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语》蜜糖琥珀

79、私语 79

　　听到这个有如魔咒一般的名字，钟慕慕的脑子“嗡”了一声。

　　冷静下来，她开始疑惑，伊莎贝拉找为什么要去找自己？她离开海神皇后号以后，冯屿不是应该和她在一起了吗？可他为什么又跑来招惹自己？若是自己答应了冯屿重新和他在一起，那会不会再度陷入那种让人抓狂的复杂关系中？

　　想到这些，钟慕慕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一直盘亘在心中的问题也突然有了答案。

　　她偏头看到冯屿正从长凳上站起来，好像就要离开了。

　　“老师，我有点事先失陪一下。”钟慕慕对路易说。

　　路易很好说话，朝她摆摆手：“有事就快去忙吧！”

　　钟慕慕顾不上许多，小跑着朝冯屿而去。

　　冯屿听到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停下脚步，回头。

　　“跑这么快干嘛？”冯屿笑着问她。

　　“我怕……怕你走了……”钟慕慕在他身前停下脚步，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走，只要你需要，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冯屿的语气里有真挚的深情。

　　钟慕慕垂了垂眸子，沉默下来。等着冯屿的话音飘远才重新抬起头。

　　“其实我来把你那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你的。就是关于……要不要你等我……”钟慕慕心虚地还加了注释。

　　“哦？”冯屿突然在身上的几个口袋摸索起来。

　　“找什么？”钟慕慕问他。

　　“速效救心丸，我怕听到你答应我的消息太过兴奋，心脏受不了……”冯屿笑道。

　　“……”钟慕慕顿了顿，“那还是别找了……”

　　“嗯？”

　　“咱们还是做回陌生人吧……你别等我了……永远都不要等……”钟慕慕低着头说这些的时候，感觉舌头和嘴都不是自己的了，就连声音从她嘴里飘出来都变了形，变的面目全非。

　　回到船上以后，钟慕慕每天跟在路易身后，完美完成了从代理首席到首席特助的转变。

　　偶尔会碰见冯屿，钟慕慕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藏着躲着，太累。反正话都说话开了，科考船又这么小，碰见了就碰见了吧，又不是凶神恶煞美杜莎，看一眼就是石化。钟慕慕每一天都如此安慰自己。

　　冯屿收到那封邮件的时候，刚刚从餐厅回到房间。他本来是要去吃饭的。刚推开餐厅的门他就看到钟慕慕和路易对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边吃饭一边在认真的交谈。

　　他想了想，还是退了出来。

　　回到房间，就收到了那封未命名邮件。

　　邮件是加密的，冯屿一眼就知道是关于什么的邮件。

　　把邮件下载、解密，果不其然，这封邮件是关于他在H大出的那档事儿的。

　　冯屿蹙眉看完，把邮件直接删除了。邮件里说，那件事还在调查，证据链总是不够完整，暂时还找不到其他人篡改实验数据的证据。也就是说，冯屿的嫌疑人身份目前还不能洗清。

　　删掉邮件，冯屿对着电脑屏幕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心中异常平静。本来也没奢望这封邮件会带来好消息。

　　抽完一支烟后，他点开了电脑里那个加密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的最后一篇日志更新时间还是在海神皇后号启航之前，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年的光景。

　　此后那个叫做“456木头人”的网络空间里，就再没有新的日志更新了。任冯屿每天翻看那个空间数次，也蹲不到一句，以他名字缩写开头的絮絮念一般的只言片语。

　　他突然有点不确定，那个曾经总是喜欢偷偷靠近自己的女孩，对他此刻已经不是经年的心意。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吗？

　　这天以后，冯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白天在房间里猫着，晚上就在甲板上游荡，时不时还要喝酒。

　　一直忙于船长工作的秦粤终于察觉出他状态不对，某个海上有风的深夜，在甲板上找到正在对着星空独酌的冯屿。

　　“兄弟，怎么最近颓了？”秦粤开门见山地问道。

　　“何止颓了，我现在就是四个字‘万念俱灰’。”冯屿苦笑了一下。

　　“别啊哥们，你不是那种人啊，我感觉什么万念俱灰都不该出现在你的字典里啊……”秦粤拿过冯屿手里的酒瓶，在冯屿横眉立目的注视下，仰头喝了一口，“这个航次快结束了，等咱们靠岸，你约上你的钟姑娘好好去玩玩啊……”

　　“你是来劝我的，那就回去洗洗睡吧。”冯屿把秦粤手里的酒重新拿了回来。

　　“还真不是，我就是来和你喝酒的。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秦粤坐到冯屿旁边，转头看着他手里的酒。

　　冯屿赶紧用手护住：“那你还是快走吧，别给我添堵了！”

　　“你确定？”秦粤变魔术一样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两瓶酒，“那我就回房间自己喝去了啊……”

　　他刚装模作样地站起来，就被冯屿一把拉住：“要不咱俩一起看看星星？”

　　秦粤“啧”一声，“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老子是有老婆的，不好你这一口！”

　　冯屿却沉默下来没有说话，拉着秦粤衣摆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秦粤觉得不对，蹲下身子看向冯屿的脸，却察觉出他眼中有微微的湿意。

　　秦粤怔了怔，没有再开口，而是伸手拍了拍冯屿的肩膀。

　　过了很久，冯屿沙哑着嗓子开口：“我可能彻底失去她了……”

　　“谁？你是说钟姑娘吗？”秦粤没想到冯屿会突然开口和自己聊这个。

　　冯屿沉默着点了一根烟，表示默认。

　　转头看见秦粤惊讶地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

　　说不上是不是酒精作祟，突然之间冯屿萌生了要和秦粤聊聊这件事的想法。

　　“你可能会问，我怎么会这么说。”冯屿摁灭了手里的烟，“从来未曾拥有，谈何失去？实际上，我一直都觉得，她是我的女孩，一直都是我的。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钟慕慕就是我在H大时候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而且是唯一的女朋友。”

　　秦粤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你们并不是在沐风号上才认识彼此的？”

　　冯屿耸耸肩。

　　“行啊你们，真会演！奥斯卡最佳男钟慕慕角原来就在我身边，我真是瞎了！”秦粤仰天长叹。

　　冯屿：“……”

　　“怪不得总感觉你俩之间的说不上哪里怪怪的，原来问题出在这里！”秦粤突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那你之前说要追她，实际上是……”

　　“实际上是想让她对我回心转意。”

　　“当时你们为什么分手？”秦粤问。

　　“是我的问题。”冯屿仰头喝光了瓶里的酒。

　　这段时间以来，钟慕慕每天三点一线的工作，每天泡在实验室，不管是分内还是分外的工作都做了不少。在她的帮助下，本航次所有实验室的工作都进展的异常顺利。大家都说师姐太好心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停下来胡思乱想。

　　哥伦布照常每天晚上来她的房间睡觉。最近几天，她发现哥伦布身上有一块结痂的地方，怀疑是猫癣。船上暂时没有合适给猫涂的药，她试着用稀释过的双氧水涂在哥伦布的患处。哥伦布挺不喜欢涂药的，每次都会跳起来跑掉。

　　这天临近航段结束，钟慕慕很晚才回到房间。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干净双手，给哥伦布上药。哥伦布和前几天一样，一溜烟又跑了。钟慕慕一路追着它来到甲板上。

　　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她听到不远处有人交谈的声音。

　　其中那个沙哑富有质感的声音，让她瞬间怔住。

　　“多么可笑，我还那么笃定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之前还和你打赌来着……我错了，大错特错，现在的我，一无是处，那边的调查也迟迟没有结果……她一定不会再爱我了，不会了……”冯屿手里提着一个空了的酒瓶，声音微微发颤。

　　这声音像一只手，拨弄了钟慕慕的心弦，弹奏出一曲忧伤的心曲。钟慕慕有些动容，此时的她多想走过去安慰冯屿，给他一些鼓励啊！

　　独自在黑暗的角落里，站了很久。钟慕慕听到秦粤安慰冯屿的话语。

　　最终，她还是转身走了。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何必再去招惹他，给他徒增烦恼。

　　她没有回房间，而是跑去通信室，拨打了一通卫星电话。

　　“我们来扔漂流瓶吧？”秦粤打着舌头，指着脚下的几个酒瓶对冯屿说。

　　冯屿鄙夷地“嘁”了一声：“你怎么也搞这些傻乎乎的玩意儿？”

　　“什么叫‘我也’？”秦粤问。

　　“以前在H大有个同学，叫菲力，每次出海他都会提议船上的人扔漂流瓶。感觉超级无聊，还会污染环境。”

　　“好吧，不扔就不扔。”秦粤低头收拾酒瓶，“我也没有扔过，可能真的没什么意思吧……”

　　“你可以扔一个试试，实际上我也扔过一个。”

　　“你还扔过？你会在里面写什么？不会是向钟姑娘表白吧？”

　　冯屿淡淡答道：“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