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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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程枫拽着走了几条街，一直走到一条清冷蜿蜒的狭窄街道上。街道两侧路灯和白色建筑也随道路蜿蜒，很优雅很漂亮。
黎岛吓得发抖，没注意街景，也没注意路边朝他和程枫眨眼睛的是辆挺炫酷的超跑。甚至，当程枫把他塞进那辆超跑里的时候，还在发抖。
车子发动，音浪直震耳膜。程枫帮他拉过安全带，捏着他的下巴，嘴唇开合。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见，但最后揉了他的头发、为他轻轻擦泪的动作，他没敢再抗拒。
车一路开着，电子导航随着车头调转的方面旋转。街边建筑越来越稀疏，街灯越来越淡。
在阵阵推背感中，阵阵惊心中，黎岛借着月光看清了窗外的荒芜。金碧辉煌的城市消失了，脓疮一般的涂鸦又泛滥了起来。
黎岛瞪大了眼睛，害怕程枫突然停车，把他丢在这种地方，更害怕程枫开到更荒芜的地方，把他先那个后杀……然后抛尸。
“你想干什么？！你……”他大喊，但后边那句“你放我下去”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程枫笑着看他一眼，手伸过来在他大腿上轻拍了几下：“快到了。”
十分钟后，跑车停到了一条有点破败的小路上。
程枫下车，然后从车头绕过去，拉开车门拽黎岛。
“我不！你干什么？！”黎岛大喊，但手腕已经又被牢牢牵住了，他晃了晃胳膊，无济于事。
“我我我是你的客人，我出了事警察会抓你的……”他又喊。
程枫没说话，对着手机屏幕眯了眼睛。戳了几下之后，拉着黎岛走到不远处的井盖旁边。
黎岛垂死挣扎：“还，还有我家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程枫仍然不说话，低头看井盖又低头戳手机，然后拉着黎岛往前走了差不多有200米，走到另一个井盖旁边，摁开手电看了一会儿，蹲下了身。
在这样的一个深夜，在异国的荒郊野外，黎岛看着眼前英俊高大的男人垂着眼睛开始抚摸井盖的边缘。
太魔幻了。要疯。
程枫很快找到了关窍，把井盖搬开挪去一边，然后拍拍手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两个似乎是运动手环的东西，一个箍到了黎岛头上，一个自己戴上。
是头戴式探照灯。
“香芋色果然挺适合你。”程枫笑着帮他调整了下，摁亮，然后伸手拽下黎岛的双肩背，一指地上黑黢黢的洞:“下去，你先。书包我给你拿着。”
黎岛大惊失色：“你有什么毛病！我不！！！如果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
“你会长命百岁的。”程枫说着把他拉过来，“来小黄鹂，看见这个了吗？顺着这个脚手架下到底，然后站在那里等着我。”
黎岛不应，他又说：“你不去，包里好东西就都归我了，我看看……”
作势就要拉拉链。
“别别别……”黎岛喊起来。
其实包里哪有什么好东西。最厉害的东西就是身份证件。要是让程枫看见，让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随团旅客，一直在撒谎，还不得给他就地扔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穷途末路逃无可逃，咬牙跺脚地一抹眼泪：“为什么不是你先下？！为什么你要跟我过不去……”
“因为我得把井盖盖回来啊。”程枫飞快看了眼四周，推他，“快点快点，好像有黑人兄弟过来了。”
这口井其实并不深。黎岛磨磨蹭蹭地踩到地面时，程枫已经踩上了脚手架。
头顶的夜色被井盖完全遮住的瞬间，黎岛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借着探照灯打量四周。脚下是石阶，身侧是潮湿的、画满了涂鸦的石壁，甬道只有一人宽，通向更深更浓的黑暗。黑暗深处传来一些隐约的响动，沉重而单调，像是恐怖故事里赤脚巨怪梦游的动静。
“冷吗？”程枫跟上来，从后面抱了黎岛一下，“车里没放衣服。坚持一下，一会儿就暖和了。”
黎岛铆足了劲儿就是一拳，可惜就像那个瓶盖一样，被程枫稳稳当当拦在了掌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说了么，带你玩儿啊。”
“玩什么？你问我想不想玩了吗？！你凭什么……”黎岛说着又挥了视死如归的一拳。豁出去了。
“肯定是你想玩的啊。”程枫拦下拳头，反手抓了他的腕子，“这什么鸟儿脾气？再跟我动手给你扛起来打屁股信不信？”
信。于是黎岛含泪闭了嘴，任凭程枫牵着他在迷宫一样的甬道里穿行。沉默中，两个人的脚步声、吸鼻子声、滴水声、和赤脚巨怪梦游的隐约动静混到了一起。
程枫没话找话：“小黄鹂，欢迎光临巴黎地下城。”
黎岛倔强地看他一眼，吸了吸鼻子：“没想光临。”
“这里原本是个采石场，巴黎人就地取材，年复一年，把他们脚下石头挖出来垒到地面，于是地上就有了美丽的巴黎城。巴黎圣母院的石头也是从这里挖的哦。”
“……”
“地下空着也是空着，干点什么好呢？”程枫笑笑，自问自答，“路易十六灵机一动，埋死人吧。地上活人住，地下死人住。妙啊。”
黎岛瞪大了眼睛：“你说什……”
“遥想当年路易十六一声令下，哇，采石场成了地下墓穴，几百万的尸体全搬了过来。”程枫感觉到黎岛的颤抖，又笑，“所以咱们走慢点儿，别一不小心踩了谁的大棒骨。”
“你有病你绝对有病……”黎岛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发软。
“1793年，法国大革命期间，一个医院的守门人独自进入了这个地下墓穴。”程枫故意压低声音，“被这座地下城永久收留了。”
黎岛：“……”突然希望这时候来个什么人一棍子敲晕他算了。
“人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具白骨，只有身上锈迹斑斑的钥匙向人们述说他的身份……”
黎岛：“……”快来一棍子吧，来一棍子！
“以前的巴黎人从地下挖石头，现在的巴黎人呢，来地下找乐子。”程枫说，带着黎岛坚定地拐进一条似乎有很多岔路的岔路。
又走了一分钟，左转，迎面是供一人通行的狭窄门洞。程枫让到一边把黎岛拉到门洞前，附在他耳边说：“看，好多女人，你喜欢的。”
黎岛这才终于从过度惊吓中回过神来。
原来之前的隐约声响不是赤脚巨人在梦游，而是让巴黎蹦迪人醉生梦死的低音炮。
眼前是黑压压一群人，伸长着胳膊、摇头晃脑地蹦。他们头顶是又紫又蓝又绿、噼里啪啦狂闪乱转的灯球，和电音巴士如出一辙。
如果和电音巴士一样……黎岛不禁给那群蹦迪女人们的生理性别打了个问号。
当然，他脑子里远远不止关于性别的问号。钻坟堆白骨里头来，踩着大棒骨蹦迪，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他给这里每个人的脑回路也都打了问号。
程枫轻轻推他，拽掉他头上已经失去作用的探照灯，示意他往里走，又说：“欢迎光临大棒骨野迪趴。”
“没想光临！”黎岛大喊，又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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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围着石壁绕了半圈，程枫把黎岛带到了相对安静的一个简易吧台前，拉开椅子让他坐，抬手招呼吧台后面的女招待。
女招待露着两条看不清图案的花臂，身上摞着至少三件吊带背心，里面的那件是紧身的，外面几件松松垮垮，件件都有破洞，因此即便摞了那么多件，黎岛还是能看到她最里面的那件黑色吊带和腰侧的一小块肉。
女招待走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了点心和酒，瞪着眼睛表情夸张：“Mon Dieu，程枫！你怎么找过来的？找到备用入口了？厉害啊你！刚刚他们说今晚来人太多，主入口那边被警察围了！”
黎岛有些吃惊——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而且还说中文！
“小意思。”双肩背顺手放一边，程枫接过酒，把点心递给黎岛。
女招待目光跟随程枫的动作落到黎岛身上，又瞪眼：“这……这是你的新床伴……”
“别这样，葛太，这是我旅游团的客人。喜欢女人。”
“哦是吗。”葛太说，但明显是“我叼啊信你个鬼帮忙兼个职还不忘搞事情，知道你分手了但能不能别这么丧尽天良”的语气。
她俯身趴到吧台上，手肘支撑着身子仔细打量黎岛的脸、脖子和暴露在外的皮肤。然后食指就勾上了黎岛帽t的领子，往下一拽，说：“宝贝你没遵守今天的dress code，残破主题，你怎好穿这样整齐。”
什么跩什么扣？黎岛不懂，只是一把夺回自己的领子：“你干什……”
“好白好嫩喔。你也是块好画布。”葛太说着掏出名片夹在指间，“哪天想扎一定联系我先，宝贝。”
什么画布？想扎什么？黎岛没接，下意识地后仰然后去看程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时候会去看程枫，毕竟程枫也是个恶人，大恶人。
程枫笑了：“我们胆小如鸟，你吓到他了。”
葛太啧啧摇头，一副很了然的样子看着程枫：“这样是喜欢女人？程枫你玩出花来了，我看不懂……”
程枫又笑：“小黄鹂，能忍吗？她不信你喜欢女人。”
还没等黎岛说什么，葛太将一杯乳色的饮料递到了他嘴边：“养乐多调的，我叫它爱丽丝，无酒精，尝尝？”盯着黎岛抿了一口她才心满意足地转头看程枫，“还有啊，那个成语不是讲胆小如鼠吗？为什么你讲鸟，是我记错了吗？”
程枫摊手：“知识付费。”
葛太翻了个白眼：“我叼啊，拿惊喜跟你换看看？”
“先说惊喜。”
“你讲先啊。”
“先说惊喜。”
“……好嘅，”葛太妥协，对着程枫身后的某处微微一笑，”Vincent，沈为然今天也来了。”
黎岛感觉程枫扶在他肩上的手猛地抓紧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