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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祭场伸冤 ...

  •   刘义隆跨出一步,解释道:“皇兄明察,父皇的确为臣弟指了婚,但我二人尚未成婚,臣弟甚至从未与她打过照面。”

      刘义符望了门口那粉面桃花的女子一眼,抬手打断道:“诶,三弟别急,既然是冒着宜都王妃的名义而来,那见见也无妨,若真是袁公之女,正好给你二人一次会面的机会,若是有人假意顶替王妃之名,更是不能轻饶,你说是吧?三弟。”

      刘义隆颔首应道:“皇兄说得是。”

      片刻后,檀道济领着那女子,来到刘义符跟前。

      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裹着一件上好的棠色毛裘披风,但能看出已浆洗出了旧色,披风内着青色单衣,同样面料华贵,却色泽陈旧。

      还没等檀道济禀报,她立即跪了下去,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交叠放于额头,恭敬叩首,“前尚书右仆射、吴郡大中正袁湛之女袁齐妫,叩见陛下。”

      刘义符未唤她免礼平身,只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坚定抬起头,直视圣威,丝毫不显怯懦,可能是天气尚寒,她的衣服又不甚保暖,寒风吹得她澄澈的双眸水汪汪的,小巧的鼻尖也冷得有些泛红,显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嫩。

      她眉眼间的确与已故的尚书右仆射袁湛有几分肖似,刘义符道:“你方才称你为宜都王妃,现在又强调自己的袁公之女,是为何意?”

      袁齐妫道:“臣女乃袁湛之女,也是先皇钦点的宜都王妃,臣女以为,无论哪种自称,都无不妥。”

      刘义符笑睨着宜都王,“伶牙俐齿,看来三弟未来的王妃很是泼辣啊。”

      “未来王妃很泼辣”的刘义隆浅笑颔首,不多言语。

      刘义符又转回头看向袁齐妫:“你可知此为皇家祭坛,你未经传召,擅闯此地,是为死罪。”

      袁齐妫神色坚毅:“臣女知晓,臣女冒死前来,只为替父伸冤,望圣上明察。”

      刘义符微微倾身,低头看向袁齐妫,仿若戏谑道:“哦?你是说袁公身亡有冤情?”

      “正是。”袁齐妫从袖袋里取出一方带着血污的信件,呈到皇帝跟前,“此为臣女从死刑犯冯崇肚子里掏出来的密信,这是他受人指使,于丹徒县内害我父亲殒命的证据。”

      冯崇的伤口里果然藏着一封书信,如此看来,她就是昨日在城外树林里见过的张约之的同伙,刘义隆不清楚其中原委,但想起冯崇尸身上的那道豁口,深觉这女子绝不简单。

      众人见那张纸带着血污,飘着恶臭,俱神色各异,刘义符更是以手掩鼻,嫌弃至极,刘义隆欲上前取来,没想到被司空徐羡之抢先一步,他显得极为淡定,接过她手上的书信,摊开探看。

      中书令谢晦不愿触碰那张书信,又很想知道信中内容,伸长脖子问道:“徐司空,信中所述为何?”

      徐羡之没说话,只将书信向后递给群臣,群臣大多不愿接,刘义隆顺势,泰然接过去。

      书信已经被血水浸污得走了样,文字也瞧不出原来的笔迹,只能辨认出大致内容,他边看边念:“三日内,湛必经丹徒,伏杀之。”

      实际上,刘义隆早已察觉袁湛之死必有蹊跷,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派人去查冯崇的底细,只是单凭这封书信恐怕难有推断。

      谢晦又从刘义隆手上远远打探了两眼,不屑道:“且不提书信内容是否可信,就凭这一行已然模糊的字迹,如何判定出自谁的手笔?”

      人群靠后位置的两名官员也跟着附和:“书信内容本也漏洞百出,单就一个‘湛’字,如何证明就是袁公,袁公已离世五年,三日内又是哪三日内?”“况且你说是冯崇施害于他,可昨日冯崇已经死了,相当于关键证人没了,你现在说来,谁能证明这书信与袁公有关?”

      “义熙十四年,家父途径丹徒县,前往吴郡,不幸坠下山崖,因头颅磕伤致命,但这只是他身亡的现象,并非他坠崖而亡的原因,家父尸身所在的地方,也并非他真正出事之地。”袁齐妫眼神坚毅:“家父恪尽职守,忠君爱国,一生操劳,不应含恨故世,请圣上为家父沉冤昭雪。”

      谢晦冷哼一声,“群臣皆知,袁公为不慎摔马遇害,我等虽俱感惋惜,但这已是事实,又何来冤屈?小小庶出之女,竟公然危言耸听,怕不是受宜都王指使而为吧?”

      刘义隆皱眉,拱手道:“皇上明鉴,臣弟对此事毫不知情,但这女子敢只身闯进祭场,想必不止要说这几句话,不妨听她说完,也算还臣弟一个清白。”

      众人窃窃私语,刘义符看向袁齐妫,懒洋洋道:“你可还有其他话说?”

      袁齐妫嘴角冻得有点发紫了,也没有动手搓一搓身子,只环视了长中群臣一眼,“有。但事关重大,臣女不敢贸然,恳请陛下先行屏退他人,再行禀报。”

      “哈哈哈,”谢晦像是听闻了趣处,“姑娘好大得派场,在场均是三品以上大臣和各地宗亲藩王,小小庶女,竟有要求吾等退下之理?”

      袁齐妫任他嘲讽,紧咬牙关,既不辩驳,也不多言。

      刘义隆心道不好,此女如此倔强刚硬,若任由她继续僵下去,估计很难收场,他故意道:“谢大人所言极是,此等庶出之女说的话能有几分为真,况且若袁公真有冤,那也应该是袁公嫡子袁淳出头,哪有她这等卑贱的野蛮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道理?”

      此话一出,倒是提醒了众人,袁湛膝下有一对儿女,若说替父伸冤之事,哪有嫡长子龟缩不出的道理?刘义符当即道:“传袁淳。”

      “是。”小黄门应声退下。

      袁齐妫依然端正跪于地上,只微微蹙眉,并没有对唤长兄前来和别人频频提起她庶女身份表示任何异议。

      刘义符意味不明地盯着她打量了几眼,又打趣道刘义隆,“三弟这样诋毁自己未过门的王妃,未免太过无情了吧。”

      刘义隆讪讪浅笑,“的确是卑贱庶女,让皇兄笑话了。”

      话音落下,在场百官多数一阵哈哈大笑,刘义隆并不介意这些笑声,毕竟他已经听惯了。犹记得,先皇钦定已然没落的袁氏庶女为宜都王嫡妃后,朝中群臣大半都没再抬眼高看过他,俱心知肚明,先皇不看重这位三皇子并非空穴来风。

      众人一阵玩笑过后,没多久,小黄门便领着袁淳到了祭场,行礼之后,刘义符问道:“袁公之死,你可有疑虑?”

      袁淳闻言神色微变,余光瞥了跪地伸冤的庶妹一眼,才抿抿唇,缓缓开口,“禀陛下,家父不幸坠崖而亡,虽很难过,但已过了数年,吾等均已接受这个事实,只逢年过节感念家父,会倍感伤心。”

      袁齐妫像是没料到哥哥会如此回话,神色稍显急切,忙跪步挪向了袁淳一些,“哥,你……你说什么呢?难不成你要让爹爹一直含冤吗?”

      袁淳侧身扶住妹妹,给她递了个眼色,连带在她手臂内侧狠狠掐了一把,再挤着笑容,向圣上群臣请罪道:“小妹因为家父去世,伤心过度,因此患有时好时坏的癔症,经常疯疯癫癫的,她现在定是又犯病了,惊扰了祭祀,还请陛下赎罪。”

      虽然不懂哥哥为何不说实话,但袁齐妫暂且选择了听从哥哥的暗示,没再继续参言。

      刘义符安抚道:“袁公实为大宋良才,尔等节哀。”

      徐羡之并不相信袁淳所言,“袁公子声称令妹患了疯病,如何证明?她呈上来的书信又从何而来?”

      袁淳愣了一瞬,佯作责骂妹妹的模样,边掐她边凶道:“妹妹,你老实交代,方才的书信,你上哪儿去捡的?”

      袁齐妫原本一副闭口不言的架势,但哥哥掐得她吃痛,她才不情不愿地装疯卖傻,随口道:“爹爹给我托梦了,说他老人家不甘被害,让我去慈古寺找一名女巫,那女巫会给我留一封书信。所以,第二天醒来,我就去了慈古寺。”

      她说着仰头阴测测盯着众人:“你们猜,我在慈古寺看到了什么?……我刚到寺庙门口,我就在地上捡到了这封书信,你们看,是不是爹爹在天有灵?指引着我去找那贼人呢,哈哈,看吧,害他的人一定会遭报……”

      正说着,袁淳一把捂住袁齐妫的嘴,扯着笑脸,“请陛下赎罪,家妹真的疯了。”

      多数人先是沉默了一刹,复又捧腹大笑,“果然是癔症,那慈古寺全是秃僧,哪里来的女巫!”“就是,这书信想必也是她自己所写,又撒了狗血在上面,故弄玄虚吧!”

      袁齐妫扳着哥哥捂住她嘴巴的手,瓮声瓮气到:“有,慈古寺有女巫,我都亲眼看见了,好多女巫呢……”

      刘义符摇摇头,“算了,念在疯了也一片孝心的份上,朕也不多追究了,退下吧,以后看好她,别再放她出来捣乱了。”

      “是是是。”

      袁淳点头哈腰,扶着袁齐妫起身退下,袁齐妫还故意拖拉不走,拉扯间,刘义符又突然唤住他们:“等等。”

      袁氏二兄妹皆顿住脚步,袁淳咽了一口唾沫,才缓缓转回身,“皇上有何吩咐?”

      刘义符勾起半边唇,满脸写着坏心思。他指着袁齐妫,望向刘义隆:“三弟,此女患有癔症,你可还愿娶她为妻?”

      这时,众人再次齐齐望向刘义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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