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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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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如林醒来的时候,靠在一个温暖的所在,屁股底下坐着的是琵琶鹭的羽毛,两侧清风徐徐,云雾缭绕,山峦疾速倒退,被抛在身后。
他们正在飞行。
“这是、要去哪儿?”
“醒来了?饿不饿?”穆云期只关心他的身体。
他这么一说,徐如林还真觉得挺饿的。他揉了揉肚子,“你有吃的吗?”
穆云期直接掏出一只烧鹅,烤得黄澄澄的,散发着香味,勾得徐如林直流口水。
“你还真准备了?”
徐如林接过去,大快朵颐的同时也不忘撕一块塞在穆云期嘴里。
“唔、知道你会饿,路过峨山镇的时候特地买了好些吃食,吃完了肉,还有解腻的瓜果。”穆云期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劝道,“慢点吃,别呛着,还有。”
说着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油。
“峨山镇?”徐如林一边吃一边问道,“你又返回峨山镇了?”
“嗯,我们现在正在去天尺崖的路上。”穆云期指了指下面,“那儿就是南水城,已经过了。”
听到天尺崖几个字,徐如林顿了一下,一个没注意就被呛着了,咳得惊天动地。
“怎么了?林林,林林!”穆云期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一边赶紧掏出水囊。
徐如林灌了几大口水,又咳了好一阵,才算消停。
“没事,就是不小心呛着了。”
“你是在担心战局吗?”穆云期抚摸着他的脸颊,撩开他的额发在额头上烙了个吻,“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徐如林没说话,继续和手里的烧鹅战斗。
他知道,像这样平静的的日子没有多少了。
战斗,阴谋,就像即将要爆发的山洪,在幕后之人处心积虑的谋划、推动之下,只会来得更加汹涌,更加猛烈。
他们面对的,不仅是一场刀兵相向的战役,还有人心的算计。
天尺崖畔,旌旗猎猎,营帐排列井然有序,气氛凝重而严肃,所有人时刻都在准备着,等待着,随时随地上战场奋勇杀敌。
徐如林的灵脉封印尚未解开,这是戒律堂独有的封印,除了戒律堂长老,没有人知道解除的方法。
因此当他跟在穆云期身后,进入营地时,许多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上官砚的目的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因此在将徐如林勾结魔道的消息上报给闵山行的时候,他也给摩云宗内部传了一份。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很多人都表示怀疑,因为徐如林是穆云期的人,他们相信穆云期不是那种人,他看中的人应该也不会背叛宗门。
但在看到徐如林身上的封印后,那些人的神色都为之一变,然后看徐如林的眼神都充满了愤恨与敌视。
区区一个仆役,竟敢背叛摩云宗,勾结魔道!枉穆云期对他青眼有加,他却做出此等人神共愤的事,这种忘恩负义,卑鄙无耻之徒,就该立即诛杀!
这些义愤填膺的眼神,徐如林尽收眼底。
他既不怕,也不恨。
看起来很多人还是相信穆云期的,那就够了。他已经被种下魔心,有些路,不得不走。
但在那之前,他要保全穆云期的名声。
崇心见到徐如林的时候,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徐如林一下子就知道他在看什么,趁着穆云期不注意,指了指他的背影,对崇心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从始至终他都不想让穆云期知道。
穆云期一来就去跟秋玉横等人商量接下来的计划,因为魔域大军已经通过水路深入内陆,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强宗门防卫,同时,对进攻魔域也要作好准备,越早越好。
但秋玉横反倒认为,此时应该往灌江城回撤,从后路阻击魔域大军。这样一来,魔军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几个人商议了大半夜,才终于达成一致,决定暂且兵分两路,一路仍驻守天尺崖,一路回撤,与万流宗合作,夹击魔军。
留守的是穆云期,因为他初登元婴,境界尚不稳定,正好趁此机会抓紧时间固本培元。而崇心和秋玉横则带领一路人马,与蓬海的闵山行汇合后,赶赴前线。
数日后,前方传来消息,崇心与秋玉横带领的队伍在红梅岭上遭遇魔、鬼两界联军伏击。有崇心在,敌方自然没讨到好处,虽然最终胜了,但在战斗之中,摩云宗也折损了不少弟子。
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崇心等人前往蓬海的事除了这两支队伍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闵山行本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怕消息外泄,所以秋玉横提议暂时先不通知他。
但现在,魔、鬼两界联军不仅知道他们的行程,就连他们会经过何处、会在何处落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很显然,有人泄露了秘密。
此事一出,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了徐如林。他身上带着戒律堂封印,本就身份存疑,红梅岭遇伏一事若真是知情人泄露出去的,那就只有他。除了他之外,不作他想。
群情激愤之下,纷纷站出来声讨,口口声声喊着要诛杀他这个叛徒。甚至有人提出,这是穆云期指使的,要求连穆云期一起查。
这个说法激起了穆云期的拥护者们的愤慨,两边顿时吵了起来。
营帐外,愤怒的人群挤在一处,喊声如浪,一边喊着要惩治徐如林,给摩云宗一个交代;一边大骂他们含血喷人,嫉妒穆云期,故意抹黑他……
不过总结起来都只有一个意思,一切都是徐如林的锅,他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个。
幸好此时徐如林不在营帐,要不然那些人可能会直接把他揪出来扒皮抽筋。
徐如林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一株白槐树旁,居高临下,刚好将这混乱的一幕收入眼帘。
烈日当空,他一袭青衣,在骄阳之下,目光淡淡,如一捧清水,平静得仿佛这些人口中咒骂的那个人不是他。
穆云期坐在帐中,正在打坐,听见吵闹声后,他双目一睁,冷如寒潭。
帘帐被他一把掀开,但他的目光不是先看向众人,而是投向不远处的山坡,确定徐如林安然无恙后,他才冷声问道:“你们都认为是徐如林泄的密,有何证据?”
“就凭他身上的封印!”有人大喊道,“他要是没有勾结魔修,闵长老为何要给他下封印?”
“既然你们都知道他灵脉被封,形如凡人,试问一下,他处在一个到处都有修士的营地之中,如何才能把消息传递出去?飞鸽传书吗?”穆云期越愤怒,反而越冷静,“还是说,你们想告诉我,你们这么多人,连一只传信的鸟也察觉不了?那我摩云宗要这样的人有何用?枉你们被称为摩云宗优秀弟子,发生了变故不去思考、详查,反而学一些含沙射影血口喷人的小人行径,简直愚蠢可笑至极!摩云宗就是这么培养你们的?”
“穆师兄,你这么护着徐如林,难道真如传言所说,这一切是你指使的?你才是始作俑者?”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反驳:“一派胡言!穆师兄前不久才在论道会上破了魔道布下的危局,差点元婴尽散,怎么可能会跟魔道有牵扯?就算徐如林是他的仆役,勾结魔道也是他徐如林一个人的事,与穆师兄无关!穆师兄是无辜的!”
于是有人打蛇随棍上,“不错,徐如林才是罪魁祸首!连闵长老都认为他有罪,既然有罪,就应该查!”
“对!我们要查徐如林!如果他是清白的,为什么不敢现身?莫不是心虚了吧?”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心虚什么?一定是因为泄露了机密,他怕了!”
“徐如林既然和魔修勾结,一定掌握了什么秘法,可以瞒着我们把消息传出去。他就是魔域细作,该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如山呼海啸,一声声都想置徐如林于死地。
“够了!”
穆云期声如洪钟,一声断喝,所有浪潮都被拍平在沙滩上,四下安静无声。
“我穆云期,以道心起誓,担保徐如林的清白。他没有勾结魔道,更没有泄露任何消息,你们这是污蔑!身为摩云宗弟子,你们应该知道,构陷同门该当何罪吧?”
他说罢,剑指一挥,一道劲风激射而出,营帐外的一株参天大树霎时断为两截,栽倒在地。
“今后,若再让我听到有谁传播这种毫无根据的构陷之词,有如此树!”
在穆云期的武力镇压下,众人声息渐弱,有不服气的,在看到那株树的下场后,也只能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在这以后,徐如林得了几天安宁。
但那些人看他的目光里除了仇视之外,又多了一些奇怪的内容。所有人见到他后都自动退避三舍,仿佛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乐得清静,反正他也不想接触那些人。
但没过多久,他竟然听到人群中传出一个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