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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隐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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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珺晴仍然是每天都来,但假期时间有限,她不会一直都待在病房,而她不在的时候,就由助理和护工看护。
在复健医师精心制定的康复计划作用下沈嘉慕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现下正打开投影仪坐在床上一部一部地拉片子。正在播放的这一部导演毫无灵气,演员心不在焉,沈嘉慕费劲地展了展僵硬的肩膀,试图和米诺套话:“今天剧组拍到哪儿了?”
“应该是喻蔚最后在公路上的那场戏。”喻蔚是白珺晴在这部戏中的角色名字。
米诺正在看手机上心理医师发来的反馈,回答得有一搭没一搭。医生长篇大论写了很多,简单总结就是相对稳定,但仍然需要陪同和观察。她浅浅地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才发现沈嘉慕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米诺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沾到什么了?”
“没有。”沈嘉慕收起目光又看回令人乏味的电影,“只是觉得你好像变稳重了一些。”
出了这样的事能不变吗。米诺心里腹诽,但嘴上还是客客气气:“嗨,跟着您这些年成长了呗。”
沈嘉慕的口中逸出轻轻的气声,像是对这个答案并不信任。米诺叹了口气没再搭话,埋下头继续忙着和心理医师交涉。
沈嘉慕见自家助理稳重得实在有些不上道,只能主动开口含糊地问:“她今天还好吗?”
“谁?”米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哦,白老师啊。就那样,还行呗。”
“她NG多不多?”
“不知道,我只去片场看了一眼。”米诺发完消息便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就回来看你了。”
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东南西北的沈嘉慕自讨没趣,索性躺了下来:“行吧。”
米诺看着沈嘉慕因为消瘦而明显凸起的喉结,想了又想还是开口:“姐,我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真的很傻。”
“是吗。”
天花板上突然多了一只飞虫,沈嘉慕眨巴眨巴眼睛,那只飞虫却又消失了,“怎么说。”
到底是没敢说出口,米诺又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嘉姐要更加懂得保护自己。”
沈嘉慕没有说话,阖上眼睛像是睡了。这也是药物的副作用之一,会使人变得嗜睡。
“……”
米诺叹了口气,将沈嘉慕的床放平,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她今天还好吗?”
白珺晴一只手在翻剧本,另一只手则挂着点滴,但看见米诺进来,还是牵起了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
“……姐刚刚和白老师问了一样的问题。”米诺将门轻轻关上,“应该是药效上来犯困了,现在睡了。我出来一下没事的。”
白珺晴怔了一下:“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还行呗。”
“嗯。”白珺晴点点头,“你能给我倒杯水吗,我渴半天了,总算是等到一个人来。”
“可以呀。”米诺忙着去倒水,边倒边问,“白老师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我不喜欢躺着。”白珺晴瞥了一眼挂瓶里的水位,“何况也快打完了。我一会儿还得回片场,玥玥的车都到了。”
“你就让玥玥在医院陪着你嘛。”
“她够忙的了,算了。”白珺晴接过水杯,“谢谢。”
“客气……哎?”米诺起身后便愣在了原地。
白珺晴不明所以地顺着她僵硬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门口站着戴着颈托的沈嘉慕。
“姐你不是睡了吗!”米诺的语气里满是显而易见的慌乱,求助般地看向白珺晴,“……而且你怎么自己下床了!”
白珺晴皱着眉看了沈嘉慕一眼,还算是平静地推了推米诺:“快,把她的轮椅推过来。她颈椎现在最好不要受力。”
“白珺晴。”沈嘉慕低声道,语气是难掩的气愤。
米诺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沈嘉慕如此不温柔地、连名带姓地叫白珺晴的名字。
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米诺得令去拿轮椅,白珺晴倒是对这个称呼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给沈嘉慕:“你先坐下。”
点滴瓶随着白珺晴的动作剧烈晃动,针头也随之移动,引来一阵刺痛。白珺晴却恍然未觉,仍要去扶沈嘉慕。
沈嘉慕倔强地按着门框,白珺晴看了一眼快见底的点滴瓶,索性打算自己拔掉针头。
米诺喘着粗气及时将轮椅推到了沈嘉慕背后:“老佛爷您快坐下吧。”
沈嘉慕坐了下来却仍然死死盯着白珺晴,像是忍了很大的怒气。白珺晴则显得轻描淡写许多,见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语气甚至带些讶然:“你怎么来了?”
沈嘉慕咬着牙不说话。米诺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百口莫辩了,眼下沈嘉慕百年难见的怒火一定多少和自己有关系,实在是待得越久风险越大。
“白老师您点滴快没了我去叫护士。”
“麻烦你了。”白珺晴甚至分出了一些闲情与米诺客气。
米诺走后,房间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你怎么了?”沈嘉慕忍耐不下去,率先发问,“为什么没告诉我?”
“不是什么大事。”白珺晴答得避重就轻,语气却不带一丝闪烁,坦荡得几乎刻意,“原来你会在乎这种事情啊。”
“我——”沈嘉慕猛地抬高声音,却在护士进来的瞬间戛然而止。护士面对白珺晴的反应相当自然,显然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看见她。她麻利地为白珺晴拔掉了针头并收走了点滴,还顺带嘱咐了几句注意饮食清淡。
沈嘉慕咬着后槽牙想问护士情况,护士却皱着眉先发制人:“谁允许你下床了?赶紧回去。”
满腔的怒火瞬间软化大半,沈嘉慕沉着脸低声道:“我马上回去。”
“现在。”护士不容置疑地命令,“你还想不想好了?”
白珺晴按着手背针眼的位置,顺势站了起来:“玥玥的车也在楼下等了挺久了,有什么改天再说吧。”
“白珺晴!”沈嘉慕被护士推走,在轮椅上发出了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过来我病房!”
白珺晴没应答,低声对米诺道:“你照顾她一下,我先走了。”
“您这就走啦?”米诺苦着脸,“那我可怎么办啊。”
“装哑巴呗。就像我刚才那样。”白珺晴揭下纱布,手背果然因为刚刚过大的动作青紫了一片。
米诺见她云淡风轻地甩了甩手,想到沈嘉慕方才阴沉的脸色与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声音吓得直打颤:“您是您,我是我呀,她是我老板,我哪能这样……”
“有什么不同呢?”白珺晴戴上墨镜和口罩,又挎上挎包。容貌和仪态都分明是距离感颇重的女明星穿搭,米诺却平白幻视了那个晚上手术室外满脸泪水的、被数落许久也不去辩驳的白珺晴,她那天的痛苦与无助毫无疑问较自己更甚。
是啊,又有什么区别吗?沈嘉慕是平等地向所有人告别。
“白老师……”
“一定要督促她好好吃东西,药的副作用很大。”白珺晴轻拍了拍米诺的后背,“我晚上来找她。”
米诺被这个温柔的动作狠狠打动,原本因恐慌而颤抖的声音也变得软趴趴:“白老师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
“辛苦啦。”白珺晴挥了挥手,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