在越过一丛灌木时陡然转身！刀锋出鞘，刹那间划破了对方的黑纱，在他的脸中间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被划烂面纱的高丽兵顿时红了眼，举着斧头就往宋林樾身上砍去。

　　宋林樾单手勒住马绳转回半个身，瞬间抬刀抗住了那人的大斧，兵刃相接中砍出火花，马在战意中嘶鸣，头抵着头，撕裂出最原始的碰撞！

　　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大喊，剑锋逼近间，那高丽兵只得猛地发力将宋林樾的刀锋推开，拽着马绳急速向下放低姿态，躲避他的进攻。

　　然而，宋林樾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纵身跳上了倭寇的战马，长刀破日，在对方的仓皇躲闪间，挑断了他的手筋。

　　高丽兵吃痛撒手，瞬间滚进了黄沙里，在烟尘滚滚中痛嚎。

　　卫子寒瞬时从宋林樾身后追上来，一剑锁喉，扬起的血光逼退了黑纱暗卫的围剿，他跃马疾驰，根本来不急回头看，骂道：“娘的！高丽那弓|弩威力太猛了，根本攻不进去！”

　　所有人都在回撤，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攻城了。

　　铁箭飞矢破风而来，穿透了正午的烈阳，热浪卷着海风，粘腻着人的喘息，带着大雨刚过的沉重感。

　　远处高丽的城墙上，两批黑纱军士交替着在城垛上冒头，拉弓放箭，箭雨漫天而来，在日头高悬之下，看不出疲态。

　　风颂带军回撤，热汗从睫毛上滴下来都顾不上擦，他从钢甲上用力地拔出一支铁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喘息声重：“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倭寇这铁箭的制造成本可比木箭高多了吧，他们这是打仗还是在烧钱啊！”

　　“高丽连失两员大将，长岛河线都要守不住了，听说这玩意是黑将军八百里加急跑他们天皇那求来的，否则就凭他们那道女墙，投石机过去，不出半日就踏平了！”卫子寒这几日也被倭寇打得憋屈，要不是宋林樾压着，他早就背着火油跑去烧女墙了！

　　“可如今就是根本靠近不了！”风颂急急说，咬牙切实的意味明显，“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新式武器，威力这么大，军匠都拆不出来，我哥给我打的新甲都险些被刺穿了！”

　　宋林樾策马撞开风声：“急不来！这弩上用了这么多玄铁，造价肯定不低，只要这东西贵，我就不信它能经得起我们这么耗！”

　　“对！”风颂附和道，“我就不信了那高丽还能有钱过咱去！他来打仗不就是看上我们大齐遍地黄金吗！我呸！看我不车轮战耗死他们！”

　　没错，三天了，宋林樾一直带着人在跟对面玩车轮战。

　　但这个车轮战并不是普通的日夜不停地轮番打，而是间歇性的。宋林樾将三万兵马分成三组轮流进攻，但进攻的时间与节奏皆不定，甚至是按着统帅的心情来，时机也总挑着对面出其不意的点，让人根本摸不清他们的战略。

　　高丽这几日可以说是苦不堪言，常常正烧着饭或将睡不睡的时候，望台上便吹了哨，火都来不及吹，好不容易等到歇战回来，汤都干了，只剩了一块焦在锅底。

　　若是好好打仗便算了，可那宋军分明就跟出来溜羊一样，出来摸一圈就跑了，高丽军被他们弄得身心俱疲，已是三日没能好好吃饭睡觉了。

　　宋林樾原来只想着要消耗他们的武器，却不想还消耗掉了他们的粮草，确实是意外收获。

　　这反人类作息的进攻方式，还是衡湫给他出的馊主意，衡湫管这叫“打草惊蛇”。

　　他当时听着只觉得是胡闹，哪有把打仗比作去放羊的，然而，他也是随口跟军师提了一下，不想军师竟也觉得可行，说什么兵行险招，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宋林樾诧异之余，暗暗觉得这俩人怕不是早已暗中勾结……

　　宋林樾凝神策马回头，拉开大弓，在一个回头间，利箭破风而去，一箭带走了对面城墙上的暗卫。

　　箭雨已经越来越小了，宋林樾利目扫过城墙，觉得时机将近，不再恋战，喊道：“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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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齐的营帐设在十里地之外，借着山势起伏，掩映视野。

　　一行人回来后，整齐默契地休整军备，自己找了块小地，吃肉的吃肉、喝水的喝水。

　　宋林樾卸了头盔，往营帐内走去，刚掀起帘子，便看到军医钟叔已在里面等他，一对八撇胡子瞪得神气。

　　钟叔替宋林樾卸了甲，扒了他的上衣检查后肩背上伤口，忍不住皱眉：“你这几日是不能在穿甲了，伤口已经发炎了，在这样下去，旁边的肉该烂了。”

　　这话宋林樾已经听过几遍了，只当是没听见，说：“您尽管上药吧。”

　　钟叔知道劝不了他，叹了一声，替他将纱布全换了新：“别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身体，将来老了，像你爹一样，多病缠身怎么办？”

　　宋林樾咬着牙，忍受着肩背上的疼痛：“钟叔，我有分寸。”

　　钟叔是老军医了，少时便跟着宋父奔波沙场，从小看着宋林樾长大，算得上他的长辈，如今宋林樾扛起了宋津的大旗，钟叔原也该退了，但就是不放心他们这些小辈，宋津奉旨压境前淮，钟叔便跟着来了，转头又来了交战地。

　　“今日又开弓了不是？”

　　宋林樾没吭声，钟叔便知道自己猜中了，鼻孔出气哼起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开始给他上药。

　　宋林樾肩背上这伤是上回打马将军时留下的。

　　高丽的军队以黑将军统帅，黑将军手下有两名军功卓绝的副使，人称马虎将军。虎将军一身蛮劲，马过河川，有轰雷之势，一双重锤彪悍，只不过为人鲁莽，在宋林樾第一次摸到城墙边线时，就收割了人头。

　　马将军擅骑术，是骑战好手，高丽中难得能打水战的将军。第一次交锋时，是卫子寒初上战场的一战，他作战经验少，迎战对敌时难免疏忽，在和马将军对阵时，险些被人偷袭，是宋林樾跃马疾驰赶到，才救了卫子寒一命。

　　当时危急，宋林樾险断一臂。

　　宋林樾替他负伤，卫子寒羞愧难当，拼了命斩下马将军狗头，以此为报。宋林樾倒是没卫子寒想的那么多，战场刀剑无眼，总有伤亡，没有还不还一说。只不过他确实也是伤重，若不是有钟叔在，他这只手都要废，可能也看不到卫子寒沾了一身血回来请罪。

　　钟叔给他上完药，都出了一身汗，临了拍了拍他的手臂，凶道：“你这手怕是不想要了！”

　　宋林樾张了张嘴，半晌，笑了：“您没收了吧。”

　　钟叔瞪他：“你啊！”

　　就在这时，风颂忽然掀了帘子进来，兴奋道：“将军，咱营里有姑娘来了！”

　　钟叔对风颂喜欢得很，看他这孩子模样便拍了拍他的头，侧身走出去。

　　宋林樾没抬头都能瞧见风颂脸上洋溢出来的高兴，只不过他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皱了皱眉：“打哪来的人，赶紧叫人送回去，交战地不比其他地方，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风颂难得没听，嚷道：“是临淮来的两位姐姐，说是来给我们送军备物资的！”

　　宋林樾倏然把目光转了过去，就听到风颂笑着说：“是小湫姐来了！”

　　话音刚落，宋林樾抬手拉好衣服，几个大步来到营帐门前，还没出去又退了回去，拿了帕子擦了脸。

　　再出去时，看到不远处衡湫在半坡上下了马，站在落日的余晖里。

　　似有所感似的，她的目光往宋林樾的方向看去，一身矫健的红色骑装，衬得她高挑纤细，长发束成了一个马尾，发带随风轻舞，侧颜利落明媚，她笑道：“来看我们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