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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白衣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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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雀道:“所谓流言,就是如此,道听途说,以讹传讹。若今日你出手了,说不定明天就会传出'摩云宗以势压人,茶楼逞凶'这样的话,对我们更不利。”
“真是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实言论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要让我查出来,一定饶不了他!”顾矜怒气冲冲,拍得桌子震天响。
徐如林给她倒了一杯茶,安慰道:“不是来喝茶的吗?喝口茶,消消气,这些嚼舌根子的,你越理他,他就嚼得越起劲,指不定又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无端被污了耳朵!”
徐如林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这些人最需要的,是打脸。他们不是也要参加论道会吗?到时候只要穆云期露出实力,那些人自会有脸疼的时候。”
“打脸不也是打吗?”顾矜娥眉微蹙,“早打晚打有什么区别?”
徐如林解释道:“此打脸非彼打脸。你说的打脸能让他们鼻青脸肿,我说的打脸是让他们在天下人面前,哑口无言。”
“区区几个筑基,无名之辈,不足为惧。”穆云期突然插话道。
徐如林一时梗塞,自己也是个筑基呢!该说什么?
穆云期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剥了颗花生,放在他嘴边,转移话题道:“不是饿了吗?先吃点垫垫。”
在人前,徐如林不欲跟他多说什么,接过花生米,道了声谢。
一旁,顾矜突然幽幽道了句:“这茶怎么有点苦啊!”
徐如林看着杯中浮着几瓣龙芽花的褐色茶水,咂了咂嘴,觉得也还好啊!刚开始的确有点苦味,不过现在嘴里是甜的,苦尽甘来嘛!
是夜。
穆云期买的这座宅子很大,但也着实荒凉,院中的杂草虽然被处理了一下,但花繁叶茂,古木参天,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显出一种阴森的感觉。
徐如林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一缕月光透过窗棂,刚好落在他脸上,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宛如冷玉,有种缥缈不可捉摸之感。
穆云期要让这玉染上自己的温度、色彩。
他俯身含住了那两片唇,轻轻舔吮,厮磨。
“嗯……”徐如林似有所感,在梦里动了一下,哼了一声。
穆云期放开他,只见他唇上染了一抹红,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雨的柔软花瓣,水露洇透,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甜美动人。
穆云期正打算再次采撷,突然听见了一阵幽幽笛声。
笛声幽怨,飘忽不定,但落在耳中的每个音符都很清楚,仿佛故意为之。
他瞬间警惕起来,穿着中衣就出了门,朝着笛声的方向找去。
秋玉横、闻雀和上官砚也听见了,纷纷循声而往。
榻上,徐如林眉头紧皱。
他被魇在了梦里。
好像有很多藤蔓一样的东西攀上他的身体,缚住手脚,使他不能动弹,但他什么也没看见。
月色如银,在地面淌成一条波光粼粼的河。
河那畔,盈盈走来一个白衣女子,云鬟雾鬓,粉面朱唇,重衣繁复,未掩其玲珑身段,珠翠满头,一步一摇皆动人。
徐如林一时看呆了,这不就是,他的梦中情人吗?
白衣飘飘,风情万种,楚楚动人又勾魂夺魄,完全就是照着他的理想型刻画出来的。
他情不自禁,想伸手去碰一碰,结果手臂却抬不起来。
他这才稍微清醒了点,不对劲啊!他明明在睡觉,旁边应该还有个穆云期,可现在穆云期人呢?哪儿去了?
还有,他现在完全动不了,这是怎么回事?
徐如林拼命挣扎,终于醒转,他大口喘着气,目光从屋顶移下来,就看见那个白衣女子正站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和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你……”徐如林惊出了一身冷汗,“你是谁?”
那女子没说话,而是弯下腰,伸出葱白玉指,轻轻在他脸上摸了一下。
他立时打了个冷颤。
太冰了,这完全不像人该有的体温。
“郎君怎么在发抖?你冷吗?”那女子朱唇轻启,一串话语轻飘飘的落下来,声音空灵虚幻,根本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
徐如林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贞子的脸,他抖了一下,紧张道:“不、我不冷。姑娘,你、你我无冤无仇,你想报仇可以,但别伤及无辜……”
“郎君真会说笑!”那女子柔柔笑道,“我只是倾慕郎君风华,想与郎君结交,不知郎君可否告知姓名?”
倾慕?风华?
作为一个从未被女性表过白,也从未被夸赞过容貌的人,徐如林有点心动。但心动之余,他又有点害怕。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半夜三更,一个大姑娘跑到他房间里来跟他表白,怎么想都有点诡异。
“那个,姑娘啊,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既不帅气,又无才无德,你倾慕什么?”
“郎君怎么这么说?郎君明明姿容俊秀,潘鬓沈腰,令小女一见倾心,爱悦不已,我倾慕什么?自然是倾慕郎君这个人了。”
那女子说着,就在徐如林身边坐下来,人也渐渐俯身,简直是伏在他身上。
“等等!姑娘,姑娘!你冷静一点,先听我说……”
徐如林心下大骇,这姑娘说得仿佛要以身相许似的,但他胆小,可不敢享受此等艳遇。
“郎君想说什么?”
那女子凑得很近,几乎要贴上徐如林的脸颊,说话间芬芳的气息全吐在他脸上,让他又晕又惧,心里暗道:这姑娘果然是贞子吧?连呼吸都是冷的。
“那个,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徐如林决定转移话题。
“那郎君可要记住了,小女名唤玉烟。”玉烟嫣然含笑,“郎君既知道了我的名字,就要告诉我郎君你的名字。”
“呃……”徐如林有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我叫徐……如林。”
“我就知道郎君的名字肯定也和人一样!如林如林,如玉树成林,果然风华无边,令人闻之心折。”
徐如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觉得,这姑娘也太难对付了。
“玉烟姑娘的名字也很美。”他讪讪道。
“是吗?徐郎君觉得我的名字美,是不是也觉得我的脸一样美呢?”
“呃,人如……其名。”
“那徐郎君最喜欢我身上哪一处?”
这、这不是送命题吗?徐如林在心里哀嚎,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这姑娘送走?
“玉烟姑娘,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家里人会很担心的,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此话一出,玉烟的笑容就冷了下来,“徐郎君这是在赶我走?怎么?难道我长得这么不堪,不能入郎君法眼吗?”
“不不不!”徐如林慌道,“玉烟姑娘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是、是在下无福消受。”
“有福无福,消受了才知道!”
玉烟说着,那两瓣朱唇就贴了下来,徐如林头一偏,玉烟的唇就落在他脸上,软倒是真软,但是冰的,就跟被一块冰坨子碰了一样。
玉烟见他躲了,捏着他下巴又要亲上来,徐如林挣不脱,只能闭上眼睛……
忽然,“铮”的一声,一柄长剑穿透门扉,破风而来!
玉烟闻声,长袖一翻,藏影剑就被她逼停在半空。她才刚起身,穆云期“轰”的一声踢破大门,风一样攻上来!
玉烟本想与他多纠缠一下,以她的本事,完全敌得过穆云期,但当她看到门外的秋玉横等人时,忽然腾空而起,当场化作一阵轻烟,飘散在房梁之上。
临走前,她还不忘喊一句:“徐郎君,来日方长,我们会再见面的!”
徐如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喊得,就像跟他有什么私情一样。秋玉横他们都在门外听着,叫他如何自处?
“来日方长?嗯?”穆云期提着剑,身上还带着肃杀之气,这么一说话,跟要料理人一样。
徐如林眉心一跳,疯狂摇头,“你别误会!我跟她没有来日!就算有,也是敌非友。你看,我还被她困着呢!”
穆云期只是盯着他的脸,目光沉沉,不发一言。
徐如林被盯得心虚,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他只能转头,向秋玉横求助。
“秋……峰主,你能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吗?我动不了。”
秋玉横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穆云期不是在那儿吗?你怎么不找他看?”
徐如林叹气,他要肯看我还找你干嘛?
幸好,闻雀过来了。
他仔细看了看徐如林的身体,又释出灵力在他身周试探了一下,略感疑惑,“这是,九阴冰灵丝?”
“九阴冰灵丝?”
听到这个,秋玉横立即过来,神色严肃地探出灵力,半晌,凝重道:“果真是九阴冰灵丝,如此说来,方才那女子,是鬼修!”
鬼修之地,位于蓬海之西三万两千里外,素不与道、魔两界相往来。
而正值此际,百家论道会行将举行,鬼修居然出现在灌江城!这个消息,无论是对于东道主万流宗,还是对于其他参会者来说,都称不上是好事。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无人出声。
移时,秋玉横取出一柱香,点燃了,悬在徐如林上方。
“莫怕。”秋玉横看了他一眼,道:“这是用天香碧桃木炼制的香,专克鬼修之物,一会儿你就知道,让你动弹不得的是什么东西了。”
香燃得很快,青烟袅袅,香灰簌簌,被秋玉横均匀地洒在徐如林身上,他看见那些细小的灰粒之中,渐渐浮现出一缕缕白丝,像一根根又长又韧的钓鱼线,紧紧缠裹在他身上,难怪他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