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围巾首领课堂开演了！》易尧川

12、第十二节课

　　饶是平日顶顶耐得住寂寞的森鸥外，也不愿在跨年之夜，一人独坐诊所，冷清孤单地错过马斯特晚宴那攀高谒贵、广结财缘之良机。

　　所幸他这个贫穷又素爱“多管闲事”的小诊所医生，往日里在港口Mafia的不少成员那里都刷足了好感度，甚有记挂他随口讲出的艳羡之语的“好心人”，私底下将他想去马斯特跨年晚宴上开开眼的心愿，透露给了组织里面更有头脸的人物，比如大佐这般的干部级成员，森鸥外这才得以凭借陪同者的身份，随对方一同出席了那场他期待已久的社交晚宴……

　　“没想到医生也会想来这种乱糟糟的场合放松消遣。”土屋仁次郎领着森鸥外向首领敬酒打过招呼后，便拉着青年去了台前的卡座区，一面观看台上的表演，一面同对方介绍附近卡座上“贵客”们的身份与背景。

　　“这些人，多结识交往一下，绝对不会亏的——那是田箱议员，我们开发鹤见那块地时，他在幕后出了不少力……当然，我们也没薄待他。”土屋抬眸微笑的同时，引导森与他一起向隔壁邻座的发福中年男人举杯，三人互相遥遥一敬，随后便又各做各的事了。

　　台上作为主角的伊莉莎尚未登场，不过炫丽的舞台布置和夺目的灯光投照，已将全场的气氛渐渐烘热了起来……

　　“没想到今晚会有这么多大人物来马斯特……”森鸥外抿着酒，环顾四周，寻到了不少他熟悉的面孔，“那家运输公司也和我们组织有交集吗？在下听闻他们掌握的‘渠道’能运不少好东西进横滨呢。”

　　土屋循着森的目光看去，在一群人中也辨识出了那家运输公司的头领，他勾起嘴角，压低声音和青年医生讲道：“等到年后，他们的那些‘好东西’指不定你就能在港口Mafia见到了。”

　　闻言，森鸥外先是一惊，却在看到大佐不以为意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后，当即便在心中了然了——港口Mafia怕是要在年后“回收”那家运输公司手中的“渠道线路”了。

　　这一认知令森鸥外心中既有慨叹更是自危：今夜到场的人中，待到明年今时，又会留下多少旧面孔呢？

　　舞台上灯光的聚焦以及乐声的陡然拔高，将来宾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在富有节奏感的音乐的衬托下，那道稚嫩的嗓音充满了活力与激情，伊莉莎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舞台中央的高架台上，她唱着俏皮活波的歌词，和舞台上的其他演员一起跳着欢快的康康舞，将全场的气氛炒得更加火热了……

　　“真佩服首领识人用才的本事啊！”土屋感慨道：“谁能想到今夜最闪耀的那颗明星，在几个月前还只是个面黄肌瘦、连话都讲不好的乡下小丫头呢。”

　　森点头赞同道：“是啊，这就是横滨的魅力呐！”

　　闻言，大佐执着酒杯笑道：“你也要努力了，医生——不然你以后可会被伊莉莎甩到八百里开外噢！像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儿，可是极其‘务实’、‘理智’的喏～”

　　“阁下惯会取笑在下了……”青年医生略微面露困窘道，“如在下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赤脚医生，又哪里能高攀上首领看重的人呢。”

　　“医生也太过自轻自贱了些罢，”土屋抬手拍了拍森的肩膀，说道，“你又怎知首领看重的人——不是你呢？”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医生，”土屋鼓励森道，“你那点挫折和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种种事情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切不可学那些恶臭如泥的混账东西放纵了自身——抛弃了自己的理想啊！”

　　光怪陆离的灯光，令人目眩神迷，森刚想回应土屋的话，却有一声木仓鸣骤然在他近旁炸响了，接下来像是响应这声枪鸣一般，无数的尖叫声与零零散散的木仓声混奏出了一片刺耳的嘈杂交响乐……

　　“首领！”
　　“保护首领！场子里有杀手！”
　　“木仓声是从那边传来的！”
　　“封锁马斯特，把杀手给我找出来！”
　　“医生！在场有医生吗？！首领负伤了！”

　　相较于周围众人的慌乱，自第一声木仓鸣响起时，就被身为异能者的土屋大佐保护起来的森鸥外，听到有人在喊医生后，便立即同土屋一道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卡座，猫着腰移动到了围守着首领的几名近卫面前……

　　土屋厉声命令道：“让开，让森医生过去检查一下首领的情况。”青年医生在大佐的推搡下，从那几个大块头近卫之间挤了进去，见到了靠坐在沙发卡座上的白发老者。

　　这时，首领的声音却冰冷沉稳得令人胆颤，他扬声安抚在场的部下们：“不是什么要命的伤——仁次郎，你去协助堀江维持场内秩序，优先照顾好议员一行人，剩下的你们酌情处理即可，只不过损害港口Mafia面子和威严的家伙……”老者单手捂着左腹的伤口，咬牙切齿道，“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堀江与土屋迅速合计后，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混乱的场面不出二十分钟便结束了，然而开木仓的那名杀手，却被人发现自戕于后厨，土屋将这结果回禀白发老者后，再次令对方暴怒了。

　　“连个屁都没拍响就让人这么死了？土屋——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废物了？！”白发老者一巴掌将离他最近的青年医生扇翻在地，迁怒地骂道：“这会子你倒是积极谨慎了？你还想磨磨蹭蹭地浪费着老夫的血，取多长时间的子弓单？！”说罢，他便将手指伸入了伤口，屏住呼吸、表情狰狞地在伤口里摸找了数秒，狠劲向外一拽，竟将那弹壳从腹部生生剜拽了出来。

　　森鸥外佩服白发老者这股子狠劲儿，却也不敢怠慢对方的伤情，见异物已被取出，他立刻从衣服口袋中摸出随身携带的缝合线、止血粉以及纱布，重新凑到了老者的身旁，手脚麻利地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缝合与止血处理。而那些止疼消炎的药名和存放位置也在他处理伤口的同时，悉数报给了首领的近卫，以便对方分人去他诊所去取。

　　相较于土屋仁次郎的拿人不利，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堀江纺，倒是将今夜的来宾安抚得妥帖周到，他一面留心排查宾客中的可疑人员，一面安排人手护送与港口Mafia利益息息相关的宾客离场返家。

　　经过堀江纺这一通不露痕迹的摸排，还真让他探查出了两三个在业务上与港口Mafia有冲突的可疑组织，而在这之中，也有令森鸥外与土屋仁次郎都不感到意外的那家——打着运输名头实则是跨国走禾厶团伙的运输公司……

　　白发老者听了堀江的汇报后，无喜无怒地朝对方挥了一下手，示意堀江先将那几个组织的来客放走，待马斯特只剩下自家组织的成员后，老者才针对那几个组织，对土屋下达了后续的命令——尽数铲除，永绝后患。

　　土屋仁次郎领命离开前，向老者请示道：“首领，近来事多，还是让森医生留您身边待命吧。”

　　“嗯，你去罢。”老者在青年医生的搀扶下借力站起身来，同他的得力干部说道：“老夫等着你的‘好消息’，仁次郎——这回可不要再搞砸了。”

　　土屋颔首：“定不辱命。”说罢，他便带着部下离开了……

　　接下来，老首领留堀江在马斯特收拾残局，然后便与青年医生一道坐进了车内，返回了组织的总部大厦。

　　站在通往首领办公室楼层的电梯内，白发老者的目光落在了青年红肿的右颊上，看着对方神色僵硬地杵在自己身边安静得像只受了惊的小鸡崽儿，他不免生出了一丝嘲弄对方的兴致，于是出声道：“今日那么一打，老夫方知医生原来真是个细皮嫩肉的‘少爷’呐～对不住了，医生，谁曾想这让你心心念念的晚宴，竟会让你又是受惊又是受疼的呢——真是活遭罪了啊？医生。”

　　“……”森鸥外发觉老者似乎对他的种种动向很是清楚，他在心中谨慎斟酌字句之余，不禁有些畏惧，以至于回复对方的说辞也变得中规中矩了起来：“在常暗岛那种地方呆久了，在下回归正常的社会生活后常有无法顺利融进去的感觉，这才央求了土屋阁下带着在下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多逛逛。”

　　“至于您说的受惊受疼——”森有意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右颊，扯了些无奈的笑意挂在嘴角，解释道：“在下身为医生，奈何技艺不精，自是少不得被病患拳打脚踢的。”

　　“嚯！合着你还经常被病人打啊？”老者对青年讲述的这一情况还是有些惊讶的，他半开玩笑地笑道：“这么看来，老夫是不是也不该让你这‘庸医’来治疗啊？”

　　听老者说话的气息不如往日那般沉稳浑厚，森抬眸看向了对方，见其面色苍白且双颊醺红得不大正常，便连忙迈步贴近了对方：“失礼了，首领……”他抬起右手覆在了老者的额头上，随即蹙眉道，“体温有点高，您还有什么其他不适的感觉吗？”

　　白发老者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睨着近前的青年医生看了几息，而后像是做下了什么决断似的，他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地开口道：“医生，老夫‘病’了……”他加重语气强调道，“而且‘病’得很重，作为老夫的专属医生，想来你应是理解老夫这话的意思罢？”

　　未待森出声回话，电梯门打开了。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港口Mafia首领像衣店橱窗里失去了衣架支撑的衣服一般，突然瘫软了下来，倒在了身形更为瘦弱的青年怀里。

　　“首领？！”森伸臂架住老者，才勉强不使其瘫倒跌落到地上。

　　电梯间的异动立刻引来了驻守该楼层守卫们的注意，作为首领的亲信近卫，他们早已习惯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了，因而在听到青年呼喊求助时，他们并未莽撞地蜂拥至电梯间，而是派出了两人前去查探首领与其同行者的情况，又调了一人去监控室调去电梯间内的监控录像……

　　“首领在马斯特遇袭受了重伤，在下虽已当场做了应急处理，可……”森目光如鹿地抬眸看向近前的两名虎背熊腰的首领近卫，他脸上无辜的神色中掺着七｜八分惶恐与忧虑：“首领那时并未用药，如今看来应是炎症造成的高烧昏迷……”

　　“片仓队长，矢口传来通讯，申请来我们楼层送……”守在走廊的副队长斯波瞥向独自一人艰难支撑着他们首领的文弱青年，继续道，“森医生指定的医疗物资——说是首领同意过的。”

　　闻言，片仓吩咐部下从森鸥外手中接过昏迷中的首领，以便将对方更加妥善地抬回休息室。不过由于被他派去调取监控录像的部下尚未反馈结果，出于对首领人身安全的考量，片仓命斯波及另外两人把森带去了处于同一楼层会客室看管。而将医疗物资带上楼来的矢口，也被片仓叫去了别处问话……

　　“嘭——啪！”

　　跨年之夜特有的焰火，在冲至高空后华丽高调地绽放成了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花儿。会客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亮着，烟花在空中炸裂时迸出的耀眼火光，透过全景玻璃幕墙，斑驳陆离地映在了青年医生那张无喜无忧的清俊面庞上。

　　专心看守此人的斯波忽然觉得自己眼前所观之人、所见之景都不甚真实，他在这间仅剩下四人平缓呼吸声的会客室内，却总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清楚的异样感。

　　斯波环顾四周，心想这室内的部下是常与自己搭伙做事的两人，所以这种异样感必定不是源于此二人，剩下的……便只有面前这个随首领一同进入电梯上楼来的瘦弱青年了。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正当斯波因其直感而困惑之际，对讲机里传来了片仓的声音：“让那个医生来休息室这边罢，首领醒了，点名唤他近前检查。”

　　“还有……”片仓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才用低了几度的声音提醒斯波道：“堀江先生来了——谨慎点做事……别触了霉头。”

　　闻言，森不动声色地抬眸瞟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椅子上的疤脸男人，他将对方在听到“堀江”时神色出现一瞬僵硬的变化默默地记在了心里，随后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对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