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风华》江未雪

4、平息

　　“花阁主，何苦迁怒旁人，是容雪冲撞阁主在先，我愿任凭阁主处置。”
　　我只觉得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说不出的沙哑，声线低低，犹如喃喃自语。
　　我的目光触及那地上捂着流血不止的脸庞的素心，她正捂住自己受伤的面颊，头埋得低低的，以至于所有的人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哼，你想救她？本殿偏偏不让你如意。就算她活着，被冰弦丝割伤，这张脸以后也让人觉得丑陋不堪。”一眼看破我的心思，花应绝面无表情的说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弃若敝履的物品。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很安静，殿外的暖光迎面照到男子的红色衣衫上，令我的眼眸刺痛不止。
　　我何尝不知，女子从来都是最爱惜自己的容貌的。若容颜损毁，对那素心姑娘，应该是多大的打击。
　　“阁主要如何，才会答应我饶她一命？”
　　我的嗓子有些干涩，这几个字说出口，仿佛就已经用尽了身上的所有力气，额头上却也冒出了些许冷意。
　　即使眼下这一切的局面依然变得不可收拾，可我依然死死的盯着对面那红衫男子，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花应绝脸上的笑容瞬息万变。
　　他纤长的眉宇微微一挑，一双眼眸终于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柔情绪，随后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看。
　　“容雪。”
　　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声音轻轻柔柔，仿佛刚刚的阴霾全部不存在般，笑靥如花，却能让人从脚底顿生寒意。
　　“你二人且在这殿中切磋。若她能在三个时辰内赢下你，我便放她一条生路。反之，我要她的命”。
　　此话一出，殿中的人皆是一惊。
　　花应绝此举，和杀了那女子又有何区别？且不说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新晋的弟子，资质尚且平平，而且分明是要把这二人逼上绝路…
　　看似给她留了活路，然而却是逼人入了死局中。
　　“我答应。”
　　忽然一道声音从殿内另一角落中传来，惹的花应绝回头看了一瞬。
　　只见得那名为素心的女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全然不顾脸上的伤口，任由自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半边面颊都是血，狰狞恐怖的面容下，一双眼眸也已布满了血丝。
　　她望着那名为容雪的少女，心中满是恨意。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容颜尽毁，今日之后也会沦为十二宫弟子中的笑柄！如此活着，不如孤注一掷！
　　所以……她今天拼了这口气，绝对也要赢下她！
　　我的手指紧紧攥紧了衣角，脑海中却在飞速想着应对的办法。
　　从那日入宫到如今，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
　　呵，若我早些变得强大，是不是就能保护我所要保护之人？
　　花应绝说的那番话，更是让我进退两难。
　　我若赢了她，她便不会活着……
　　大殿之外，冷风习习，我只觉得眼眸微微有些刺痛。记忆中，前几日，阴雨蒙蒙，悲怆的场景心头一幕幕滚动，却早已经恍然如昨昔。
　　如今，我却还要活着，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活着，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夭夭，你千万不可以输……
　　不远处一袭红色衣衫的男子，整暇以好地微微眯了眯漂亮的桃花眼，注视着大殿上那弱不禁风的女孩，虽然瘦小，背影却透着一股子决绝。
　　她瘦得像一枝随手就可以折断的花枝。
　　花应绝这么想着，清瘦的指骨轻轻摩挲起下巴来。
　　男子转头，视线转移到身侧戴了雪色面纱的男子身上,声线妖娆，却多了几分玩味的味道。
　　“翎阁主，你看她们二人谁会胜出？”
　　我手中紧紧握着剑柄，全力抵挡着面前紫色衣衫少女的攻击。
　　她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和我如此争斗下去的。她手中的剑，凌厉又锐利，招招不留情，令人冷汗直冒。
　　我的脑中转得飞快，一招一式在记忆中全盘涌现，虽然有些僵硬，却丝毫都不生疏。
　　连续好几天的夜晚，我总会提了剑出来，找了一处只有桃花林，但还算是安静的地方，勤练上了好几个时辰。即使手掌心出了血，裂了口子，我手中的剑还是不停的舞动着，银光冷冷，昼夜未歇。
　　无数个日夜，我的手指总是轻轻拂过冰冷的剑身。我想，那里面一定住着一个，弱小，恐惧，无助的小女孩。可现在，我必须要变得强大起来，而这使剑的人，一定要是我自己。
　　我现在，是容雪。

　　翎雪静静的望着大殿中央不停的挥舞着剑柄的女孩子，面纱轻扬，一双如水秋泓般的眼眸微动。
　　她果然很聪明，仅仅只是几天而已，便能把这初阶剑法使得还算流畅。
　　即使是面对招招致命的剑招，她依然算得上游刃有余，见招拆招的功夫，丝毫不慌不忙。不难看出，她是花了多少心思，短短几天才习得这般。
　　他淡淡开了口：“容雪的剑，虽然出剑差了几分力道，但胜在防守缜密，却攻不破。”
　　花应绝没有说话，似是默认般，眼眸一直盯着那弱小的影子，漂亮桃花眼微微闪了闪，语气复而变得轻佻了几分。
　　“这场比试……似乎持续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