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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楼船上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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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飞鲸岛的地盘。
秋玉横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徐如林被人带上小舟,驶向了未知的海域。
不多时,小舟停下,他又被带上一艘大船。
之所以知道是大船,是因为他听到了无数轻巧的足音,一听便知都是道行不浅的修者,他能听出来的,就有二三十人,还有那些听不出来的,不知有多少。能容纳如此多人的船只,必然是艘大船。
“咚!咚!”
带路的人走在前面,鞋子敲在地板上,一声声,就像徐如林此刻的心跳。
对于这个指名要见他的人,他隐约有了猜测。
“吱呀!”
门被推开。
徐如林的手中被塞了一根手杖。
“请进!”带路者很客气。
“噔!”
手杖落地,敲出金属的声响。
他拄着这根不知什么材质的拐杖,踏入房门。
房中很安静,落针可闻,徐如林没听见任何声音,只有丝丝缕缕的莲花熏香,时不时蹿入鼻腔。
他在房中站了很久,没有人说话,他也不说话。
他知道有人在这里,而且是个很不简单的人。
对方也许是想看看,他是否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他不是那种人,但这种情况,他只能遵循那句老话:敌不动,我不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久到徐如林感觉腿都麻了,正想换个姿势时,屋内终于有了动静。
“抬起头来。”
一道男声从对面传来,声音很沉闷,就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
徐如林朝声音来处抬头。
对面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徐如林。”
默了默,对面又问道:“你从哪里来?”
徐如林笑了笑,这话问得,有点搞笑啊!不就是这人让秋鸿已去把他抓来的吗?
“为何发笑?”对面突然问。
“我在想该如何回答你。”徐如林并不慌。
“那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说来听听。”
“我从天虞山附近来。”他老实道。
“听说,你见过玄武?”对面终于说到了正题。
“是。”
“玄武是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这是在试探他吗?
徐如林微微侧头,回忆了一下那只大乌龟的样子,缓缓道:“玄武很大,大概有这艘船大吧!如果把他比作一个人的话,应该是一个年迈而和蔼的老人,慈眉善目,道骨仙风。”
然而对面那人却问道:“你知道这艘船有多大吗?”
“不知道,我猜,这是一艘楼船。”
“为何作此猜测?”
“因为船上有大人物,必然有很多人。”
对面那人似乎笑了一声,徐如林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
“本座听说,你有一枚命牌,是玄武留下的信物?”那人又问道。
徐如林暗道糟糕,命牌早就被埋在摩云天顶了。
“玄武大神说那命牌是他故友的墓碑,让我替他安葬在摩云山脉最高处,你若是想看,只怕看不到了。”
“墓碑?”对面语气淡淡,不知是信还是不信,“玄武可有说起他那位故友的名姓?”
“没有。”
“玄武今在何处?你可知?”
“不知。”
徐如林说完,就听见脚步声渐渐响起,正朝他走来。
那人停在大约六尺开外,沉闷的声音伴随强烈的威压骤然袭来,如狂风暴雨一般。
“告诉本座,玄武跟你所说的一切,不得有一个字隐瞒!”
徐如林猝不及防,登时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汗水滚滚而下,他呛咳了几声,把对秋鸿已说过的那番话拿出来又说了一遍,给对面这位喜怒无常的魔君听。
“玄、玄武言,神兽出世,非吉、为凶。神兽出,则神力尽,意味天柱将折。若四神兽皆出,即天将倾。到那时,此方世界,神位仅存一,只有一人可得道飞升,荣登仙位。在那之前,其他神兽何时出世,多则千年,少则百年,视神兽之神力而定……”
直到魔君满意,终于撤了威压。
徐如林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好似被蹂躏过的一滩烂泥。
“本座等着其他神兽出世之日,若你今日所言不实,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魔君的声音冷冷响起,继而脚步远去,门扉开合,室内又安静下来。
只是这一次,多了徐如林痛苦的喘息声。
许久后,他才勉力撑着身体坐起来,但只支撑了两秒,又摔了下去。
渡劫后期的威压,没要了他的命,已是魔君手下留情。
魔君,司怀命。这就是魔道之主,一个醉心于修炼的神秘男人。
这世间,见过他真容的人不超过两个,知道他名字的人不超过五个。而他的修为,更是高到了可怕的地步。除了烛明大师之外,无人能敌。
真是可怕啊!徐如林叹道。
“你居然还活着?”秋鸿已的声音由远而近,他似乎有点意外,“君上竟然没杀你,真是出人意料!”
徐如林没说话。
他能说什么?说是因为司怀命信任他吗?那他也不至于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秋鸿已蹲在一旁,表情有些奇怪。
不过,徐如林看不见,他问道:“你是来补刀的吗?”
“不,我不打算杀你。”
秋鸿已不知在想什么,他给徐如林服了一粒丹药。
徐如林吓了一跳,以为他真要下杀手,药丸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呛得他咳嗽不止,差点吐出来。
秋鸿已冷冷道:“如果你不想继续做一堆垃圾瘫在地上,就乖乖吞下去。”
“水!水……”他需要水!
一杯茶被粗暴地泼在徐如林脸上,喝到嘴里的只有几滴。他咳了好一阵,总算把药丸咽了下去。
身上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恶狠狠道:“秋鸿已,你又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好心,请你看一场戏。”
秋鸿已说完,推开了窗户。
窗外,碧波万顷,无风起浪,遥远的岛屿之上,青山如黛,楼阁林立。
徐如林终于站了起来。
海风吹入室内,不断冲击着他的嗅觉,远处,海浪声哗啦作响,像是一首歌。
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归去的伴奏,还是追命的号角。
大船在海上航行了三天。
徐如林被软禁在屋里,只要离开屋子,就会被人拦下并告知,秋鸿已吩咐过,不能让他踏出屋子半步。
第三天,秋鸿已踏入了他的屋子,带来一身海腥味,像刚从海里上来一样。
“你会下棋吗?”他问。
徐如林搞不懂他又想做什么,只是摇头。
“那太遗憾了。”秋鸿已说着这样的话,语气里却充满兴奋,“不如,我们来听曲子吧?”
他朝门外喊了一声,吩咐道:“去把楼倾月叫来!”
徐如林没想到,楼倾月居然也在这艘船上!
有顷,他果然听见了楼倾月的声音:“左使,唤我何事?”
“没什么大事,你给这瞎子弹一曲吧!”
秋鸿已说罢,坐进靠椅里,悠闲地喝起了酒。
徐如林听见楼倾月走过来,声音清脆如铃,和着她身上叮叮当当的环佩之声,宛如一支妙乐。
“徐郎君,好久不见!”
“楼姑娘,好久不见。”他回应道。
楼倾月似乎在他面前停了片刻,徐如林以为她想问他眼睛的事,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杖还给他,引他坐到椅子上。
“左使,您要听什么曲子?”
“随意吧,应景就好。”
徐如林听见弦音泠泠,一首曲调缓缓铺陈开来,如海浪层层推进。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也不知道秋鸿已到底想做什么。但他清楚,所谓的听曲定然别有深意,于是只能尽力去感受音乐所表达的东西。
一曲毕,他只觉得曲风无端地压抑、悲凉,听得胸口有种窒闷感。
“你知道这支曲子叫什么吗?”秋鸿已问他。
“不知道。”
“告诉他这是什么?”秋鸿已对楼倾月道。
“徐郎君,这支曲子,名为《鲸落》。”楼倾月缓缓道。
“《鲸落》?”
怪不得如此压抑沉闷,鲸死之前,一声长鸣,怎不悲凉?那是连天地都会为之震动的死亡啊!
只是,此鲸与彼鲸,有何关系?
徐如林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顿觉不寒而栗。
“秋鸿已,你……”
“啪!”
巨浪打在船身,声音清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问话。
秋鸿已走到窗边,不知在看什么,海面上似乎还有其他船只,徐如林听见他对着外面说了一句话,用的是一种陌生的语言。
但是,他听懂了。
那是魔域的地方语。
秋鸿已说的是:“准备好了吗?”
外面有人答:“一切准备就绪。”
准备什么?
徐如林侧耳细听,窗外却沉寂下来,再无人语。
秋鸿已转回来,正好看到他的表情。
“你听得懂?”他很诧异。
“你、你们要攻打飞鲸岛?”徐如林站了起来。
“不是我们,而是,鬼界。怎么,你要阻止吗?”
徐如林摇头,他怎么阻止得了?
他知道魔与道终有一战,只是没想到,最后鬼界也掺了一脚,而且,战争开始得如此之快。
“过来。”秋鸿已命令他。
徐如林没动。
秋鸿已自己走了过来。
徐如林感到眼皮一凉,药巾被扯下来,秋鸿已的指尖抵在他的额头,刹那间,一股凉气从眉心蹿入大脑,又涌进身体,就像突然被投入冰窟中一样,他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你、你想做什么?”徐如林的声音都是颤的。
移时,秋鸿已撤回手指,道:“睁开眼睛。”
徐如林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眼,视线里出现一身红衣,秋鸿已背后,小窗洞开,夕阳垂落海面,余晖遍撒,如一捧碎金,铺洒在镜子一样的蓝色大海上。
他伸出手,指节分明,映入眼帘。
他这才确定,他的眼睛,恢复了。
“你……”
秋鸿已勾唇一笑,“既然说要请你看戏,自然要让你清清楚楚的看着。不过,我现在更有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能听懂魔域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