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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8.
      凌云山立宗的第500年,妘宁收下了第三个徒弟。

      和他那把“不爽”写在脸上的师兄不同,宁思明对自己有了一个师弟,反应平淡。
      用他的说法,师尊天纵奇才,只是受了凌云山立宗未久,名声不显的拖累,总是寻不到资质上佳的弟子。三师弟既是双灵根,又天资聪颖,你我作为师兄,当为师尊庆贺才是。
      堵得居许说不出话来。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虽然不乏把人气走的故意,宁思明说的倒也是真心话。
      师尊想建立一个能培养出飞升修士的宗门——这大概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一个只有分神期的掌门,如此妄言——
      宁思明不禁微笑。
      不足为外人道的痴心妄想,师尊唯独告诉了他,怎能不令他心生喜悦?
      他当然不会阻碍师尊收徒。宗门壮大,人才济济,是师尊的愿望,便是他的愿望。

      9.
      就像当初教导宁思明一样,三徒弟惠流筑基之后,妘宁在某次外出除魔时带上了他。
      多方考虑之后,地点依然是蚀日荒漠。
      有所不同的,其时出窍期的宁思明已经成为了(稍微多了几个人的)伏魔峰的峰主。每逢师尊出门除魔卫道,便假公济私给自己也发布一个任务,一同前去。
      妘宁又好气又好笑,警告一番不许误了伏魔峰的正事,最终还是默许了。
      于是变成了三人行。

      对宁思明来说,和师尊一起教导师弟的感觉有些奇妙。
      金丹之后,他也有了自己的徒弟。然而他任职伏魔峰,徒弟却去了神药峰,亲自教授的次数寥寥。如今故地重游,又充当了师尊当年的角色,“当年师尊是怎么看我的呢?”——这样的念头便不可自抑地占据了思绪。

      协助师尊,照顾师弟,队伍里的他表现如同一个模范负责的师兄。一部分心思却游离开来,成了一个默然的旁观者。
      彼时他修为低微、在战斗中无暇他顾,如今的他已能看到更多。

      原来曾经的师尊护着他,也不是那么游刃有余。
      难怪师尊选择了这里落脚,这只树妖与她相识,她能稍作休息。
      师尊暗自投注在三师弟身上的目光,也曾投注在他身上吧?

      胸中情愫几近满溢,却无法宣之于口。
      宁思明闭上眼,不愿师尊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10.
      除魔回来不久,惠流便加入了灵矿峰。

      妘宁略微遗憾,但金土双灵根的徒弟选择了灵矿峰,也是理所应当。勉励几句,又送了几件法宝,并未多想。宁思明在一旁神色淡淡,任谁也看不出他前几天才劝了师弟:师尊大度,师弟顺应自己的天赋和兴趣就好。
      他可不是居许那愣头青,就知道告状。师尊希望他们师兄弟和睦相处,他当然不会违了师尊的意。
      蚀日荒漠之行是不错的契机,他和三师弟的关系拉近不少。

      “三师弟有什么烦恼,师兄面前,但说无妨。”
      自然而然的一句话,之后的些许“指点”便是顺理成章。

      11.
      宁思明后来回想,有因有果,他和惠流关系不错,时常往来,便是一个因。
      不然一个灵矿峰的他师弟,一个神药峰的他徒弟,是怎么认识并且进一步发展的?

      现在的他陷入了沉默。
      他确实对惠流说过,有问题可以向他请教。但他说这话时,可没想到会接到这么一个……有冲击力的消息。

      惠流说,他对幽幽日久生情。
      幽幽说,她与惠流情投意合。
      ——他师弟和他徒弟好上了。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面前的两人,神情都流露出了一点忐忑。
      “你们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半响,他揉着额角问。
      两人对望一眼,惠流道:“我知道我们是师叔侄,辈分有差……”
      虽为师侄,却比惠流大了一百岁的幽幽更明事一些,艰涩道:“有悖伦常,弟子知错。”

      初闻的震惊渐退,宁思明定睛观察两人的神情,试图在其中找到动摇。
      “你,掌门亲徒,”他看一眼惠流,又移向幽幽,“你,掌门徒孙。”
      “此事传扬出去,对凌云山的名声有多大的打击,你们应当心中有数。”
      宁思明言语冰冷。惠流神色一紧,幽幽却略松了一口气,这比她想象中的最坏情形已经好了不少。她握了握惠流的手,惠流冲她微微点头。
      宁思明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生出一种直觉的烦躁。
      果然,接下来半个时辰,惠流主讲,幽幽时不时补充几句,他听了一个以他为桥梁,以他的徒弟师弟为主角的爱情故事。
      听众全程的沉默被两位主角视作了某种鼓励。讲完之后,不约而同地盯住了自己的师兄/师尊。
      宁思明有点受不了他们的目光,冷冷道:“看来你们并不需要我的意见,不是已有打算吗?”
      “弟子情之所至,有愧无悔。”幽幽深吸一口气,跪下叩首道,“厚颜以一事相求,求师尊成全。”
      宁思明不发一言,只看向惠流。后者苦涩道:“请师兄成全。师尊那里……我稍后便去请罪。”

      宁思明最后也没说允或是不允,但这也代表了某种态度。

      次月,惠流叛逃凌云山,遁入魔域。其中缘由,众说纷纭。
      又三年,太叔幽幽于魔域失踪。

      12.
      宁思明陷入了难以启齿的踌躇。
      幽幽的“失踪”瞒得了其他人,瞒不过早已知情的师尊。名为失踪,实则追随惠流的叛逃。他教徒无方在先,纵容默许在后,当向师尊请罪。他明知如此,却有意无意地拖延。

      不管心底有怎样的想法,师弟叛逃,徒儿失踪,他理应愤怒、厌恶、不解、忧虑。在外,他也是如此表现的。既表现给不知情的其他人看,也表现给知情的师尊。
      但师尊的情绪,从始至终都是平淡的。事实上,掌门不甚重视的态度,也构成了众说纷纭的一部分。

      惠流的叛逃,有师尊的默许。
      自从意识到这一点,某种渴望就愈演愈烈。在幽幽也“失踪”,宗门草草搜索一番便放弃之后,达到了顶峰。
      “师尊是怎样看待他们的恋情的呢?”
      怀着一丝隐秘的希冀,他迫不及待地想问出这个问题,却又对可能的答案心生畏惧。

      如果答案不如他所想呢?
      就算如他所想……又能如何?

      宁思明不敢再想下去。

      13.
      结果,先提起此事的是妘宁。她注意到了二徒弟最近的回避,将其解读成了愧疚。

      “不必自责,”四下无人时,她对宁思明开解道,“情之一字,本人尚难自禁,何况他人劝解。你虽是她的师父,也不能代她做决定。”
      宁思明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心跳陡然剧烈。
      “可是,若非弟子教导无方,如此违逆伦常之事……”
      妘宁不以为然:“师叔侄而已。惠流并未直接教导幽幽,与一名普通前辈无异。我们修道之人,大可不必套用凡俗的亲缘关系。”
      宁思明的心凉了半截。
      他勉力平稳声线:“师尊的意思是……?”
      “虽说师者如父如母,到底并非真正的血亲。师兄弟姐妹若要结亲,也没说要如亲兄弟姐妹一般避忌的。”他的师尊显然对此早有思索,有条不紊道,“师徒相恋不妥,归根结底,是因为师者对徒弟有绝对的掌控力。”
      她微微叹息:“若一方没有拒绝的能力,这样的相恋,就难说是两厢情愿了。”

      宁思明很难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不是的!我心甘情愿!”
      ——他紧紧抿着唇,压下了这句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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