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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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湫怕宋林樾知道自己在跟着他们，也不好直接开口问林知知去哪了，换上客套的笑容，微微点头，却是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于情，他们不过见过三面，巷口，府衙，医馆；于理，他们又是政敌，衡家是安王一党，宋家是是太子党羽，她母亲尚在袁阁老手里。
“临淮城能有今日景象，是衡大人的功劳啊。”宋林樾知趣地开口。
“职责在身，谈不上功劳。”衡湫打着官腔，“饿殍遍野，无家可归的局面谁都不愿再见，洪水虽然在临淮发端，但不应该由临淮承担。”
宋林樾意外地看着她，像是没想到她看得这么透。
天琛二十三年，大齐爆发大洪水，几乎淹没了东，南，北全境；
天琛二十四年，天琛帝重新划分了州府边界，下派三十二名官员至地方整顿，大齐全境三十三州，唯独临淮被朝廷置之不理；
天琛二十五年，除夕官宴上，衡太史自请去临淮任职，被天琛帝冷置堂上，一年后，同意衡湫除任临淮州府；
可衡湫到了临淮才知道，这里的千顷良田被周围州府瓜分殆尽，就剩下临淮城一个空城和最靠近城门的一个落魄村庄。
污言秽语被脏在临淮身上，它被打上了不祥之地的名号，连寒山小阁这个本在临淮境内的小寺庙都扬言自己是西阖城的庙宇。
这些消息全是衡湫在王钱手中的地契里面查到的，她原以为临淮是太难发展，所以才多年无人，连田地都很少，但是没想到，是有人为了剥削它，而想出的手段。
两人皆是冷眼相对，一时片刻谁都没说话。
半晌后，是宋林樾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说：“七夕佳节，衡大人不约上亲友一同赏月吗？”
衡湫偷偷嘟囔了声：“那还不是因为你……”又马上换上了惯用的职业假笑，“约的人半道有急事走了。”
宋林衡是真的高，站在衡湫身侧，把光都遮去了一半，他道：“既然如此，同行一程吗？”
“嗯……啊？”衡湫疑惑。
宋林衡倒是什么也没说，先她一步走了。
衡湫硬着头皮只好跟上，她心里还惦记着林知知的事，于是拐弯抹角地开口：“宋将军伤势如何？今日人多，怎会想着来逛逛？”
“得林姑娘照顾，已快痊愈，在医馆时听闻今夜卖水桥有盛景，便来看看。”
见他主动提起林知知，衡湫满意了，顺着他的话接：“既然如此，怎么不见林姑娘一起。”
“方才人多，想来是一时走散了，无碍，总能在医馆见到的。”宋林樾的回答避重就轻，像红掌拨清波，涟漪一起就没了，掬不起东西。
衡湫心里咯噔一声，她无端想起白月光的事，她弯着杏眼：“前些日子做客西阖，有缘见到郡王殿下一面。”
宋林樾侧着脸看她，说：“烟霞山的事我有所耳闻，倒不想那李夫人竟是郡王妃。”
“是啊，我倒也忘了从前竟和王妃一道入过太学，还能勉强算是郡王殿下的同窗。”衡湫眸光很淡，似是掬了一道影，“不知小宋将军少时也在太学念书吗？”
天边又一道烟花绽放，盛大的一声吸引了宋林樾的注意，他抬头望去，敛去自己脸上的笑意：“比不上衡家小姐出名，也是念过三年的。”
果然，衡湫继续道：“我当时念太学时，正值女子上学的兴盛时期，就连京商温家小姐也入学念书了，太学还因此特地设了女子学堂，也难怪宋公子有印象。”
她顿了顿，半开玩笑道：“就是不知有没有哪家小姐能入宋公子眼了。”
宋林樾背了一只手到身后，说：“是有那么一个……”
来了！
“宋将军今年还没有成家吧，是因为打仗的缘故吗？”越是接近答案，衡湫越是不敢冒进。
谁知，宋林樾忽然说：“不是。”
衡湫愣了一下，刚准备继续问，谁知宋林樾忽然转过脸来，直直地看着她：“可以不说这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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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清河水草，长苇被吹弯了腰。
夜晚的天气渐渐凉，林知知站在街边，被凉风浸染了一身寒意。
她方才一转身，宋林樾便不见了，卖水桥边是荣和西街，道路宽敞，但人也多，一时间竟是找不到人，就这样走散了。
林知知揪了一株野花，那是紫花地丁，喜光也喜潮，有清热解毒，清热利湿之效[1]。
她用手帕包了起来，叹了口气，刚刚差一点就述说心肠了。
现在也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松一口气，方才那砰砰乱跳的心情好像还能回忆起来，她抚了抚心口，快到子时，七夕要过去了……
她起了身，沿着一路灯笼往回走，心烦意乱的，一时没注意，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高大男子，她扶着额退开，忙道歉，不曾想对方竟是没注意到她。
林知知略显尴尬地让开，待那人侧身离开，在地上看到了一个平安福。
“季静华？”她捡起来，轻声念出了下面的小字，“是你的……”
还没说完，卫子寒劈手夺过，神情阴冷，厉声道：“还给我！”
林知知一口气顶上来，又泄了，没说话，递给他。
卫子寒攥着平安福离开几步，没过片刻，又走回来，站在她身后，飞快开口：“抱歉。”
林知知吓了一跳，忙摆摆手，说：“……没事。”
“……谢谢。”卫子寒眼睛也不看她，胡乱地瞟着。
林知知看他神情，觉得有点好笑，想来这人只是脾气不好。
就在此时，林知知身后一道冷锋破空来，速度之快，在风间留下声响，只见那匕首直冲她脖颈去，利落干脆，一看就是想要她的命。
卫子寒瞳孔微缩，千钧一发间，扶住林知知的肩膀将她带到身后，骤然几个退步，猛地上手抓住了白刃。
林知知一声惊呼——
掌心的疼痛让卫子寒蹙了眉，他原本就面相凶，这一看，更加不好惹了。他握住了刀刃，像是没有感觉到痛一般，借力将那黑衣人扯了过来，另一只手擒住了那人的臂，劈掉了他手里的刀。
那黑衣人似是没想到他这么狠，转身退开，作势要逃。
卫子寒自然不可能放他离开，疾步跟上去，侧耳过风，同时挥手让林知知退开。
一个跃步，欺身上去，当头就是一拳，却被人躲开了，卫子寒一击不成加快了速度，赤手空拳打得那人节节败退，扫堂腿过，绊住他，连带着旁边的灯笼架都带倒了。
这里已近深巷，离卖水桥远，周围没有什么人，不然早就引起慌乱了。
天边最后一簇烟火留下刺啦声，夜晚重归安静。
卫子寒踩在那黑衣人的手背上，捏着他的脸，让他转过来，扯下他的面罩，却惊异：“是你？”
没想那人竟冷笑一声，卫子寒觉得不对。
太简单了……
他倏然回首，就见他们围过来了一群人。
卫子寒骤然抽身，护住林知知，冷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前几日临淮城广布告示招募工匠筹备七夕灯宴，这些人怕是那几日蒙混进来的，这个任务是卫子寒负责的，所以这个人，他认得。
被扯下口罩的人啐了一口唾沫，抹掉嘴角的血迹：“我们是谁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身后这个人，交给我们，我们就让你走。”
卫子寒冷冷扫过那群黑衣人，五个，不算多，但看脚步就知道是有功夫的，他神色微敛，认真了起来，他悄悄侧头问林知知：“能跑吗？”
林知知苍白着一张脸，僵硬着点头。
卫子寒摸到腿侧携带的薄刃，那是他不离身的东西，但很少用，因为是从京城带过来的，他飞快道：“那就聪明点。”
说完，卫子寒便动了。
四方骤然跃起，直扑卫子寒而去，腿臂错杂间带着窣窣风声。几个呼吸间，已经过了几招，卫子寒压着步子躬身，眸光像猎豹一样深邃，他喘着气，手指不自觉地向下。
临淮城近海，地势平坦，风也很大，秋里的大风能卷起落叶，一阵一阵地呼过人面。
卫子寒操起地上碎掉的长棍，抗住了几个人的击压，将他们抵得后退，他点到为止，猛然退身，他不是他们攻击的目标，他得看着林知知。
猎猎风声中，薄刃飞得很快，隐藏在风里，隐藏在碎叶里。
卫子寒后退，挡在林知知身前，倏尔大吼道：“跑！”
林知知不敢停留，转身就跑。
卫子寒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下意识攥紧了，跟在林知知后面断后。
越来越亮的灯火流进巷子里，不再漆黑让人开始变得无处遁形，越来越热闹的人声清澈见耳，那些黑衣人举着刀一直尝试跟上去，偶尔试探两步，却一直没能突破卫子寒的防守。
一声长哨肃利，那群人面面相觑，最后停在了黑暗与光明的一线中，不再上前。
卫子寒守在那巷口片刻，确定他们是真的离开，才扶着一个摊子坐了下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四处张望。
那姑娘已经跑没影了。
他蓦然失笑，跑得真快。
张开手心，入目竟是一方白帕子，虽然已经被血脏了，想来是刚刚那人塞住他手里的，连带着还有一个兔子衔月样式的发簪，他转着那簪子，想，这能当什么武器？
他抖了抖帕子，准备将手心包扎一下，忽然滚出来一朵紫花，掉在了他的脚边。
“细作……”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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