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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管家 ...

  •   后来,不知晏蕴昭用了手段,反正没过几天,晏蕴暄就带着江闻和江意晚回到了晏相府。

      想来一个正红得发紫的一国之相,对付一个没什么势力、靠着妻族才升上三品官员的江流,毫无难度,大约是晏蕴昭派人去说了一声,随便找了点证据,言语轻飘飘地威胁了几句,这事便定下来了。

      晏蕴暄高高兴兴地拿到了和离书。
      江闻对他父亲并不亲近,小孩子很多事情不懂,但是心里是亮的,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于是也高高兴兴地跟着母亲来到了晏相府。
      江意晚已经四岁,不知是不是从下人的嘴里听到了些什么闲言碎语,总之对犹如陌生人的江流感情一般,对吴姨娘更是厌憎;听到从此要离开这个地方,竟兴奋得头天晚上没睡着。

      江意晚坐在车上,恨不能马上就到晏相府,唯恐半路又折回去。她不时看看外面,对江闻道:“弟弟,去了舅舅家,你就可以天天跟小表弟玩了,高兴吗?”
      江闻道:“我要跟表姐玩。”
      江意晚谆谆教诲,“你是男孩子,要跟男孩子一起玩。自然是我跟表姐玩,你跟表弟玩。”

      江闻听了,觉得好像有些道理,但想了想,还是道:“我跟表弟玩,也跟表姐玩。”
      江意晚一噎,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半晌方道:“平常我跟表姐玩,你跟表弟玩,偶尔我们可以四个一起玩。”
      江闻被这“平常”“偶尔”的咬文嚼字给打败了,摸了摸脑袋,半晌没回话。
      晏蕴暄一旁听着,心里要笑疯了。

      江意晚继续循循善诱,“弟弟你想,我跟表姐是女孩子,要一起学琴棋书画,学女红厨艺,这些你想学吗?”
      江闻干脆利落地摇头,“不想。”
      江意晚:“就是啊。弟弟是男孩子,要跟表弟一起念书习字练武,对不对?”
      江闻很想说这些他也不想学,他只想玩。但一想这些是能体现他是男孩子的地方,连小表弟都学,他怎么能掉链子呢?于是只好点点头。

      江意晚笑道:“你看,这不就是你跟表弟在一起玩,我跟表姐一起玩了么?”
      凭江意晚绕来绕去,江闻依旧初心不改,锲而不舍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跟表姐一起玩?”
      江意晚笑道:“等师傅说我们学好了,我们四个就一起玩。”

      晏蕴暄听着,笑着,慢慢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阿晚在天上,看到女儿这样聪明伶俐,心里应该很欣慰了吧?
      看到她们终于脱离苦海,孩子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多,阿晚也应该放心了吧?

      阿晚,原本是她的陪嫁大丫鬟,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模样俏丽,脾气爽利,晏蕴暄很喜欢她。
      江流也很喜欢,跟她有意无意地提了好几次;晏蕴暄了解阿晚,于是都明里暗里地挡回去了。
      没想到江流没死心,她一个没防备,阿晚就被收了房。

      阿晚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亏她派人守着,一连守了好多天。后来发现有了孕,这才将要死的心歇了。
      还能如何呢?

      她与阿晚,同病相怜。
      阿晚本来要出嫁了,结果未婚夫沾了赌,几夜之间,输了个倾家荡产。居然还腆着脸皮上门来求娶。
      被晏蕴暄一顿棒打,撵出去了。
      两人就算有些情意,现在也无法有了。那人竟是要骗娶阿晚,拿她去抵赌债。

      阿晚心灰意冷,从此不思嫁娶,一心一意侍奉晏蕴暄。
      没想到,又落入了江流手里。
      更没想到,她又一个不周密,让吴媚儿钻了空子,阿晚连命都丢了。
      如果不是这样,阿晚此刻,应该跟她同乘一车,一起回晏相府了吧?

      她连一个丫鬟都保不住……
      晏蕴暄忍不住落泪。

      江意晚肖母,脾气爽利,但也跟她生母一样,爽利中有细致的一面。她很快发觉晏蕴暄不对劲,赶忙问道:“母亲怎地哭了?”
      晏蕴暄笑道:“要回家了,高兴的呗。晚儿高兴么?”

      后来,晏九得知,姑母之所以会被定给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江家,竟是因为一场赌局。
      没错,晏蕴昭的祖父,晏九的曾祖父,输给了江流的爷爷,赌注就是晏蕴暄与江流的婚约。

      晏九那天,忧郁了一个下午。

      江流的唯一一个优点,就是人模狗样的,长得还行,好歹没拉低江闻的颜值。
      除了这个,就是一个极其普通,却奇迹般极其自信的男子。

      他自以为凭自己本事得到的三品大员的位子,在与晏蕴暄和离后不久,就被撤销了。
      还撤得干干净净,连原来的五品都丢了。

      江家这才醒过味来,派了族里有头有脸的长老,来跟晏蕴昭“谈判”。

      晏蕴昭哪里有闲工夫理会这等小事?府里管家连请示都没有,自然而然地代为出面。

      晏九正好碰上,去看了个热闹。
      只见他家管家也不迎人进来,也不招呼问候,令人搬了椅子在门厅处一坐,一语不发。眼神也不给一个,只自顾喝茶。
      旁边还立着两个小厮,精神抖擞得能上战场跟人打上三百个回合,却是一个捧壶的,一个打扇的。

      晏九内心OS:好家伙,下马威啊!话说,还没那么热呢!打什么扇呢!

      江家人何曾见过一个小小管家摆这种大谱?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领头的出来。
      “敢问这位可是晏大管家?我们要拜见相爷,不知可否代为通报一声?”

      管家眼皮都未抬。

      捧壶的壮士大喝一声:“有话说话!没话走人!我们管家忙着呢!”

      江家耄耋差点被唬了个踉跄。颤颤巍巍了半天,这才扶着拐棍站好。

      晏九心想,他家下人还挺不懂个尊老爱幼的。你个管家,年纪轻轻的,看着也就二十郎当岁,自己坐得舒舒服服的,品着香茗,坐在树荫下,还多此一举地打着扇子。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老人家站着呢!不但站着,还正站在日头底下!虽然春天的太阳是和煦的,是温暖的,但和煦温暖得时间长了也不成啊!
      这还真不是江家人迂,实在是晏府管家坐的位子,让他们只能顶着日头立着。

      晏九继续坐小板凳吃瓜。
      真的是吃瓜。这季节,只有皇室里有瓜,晏九吃的瓜就是皇帝御赐的。
      扶腰在一旁,给他细细地剔瓜子儿。
      晏九拿了把小勺,一勺一勺挖着吃。

      江家族老到底比小辈多了几十年的阅历,好歹没被这气势镇住,缓了缓神,继续道:“晏大管家,老朽此来,是为江流被罢官一事。”
      “江流虽与晏氏和离,但江闻还是江家子孙,其父被黜,其家败落,其族受侮,到头来,还是江闻吃亏。”

      管家微微一笑,“噢?这么说,江老是想让晏家帮江家重振家族了?”

      耄耋赶忙要应,管家却继续道:“可是,贵府上一个姓吴的妾室,不是已经身怀有孕了吗?”
      “听说是个儿子,江流可是想让他那未出世的儿子继承家业呢!”
      “江家如何,跟我们江小公子没什么关系吧?”

      耄耋一怔,赶忙道:“晏大管家何处得来的消息?并无此事啊!那吴氏只有一女,并未有喜讯传出。这江家,自然还是……”

      晏九一听,就知此话不好。老人家已经输了。唉,白活这么大年纪了。
      晏九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果然管家不听他说完,就截断道:“哦,原来贵府是此等规矩啊!一个小小妾室也跟夫人一般称‘某氏’,有孕也直呼‘喜讯’。”
      “既如此,江老先生就回去等着听‘喜讯’吧!”
      “便是此时没有,让江流加把劲,很快也就有了。反正江大人现在也不是江大人了,无官一身轻,有大把的时间。”

      江家人急得就要说话,管家一摆手,继续道:“至于江小公子,既然在贵府里碍眼,不若就长长久久地留在晏家。”

      耄耋颤声道:“晏大管家此言何意?”

      管家轻飘飘瞥他一眼,“还能是何意?跟您老直说了罢。江小公子如今已经不是江小公子了,是晏小公子。您老下次见了,勿要叫错了。”
      “更勿要打着晏闻小公子的旗子,四处招摇撞骗了。否则,小人可是听说了,京兆尹最近……好像闲得很。”

      管家似笑非笑的脸一收,起身就走,“送客!”

      “晏大管家!晏大管家!老朽尚未说完,此事尚可商量……”

      “晏大管家”头也不回地走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晏九乐得要打跌。

      晏九后来知道,什么“晏大管家”!晏大管家根本没出面!这人是管家不假,但也只是……一个管家。大管家下面好几个管家,他只是其中一个。

      晏九这回明白什么是有底蕴的大户人家了。这气势,这气派,这水准……啧啧,一个管家,三言两语,就将一个家族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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