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者何安》钟离踏忆

4、险情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间短短两周都过去了。安洛宁也在这里安稳了下来。她偶尔帮士兵做做饭，也帮士兵包扎一下伤口。慕安把营帐让给了她，倒是一直匆匆忙忙的，未得当面感谢过。而那个当初匆匆一面的青面将军，她只在每次出战时远远观望过，离得太远，来去匆匆。
　　“来人，快来人！”突然一个军士跑了过来，手上全是鲜血，言语中竟隐有恐惧。几个人匆匆忙忙进了将军的主营帐。
　　慕希辰中箭，一下子上一众部下乱了心神。箭头正入心口，便是情绪向来无波的慕安一瞬间也慌的不行，尽管战场之上凶险无数，却每一次都难免担心，而这次似乎又格外凶险。军医恰好外出寻药。慕希辰脸色惨白，心头血流不止，只怕是等不到军医回来了。“慌什么！都出去！”他勉强撑着力气，想稳定下来目前的局面。众人告退。
　　“慕安，若我今日当真命丧于此，有些事还要拜托你。”他抬头看向他的部下，眼睛里有种人看不懂的情绪，好似浓烈的要溢出来般。慕安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哪怕心里再慌乱也只得点头应下。“你放心，便是我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一定办到。”他们心口不宣的对望着，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又仿佛时间从未改变。
　　突然，慕安想起来了什么，冲了出去。他匆匆忙忙寻遍了军营，找到了那日自信满满称自己懂些医理的小姑娘，来不及细说分明便将她提到了主营帐。
　　“哎，你干嘛？！”安洛宁挣扎着，却在进入主营帐时突然噤了声。她看到那青面将军面具未取蜷缩在榻上，墨色的铠甲要近看才能发现被鲜血染透。箭就那样射在他的胸口上，很深很深，让安洛宁一瞬间竟有些不忍看。
　　慕安这才匆忙开口：“将军受了伤，要尽快拔出来，军医正好不在，你那日不是说你懂些医术吗？你来试试。”
　　“我？”安洛宁恍惚间退后两步，她是懂些医术不假，可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未曾实践过啊，给人包扎些伤口还行，这等关系到人命的大事，她一瞬间不敢答应。
　　“无碍”榻上的人开了口，语气有些无力，额头上又冒着些冷汗，但语气是一贯的坚定。“你尽管来，生死有命。”
　　安洛宁抬起头和他对视，良久，点了头。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把性命托付到她手里，那般郑重，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一场。
　　她回过头看向慕安“这里可有麻沸散？”
　　哪有麻沸散？“可是拔箭之痛，没有麻沸散如何忍受！”
　　“无碍。”榻上的人再次发话“你尽管来，没有关系。”
　　后来安洛宁才懂，他惯常说无碍，哪里是真的无碍。
　　纸上谈兵的医生第一次救人，看那人额头冷汗，牙关紧咬却还在对她点头示意的模样，她也冒了冷汗，定了定心神，用剪刀把箭头四周的衣物除去，却一不小心，又看到他身上伤疤二三。
　　好在拔箭还算瞬间，慕希辰在箭拔出的那一刻就昏睡过去。安洛宁叮嘱了慕安熬些汤药，便守在了床边，等他醒来。
　　他似乎在睡梦中挣扎，额头上的冷汗总是不间断的冒出来。脸上的面具多余的不得了。安洛宁有心为他除去面具，又担心想他戴面具定是有难言之隐，不好侵犯他人隐私。可他挣扎越来越激烈，算了算了，什么隐私，管他是面目有伤还是貌丑无颜。这种时候，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安洛宁伸手轻轻揭开他的面具，可面具下的那张脸，却让她怔了很久很久。这般眉眼，她该是见过的，在哪里呢？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记忆中仿佛隔着一层雾。她该是见过的，该是熟识的，可记忆中偏偏又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她湿了手中锦帕耐心为他擦脸，也许是除了面具，呼吸顺畅了些，他情绪渐渐平稳，而安洛宁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也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