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词》祁雾的猫

24、可爱

　　当晚扶风领着苏月溪一同出现在了弟子集会的会场上，见过沈星河的人都纷纷领着自家弟子上前去打招呼，唯恐落在了后面。
　　“果真百闻不如一见。”出言的是一个身穿墨绿色衣裙的高挑女子，她的目光落在被众人簇拥在中心位置的扶风身上，不由得低声感慨道。
　　“师父是说扶风上仙？”一旁一个身穿绛红色衣裙的少女出声道，她衣着鲜明，勾勒出少女初显的线条，更是满身热烈，尤其有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眸。
　　墨谪点头，对于自己徒弟的话予以肯定。
　　“上仙扶风，在今日之前我从不曾见过她，如今一见，反倒让我消弭了之前的一些怒气。”
　　白妤倒是知道墨谪之前从未见过扶风上仙的原因，左右都是因为她的姑母。
　　在姑母被天界收押之前，墨谪可是对传闻中的上仙扶风极为的欣赏好奇，恨不得能见一面。
　　可谁知墨谪一朝闭关，她的姑母便在天庭闹了事，事情还大的一发不可收拾，天帝震怒，亲自出手制服了她的姑母，并决定从严处置。
　　彼时路御痕还不是妖皇，老妖皇突然暴毙，正是妖界一团乱的时候，也没谁顾得上被天界扣押的白沭，但白沭的在妖界的地位又实在太高，于是妖界也派了一波又一波天界洽谈的人，奈何都没能说动震怒中的天帝。
　　最后出面保下白沭的是扶风上仙。
　　于是白沭便被镇压在了凌云山中，这一囚禁便是几百年，扶风也依照约定，守了白沭几百年。
　　墨谪出关后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无回旋的余地，她曾几度找到天帝，希望能早些将白沭释放，但天帝每次都只有一句说辞。
　　“天界有条律。”
　　“天界有条律，白沭触犯天条，理应受到惩戒，但也应当依照天条处置。”这是扶风上仙的原话。
　　于是天帝将白沭交给了扶风。
　　墨谪后来几次去到凌云，无一例外就是人都没见到便被结界阻挡，次次皆是闭门羹。
　　扶风不见她。
　　于是她先前对扶风的种种恼怒也来源于此，可是如今见到扶风本人了，她反倒提不起那份不满了。
　　原因无他，只因这人实在太清冷。
　　一眼看过去便知道，这样一个人的所作所为，确实没有一点私心在里面，更何况，保下白沭的压力她也早就一力承担了，无论是天界还是妖界。
　　但这并不足以改变她此行的目的。
　　墨谪暗自想着，还是在扶风周围的人逐渐散去后，这才带着白妤走上前去。
　　“妖界狐族墨谪，见过上仙。”
　　沈星河颔首应下，相比起第一次见她的墨谪，她是单方面见过墨谪好几次，完全记得她的长相，也知道她和白沭的关系。
　　妖界狐族？苏月溪在听到这几个字后便瞬间警惕了起来，这是那只大狐狸的族人，指不定对天界的人都抱着敌意，尤其是对她的师尊。
　　“实不相瞒，此次我带徒弟前来，除了参加天竟大赛以外，还想问问上仙，白沭什么时候被送回妖界？”
　　果然如此，苏月溪暗自想着，狐族的目的果然不单纯。
　　沈星河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道：“只要她想，随时可以。”
　　从魔界回来她便撤了凌云山的禁锢，只是不知为何白沭宁愿待在凌云山养伤也不回妖界，她也没去多问，总之已经默认白沭是自由的了。至于天帝那边送不松口，等到白沭真要走的那天，她自然会去说清楚。
　　这下轮到墨谪诧异了，但她想不明白，如果天界同意释放白沭，这难道不算一件大事吗？为何她一点风声没有听到，而且若是白沭真的随时可以走，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回妖界？
　　“上仙是在故意蒙骗我吗？”
　　沈星河摇头“我可没有这个心思。”
　　墨谪还想说些什么，倒是苏月溪突然开口道：“若是妖君不信，大可自己去凌云山看看。”
　　最好能把那只大狐狸领回去，苏月溪掩藏住自己的私心，她不想让任何人待在凌云，分散师尊的注意力。何况还是一只曾和师尊朝夕相处百年，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的狐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自私的想法，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实在觉得那只狐狸看自家师尊的眼神碍眼极了。
　　谁也没想到苏月溪会突然接话，但是她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沈星河本就不愿和墨谪多费唇舌，现下倒是默认了苏月溪的话。
　　“上仙既然放了我姑母，又为何不同妖界通知一声。”见苏月溪开口了，白妤便也不甘示弱的开口问话。
　　沈星河淡淡道：“放她的是我，而非天帝。”
　　白妤愣了愣，和自家师父对视一眼，大概也明白了沈星河的言下之意。
　　扶风这是直接没有过问天帝的意见便将白沭给放了，所以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下个通知，只是…扶风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叨扰上仙了。”墨谪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得到了让她意料之外的答案，她便也放下芥蒂，按照礼数对待扶风。
　　沈星河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倒是白妤，离开之前还颇为友好的对苏月溪道：“希望比试场上能碰到你。”
　　苏月溪看向她，颔首应下。
　　既然是那只大狐狸的血统，想必也会很有天赋吧？
　　不过天竟大赛采取的是抽签式淘汰赛，两两对决只留胜者，只有一直赢下去，才能稳步走进百强，甚至更高的名次。
　　不过为了避免两个强者过早相遇，签条也会被合理分配一下，这条规矩虽然没有摆到明面上，但也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不然若是两个修为上乘的弟子第一场就相遇了，那么必然会有一个原本能走到最后的人连第一场都没过去。
　　苏月溪不知道天庭是如何估算实力的，也不知道自己会被规划到哪一个层面，但她也并不是很在意，只想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给师尊丢脸。
　　*
　　距离弟子集会已经过去十天，这十天里，来自各地的弟子都在加紧练习，当然也不排除完全不担心的人，硬生生的在这十天里将天庭逛了个遍。
　　林轻沅就是这样的人，苏月溪也是后来才知道，林轻沅因为年纪小，还真是第一次来参加天竟大赛，也是第一次来天庭，所以对什么都好奇，缠着戴着高冷面具的宓瑶给自己做了十天的天庭向导。
　　苏月溪见好友每天被人抓走，她也乐的清闲，又不想去参加弟子集训，便整日待在临宫和沈星河朝夕相对。
　　沈星河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因为之前离开天庭，无非就是因为天庭那些没有分寸的人欺凌苏月溪，而这次回来又不可避免的要长住，她担心那些人仍旧不知悔改。
　　更何况，这种情况是谁在默许，她又并非不知。
　　说到底，还是在乎那算出来的天命罢了。
　　所以苏月溪不愿意参加集训她便也默许了，总之这集训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如今愿意坦诚交流的弟子越来越少，能在这一辈天庭的同龄人当中学到的自然也越来越少。
　　“明日大赛便正式开始，可会紧张？”沈星河见苏月溪坐在窗前发呆，因为她是担心明天的比赛，便忍不住先一步引出话题。
　　苏月溪见沈星河落座在自己面前，不知怎的，方才还有些焦虑的心一瞬间安定下来。
　　“有一些。”她如实说道。
　　“害怕吗？”
　　苏月溪摇了摇头。
　　“比赛场上点到即止，就算有不知分寸的人，为师也会盯着。”她说的含蓄，但其实苏月溪也明白，赛场上未必一片干净，兴许就会有心有不甘下黑手的人。
　　“徒儿只是觉得，优秀的人太多了。”苏月溪并不缺乏自信，她的自卑早就在沈星河一次次的鼓励和爱护中淡去了，但是自信并不是自负，她知道自己有天赋，可是有天赋的不止她一个，肯努力的也不止她一个。
　　优秀的人大有人在，她只是其中一个。
　　要她战胜所有人成为最出彩的那一个，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她在担心，担心自己走不到自己期望的那一步。
　　沈星河见她如此，眉头微敛，墨色的眼眸里流转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她想说，你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她当然知道天赋好又肯努力的人很多，但是天赋好也是分层次，努力也会分程度。
　　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的天赋能比得过圣灵体质呢？
　　只要苏月溪肯一直努力下去，她定然可以超越所有人。
　　沈星河将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只是淡淡的道：“只要认真去做了就好。”
　　她怕自己认同鼓励的一句话会给少女更大的压力，所以干脆不说，只尽量将这件事说的无足轻重一些。
　　“左右就是一场比赛，权当练手了。”
　　苏月溪看着沈星河，不知怎的，她竟然看出自家师尊这两句话是认真斟酌了好一番的，师尊这般上心，她便也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好似那份担心和压力真的轻了许多似的。
　　“我明白了，师尊。”
　　沈星河点点头，站起身来叫她早些休息，便准备转身离开，谁料却被坐着的人拉住了衣服下摆。
　　“？”沈星河低下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苏月溪。
　　苏月溪顿时紧张起来，一开口竟然有些结巴：“师、师尊。”
　　“嗯？”沈星河耐心的看着她。
　　“你能不能…”苏月溪说着，耳朵和脸颊都慢慢的红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轻，“摸摸我…”
　　沈星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摸摸她…摸哪儿？
　　没等沈星河反应过来，苏月溪却是先松开了她的衣摆，低下头满心懊恼，她刚刚说了什么，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她都这般大了，竟然还要自家师尊摸摸头，简直是…太羞人了。
　　眼见着少女低着头装鸵鸟，露出毛茸茸的头顶，沈星河一下子想明白了，顿时哭笑不得，干脆蹲下身来，将自己的手掌落在了少女的发顶上。
　　“早些休息，苏苏。”她揉了揉少女手感颇好的小脑袋，得到一声极为小声的回应后便起身离开。
　　她怕她再待下去，少女会羞得把自己燃烧起来。
　　等确定沈星河真的走了之后，苏月溪才哀嚎一声将头埋进了柔软的垫子里。
　　她到底干了什么蠢事…不过…师尊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温暖。苏月溪想到这里，唇角便止不住的扬起，就连方才的羞窘都淡了许多。
　　屋外的沈星河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得轻笑一声。
　　长大了的小徒弟，还是那般可爱。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