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个小九爷》君牧

3、第三章 江家

　　云王妃看云澈回来，不由笑道：“抢小九的糖画做什么？你又不喜甜食。”
　　云澈没想到被母妃看到自己顽劣的一面，不由粉面微微一红，并不答话。

　　云王妃又笑道：“把小木剑给小九了？那不是你最心爱的东西？自己花了好些时候才刻好的，谁都不许碰，就这么给他了？”
　　云澈一噎，板着小脸，“嗯。”

　　云王妃笑道：“王府里也没小孩子跟你作伴。赶明儿你下个帖子，请小九来玩吧。”
　　云澈一脸嫌弃地道：“他太小了。哭了怎么办？”
　　还要吃奶。他才不要跟个还没断奶的小奶娃玩。

　　云王妃笑道：“小九才不哭。晏夫人说了，小九就刚落地哭了一嗓子，后来喝药扎针都不哭的。”
　　“他来跟你玩，也不用带奶娘，带个奶瓶就够了。”

　　亲朋好友谁都知道晏相府家的嫡长子稀奇事儿多。出生时手攥金筹码就罢了，毕竟大家没见过；可这吃奶不用奶娘，用奶瓶，可是不少人见过的。
　　听说晏相府里先是用小碗小勺，后来晏相爷想了主意，让人专门做了奶瓶。晏九用得还挺满意。除了琉璃瓶子有点沉，他不得不放在桌子上抱着喝。

　　云澈听了，对奶瓶什么的不稀奇，却是问道：“小九要喝药扎针？”
　　云澈不由皱了皱鼻子。
　　草药那味道，他都嫌太苦；针灸？他一个三岁习武、如今已经练武一年的大男人，想想都觉得疼。

　　云王妃叹道：“唉，要说这小九，看着活蹦乱跳的，没个消停时候，谁知三天两头地要请太医呢？”
　　“晏夫人怀他的时候……罢了，不提了。总之是在娘胎里受了些苦，生下来身子骨就弱了些。”
　　又叮嘱儿子道：“他若来了咱们府上，你多照看着些。”

　　云澈本想拒绝，晏九还小，可以玩；他都是大人了，每天看书习字练武，哪有时间陪小孩？但一听晏九这么可怜，就说不出不让他来的话了。
　　晏相府上除了小九，就是晏轻尘这么个女娃，还有个庶弟刚出生，所以小九跟他一样，也是没人陪着玩的。
　　还动不动地要生病……唉，真可怜。
　　云澈叹了一口气。

　　云王妃好笑道：“你这小大人的模样儿到底像谁？娘是看你跟他相处得好，才想着让你去请人的。”
　　“你若不喜，也不必勉强。人家小九要找伴儿，这京城不知多少人上赶着呢！”
　　新皇登基，晏相府就是满天下头一号炙手可热的人家。

　　云澈听闻，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是味儿。
　　罢了，还是他行行好，发发善心，收了小九这个小可怜吧。不然，让外人欺负了怎么办？
　　正要跟母妃说回去便下帖子，就见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手拉着手走来。

　　江意晚拉着江意晓给云王妃请了个安，然后笑盈盈地对云澈道：“云世子，妹妹想亲自给云世子道声谢，央着我带她来了。”
　　说着，捅咕捅咕江意晓，“你不是想要来看云世子吗？人见到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江意晓小兔子般地抬头看了看云澈，又匆匆瞄了一眼云王妃，赶忙低下头，往江意晚身后躲。
　　江意晚不想跟她拧巴，索性自己让开，看她往哪儿躲去。

　　江意晓小脸顿时像熟透了的苹果，小手绞着衣角都要绞烂了。半晌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又眼泪汪汪地看了她姐一眼。那哀怨可怜的小模样儿，让人觉得江意晚欺负了她似的。

　　不远处。
　　叶韵看见这一幕，不由道：“晓晓的性子倒是跟晚儿有些不同。”
　　江夫人知其意，苦笑一声道：“谁说不是呢？这扭扭捏捏的性子，半点儿不像她爹。说来还是随了吴姨娘了。”
　　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声道：“大嫂，你也是知道我的，不是那等背后说三道四的人，便是对家里的妾室，也不愿意背后说她们闲话。”
　　“可这个吴姨娘……唉。”

　　江府里的吴姨娘，闺名媚儿，身材窈窕，长相妩媚，性子温柔似水，深得江流宠爱。江流有大半时间是在她那里歇的。
　　吴媚儿进门比江夫人晚两年，却跟她差不多同时怀孕；原本产期比江夫人晚，不知用了些什么手段，非得抢在江夫人之前生产。
　　弄得如今晓晓比江闻还要大三天，身子也瘦弱不少。

　　叶韵道：“怕是想着是个儿子，好占这庶长子的位子了。”
　　庶长子的身份，可比一般的庶子不同。地位虽说不能跟嫡子平起平坐，但确实能抢嫡子的风头。
　　可惜吴媚儿机关算尽，偏偏肚子不争气，晓晓是个女儿，不是儿子。

　　江夫人苦笑：“怕是不止如此呢！仗着夫君宠她，怕是更大的心思都有。”
　　叶韵惊道：“她还敢有非分之想不成？！当你娘家没人了？敢欺到妹妹头上？！”
　　“那江流就敢放任她这样的心思？”
　　不是江流放纵，任一个花钱买来的小妾生不出这逆天的心思来。

　　江夫人道：“怕是夫君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些什么意思来，让她当了真了。若说明目张胆，他还不敢。”
　　叶韵心下疑惑，压低声音道：“若说妹夫之前有这样的心思，我倒还能想得通。可如今你大哥……”
　　炙手可热。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江夫人眉宇不展，低声道：“怕是前些日子的那个晚上了。差点就休了我。不时地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想是那边一见不好，这边就要赶我回娘家。”
　　“亏得大哥化险为夷……”
　　“如今，表面上对我还算客气，但先有吴姨娘得宠，后有那天夜里都给我打点好衣服行装了，他跟我都知道，回不到新婚那两年了。”

　　叶韵愤愤道：“你就这么忍气吞声不成？”
　　江夫人道：“还能如何？如今他因大哥而被皇上眷顾，升官加俸，半点儿不觉得是大哥的功劳，跟吴姨娘说是自己能干，所以被皇上赏识呢！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叶韵哭笑不得，“他真的这么想的？”
　　就凭江流那点能耐，不是皇上看在他是相爷妹夫的份上，会从一个五品小官直接升至三品大员？

　　江夫人也觉得好笑，“可不是？有时候还在我面前无缘无故地趾高气昂，我都懒得理他。”
　　“再说那晓晓，我是生了闻儿，忙于照顾他；可再忙，手下不还有丫鬟婆子搭把手吗？我会连几个孩子都照看不过来？”
　　“吴姨娘愣是说动了他，自己养孩子。说是我刚生产，要照顾闻儿，又要照顾晚儿，不好再给我添麻烦。”
　　“我乐得撂开手，省得以后有个什么，还要落埋怨。”
　　“喏，晓晓就让她姨娘给养出这么个性子来了。”
　　“出来应酬丢的都是我的脸，吴姨娘自己倒不觉得。我也不好说这孩子是姨娘跟前养的，那岂不是连整个江家都跟着丢人了？”

　　叶韵瞪她一眼，道：“你若不说，我都以为你将这孩子养成了这样。方才跟你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你说了，丢江家的脸；可你不说，不是丢你娘家人的脸？我跟你大哥没什么，可总不能让人把脏水泼到过世的爹娘他们老人家身上吧？”
　　“他们可没教你这么养孩子。”

　　江夫人脸一红，又羞又愧，“是我想岔了，竟没想到这个。”
　　叶韵道：“既如此，妹妹，你别嫌大嫂说话不好听……”叶韵顿了顿，这才道：“我知道自古都是劝人合，没有劝人分的。可你这日子，过个什么劲儿呢？”
　　“不如和离回家来，这总有你的院子，有我和你大哥吃的，就有你吃的。你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将来看了好的再嫁，不好么？这辈子长着呢！总不能就这么一天一天地熬日子吧？”

　　一个“熬”字，戳动了江夫人的心思，不由眼眶泛红。泪花儿在眼眶里打了几转，终于忍回去了。
　　江夫人强笑道：“大嫂说的何尝不是？我这每天可不就是在数着日子熬？就等着熬到闻儿长大，我就放心了。”

　　叶韵又是责备她，又是自责道：“你也是个能忍的，这话愣是憋了这些年也不跟我们说。你大哥是男人，忙于政务，一时想不到是有的；可连我都不知你的情形，就是我这个做大嫂的失职了。”
　　江夫人赶忙道：“大嫂怎么能这么说？你们也是这些日子才好起来，以前的日子怕是比谁都凶险。我怎好说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来打搅？说不得要忍一忍了。”

　　叶韵道：“那正好，如今不必忍了。我跟你大哥说一声，你这就和离了罢。我见不得你过这样的日子。”
　　“你当年可是名满京都的大家闺秀。不是祖父早早给你订下了婚约，咱们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
　　“谁能想到你如今受这样的磋磨？”

　　江夫人道：“大嫂莫急，容我再想想。”
　　叶韵奇道：“这话说的，还有什么好想的？啊，莫非……你还喜欢江流？”
　　江夫人脸一红，“大嫂说什么呢？刚嫁过去的时候是好过一阵，可如今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他现在心里眼里都是吴姨娘一人，碍着大哥不好对我如何，心里怕是巴不得我自己走呢！”

　　“我就是惦着闻儿，我若和离了，闻儿岂不是要在吴姨娘手底下过日子？那闻儿就凶多吉少了。”
　　“还有晚儿，虽然不是我生的，却是我一手养大的。她姨娘也是个好的，临去前愣是直勾勾看着我……”
　　“我答应会好好把晚儿养大，将来给她找个好婆家，她这才闭眼。”
　　说着，江夫人不由拿帕子抹眼泪。

　　“晚儿的姨娘就是生产的时候被吴姨娘做了手脚，我一个不察，就让她得手了。挣了命才生下晚儿。说来也是我对她们母女不起。”
　　“我怎么还能留晚儿在江家？吴姨娘还能不斩草除根？”

　　叶韵道：“你和离，自然把闻儿带过来，闻儿也是咱们晏家的血脉。江流自有吴姨娘给他生儿子，怕是闻儿在那里还不受他待见呢！如今就再把晚儿也带过来好了。”
　　“你既拿定了主意，我就去跟你大哥商量，想个法子出来，让你娘仨都回来。你且先忍几日。”
　　忽然又笑道：“你们回来正好，四个孩子可以一起玩。这府里可就热闹了。”

　　江夫人感激地朝叶韵笑了笑。
　　嫂子能这么帮她这个嫁出去的妹妹，是她始料未及的。当年叶韵嫁进来没多久，她就出嫁了。两人竟没怎么相处，如今若是和离成，倒有大把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