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入君心》阅梵

2、第二章

　　聚鲜阁二楼的专属雅间内，同样目睹了整个事件发生过程的还有几位锦衣公子。

　　“啧啧啧，今日本是为二哥接风洗尘，没成想还能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说话之人手执玉笛，临窗而立，望着颜兮马车消失的方向。这位乃当今四皇子司马煜，擅音律，爱美人，风流韵事也不少。

　　“这司马靖泽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这位一身贵气、气宇轩昂的正是当今大邺王朝的太子殿下司马荣，此时有些生气以及夹杂着些鄙夷。

　　司马煜显然对于刚刚那位蒙面素衣女子更感兴趣：“他不一直都这样吗？大哥莫要生气。我倒觉得这姑娘甚是有趣，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放眼整个洛京还有煜兄不知道的美人？这姑娘戴着面纱，说不定奇丑无比呢。”戏谑之人乃当今国舅爷冯升的长子冯浩琰。在外为了方便，大家一般都会免去虚礼，代之以兄弟相称。

　　“琰兄说笑了，我哪比得上你阅美无数呢。再说，就单看这姑娘的身段，脸能差到哪儿去！”司马熠说完不等冯浩琰回答，便看向坐在一旁轻抿薄唇、轮廓棱角分明的二皇子司马啸，他就是今天的主角，刚从边关回来述职，难得回京一趟。“二哥，你怎么看？”

　　“她，不简单！”沙场的锤炼让他变得更加冷傲孤清，说话能少则少，绝不多说一个字。

　　司马煜好奇继续追问道：“为何这样说？”

　　司马啸低头摸着拇指的扳指，他自幼习武，听力、视力都极其敏锐，刚刚她身边的随从和丫鬟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身边的人都会武功，且武艺不差，而且她会医术”。

　　想起那女子清冷肆意的双眸，司马啸嘴角稍稍上扬：“有点意思！”，他说得极小声，其他人都没有听到。

　　刚刚一耽搁，时间有些晚了，颜兮一行决定在城内暂住一晚，第二天再赶往静安寺。

　　云苓这丫头生性活泼，对什么都好奇，安顿下来后，便忍不住跑出去逛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云苓便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小姐，小姐，你知道我听到什么消息吗？”人未至声先闻，很快便听到云苓敲门的声音。

　　“进来吧”颜兮坐在桌边，手执茶杯轻抿着，一点都不好奇的样子。

　　云苓知道小姐的性子，对什么都淡淡的，便没有继续卖关子，一股脑儿将听到的消息全部说与颜兮听。

　　“小姐你知道吗，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个司马靖泽是逸王司马尧之子，说到逸王爷啊，他是先帝第七子，跟当今皇帝乃是一母所生，深得先帝和太后的宠爱。但他自从爱妻逝世之后，便变得随意散漫，整日醉心于吃喝玩乐享受，太后无可奈何，索性也由着他。”

　　云苓喝了一大口茶后，有点兴奋地说道：“不过这位世子爷有一位好姐姐，名唤司马婧蓉，听说巾帼不让须眉，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年纪轻轻就已是大邺王朝的女将军。至今还未婚配，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配得上呢。”

　　当说道这位世子爷的时候，这丫头掩饰不住的厌恶：“听说这位世子爷是京中四大纨绔之首，整天不务正业，流连于烟花柳巷，风评极差，除了皮囊好看点，是个实打实的靠吃姐姐软饭之人。坊间还有这样一种说法，逸王府两个大老爷们全靠一个女人养呢。”

　　颜兮听完后没有多做评论，毕竟传言不可全部当真，且自己与他们没什么交集，就算有，以后离这种人远点就是。

　　第二天一大早，颜兮就带着云苓和川谷往静安寺的方向驶去，晌午过后才到达此地。

　　颜兮搭着云苓的手下了马车，抬眼望去，庄严神圣的寺庙映入眼前。留下川谷处理药材，颜兮和云苓伴随着悠扬的钟声拾阶而上，与守在山门前的僧侣道明来意后便有一个小沙弥引路，带着她们去见方丈。

　　行至大殿，只见香烟萦绕，不少香客正虔诚跪拜。绕过前殿，沿着长长的回廊，小沙弥将人带到后面的佛堂门口道：“施主稍等片刻，方丈正在诵经礼佛。”

　　约摸过了半刻钟，礼佛结束，众香客纷纷起身，缓缓退至门口才转身出去。

　　最后，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和方丈一同出来，看她的打扮及身后的随从，来头应该不小。

　　颜兮小步向前给大师见礼：“大师，小女子乃药王谷颜兮，奉家师之命前来送药。”出于礼貌，颜兮也给华服夫人颔首见礼。

　　在此间隙，颜兮不觉多瞧了两眼，这位夫人五官艳丽，风韵犹存，年轻的时候该是位极美的人儿。不过仔细一看她的面容，虽然仔细涂抹了胭脂水粉，但还是无法遮掩其病态的面色。

　　见二人有事要聊，华服夫人拜别大师后便先离去了。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不远千里送来珍贵药草，老衲在此谢过。”

　　“大师客气了，此乃颜兮分内之事。”

　　“施主接下来有何打算，是返回药王谷还是有其他安排？”

　　“大师，小女子想在这佛门圣地清修几日，不知是否方便？”

　　“我佛慈悲，女施主放心住下便是，东厢房已住了贵客，女施主就住西厢房吧”

　　“多谢大师！”

　　小沙弥带着颜兮主仆二人往西厢房走去，路程不远，却也差不多趁这个间隙把留宿的注意事项告诉了颜兮。小沙弥走之前特意提醒了一下颜兮，住东厢房的那位夫人身份高贵，别人一般唤她柳夫人，平日里尽量不要往那边去，记着别冲撞她就行。

　　颜兮微微点头，谢过小沙弥的好意。

　　近日来大多数时间都在马车上度过，有些疲惫。晚膳后，云苓从斋堂打水回来，颜兮洗漱好正打算早点歇下，便看到东厢房灯火通明，丫鬟和护卫匆忙进进出出，想必是出了什么事。

　　没过多久，方丈和几位弟子也闻讯赶来。

　　尽管拼命克服恐慌，但人命关天，柳夫人身边贴身服侍的桂嬷嬷在见到方丈那一刻再也顾不得其他，把夫人的病症跟大师讲了一遍。

　　方丈是知道柳夫人真实身份的，稍有差池后果将不堪设想。他虽懂一定的药理，但关于女性方面的疾病却也无能为力，正在为难之际，一位弟子走到方丈身边，轻轻耳语道：“师父，今日送药的施主住在西厢房，既是从药王谷出来的人，或许会有法子。”

　　方丈如梦惊醒：“快，赶紧去请颜施主过来！”

　　弟子赶紧去到西厢房，来不及具体道明来意，只道：“女施主，多有打扰，方丈请您去东厢房一趟。”

　　颜兮不由得想起那位柳夫人的面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遂对云苓和川谷说道：“你们随我过去瞧瞧”，走到门口又道：“带上药箱！”

　　“是，小姐！”随即几人快步往东厢房走去。

　　到了东厢房，颜兮跟方丈打过招呼后便径直往里屋走去。见是方丈请过来的人，护卫和丫鬟没有阻拦。

　　刚踏进房门，虽看不到帷帐里面的情形，一股浓浓的夹杂着腥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一旁服侍的丫鬟赶紧把帷帐掀起一角，只见柳夫人身子弯曲，双手抱腹，脸色惨白，面容痛苦，额头已被汗水打湿。颜兮先掀开她的两只眼皮瞧了瞧，而后右手轻轻搭上柳夫人的脉搏。

　　“云苓，拿我的药箱过来。”

　　“是，小姐！”云苓赶紧把药箱打开，双手递上。

　　只见颜兮从箱子里拿出针囊，看着一根根细长的针，桂嬷嬷着急了，大邺王朝女大夫极少，且对方又是一个极年轻的女子，万一有个好歹，后果谁也无法承担，她着急道：“我家夫人身子金贵，恕老奴斗胆，敢问姑娘师承何处，行医几载？”

　　一旁的云苓气得不行，正想反驳，颜兮一个眼神过来，她才把想说的话吞回去了。

　　颜兮不慌不忙地整理着她的针囊：“在我的眼里，大家都一样，没有谁就是金贵，谁就是卑贱。至于我师承何处，行医几载就不劳烦你费心了，你家夫人病了有多久，病情有多严重，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我只问一句，治，还是不治？”

　　云苓默默看着小姐的脸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从小一起长大，小姐什么脾气她最是清楚不过。小姐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医术，尤其是质疑颜老头。虽然小姐自己经常“顶撞”颜老头，但其实内心是非常尊敬的，容不得别人说什么。这会儿小姐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且连尊称都没有用，估计是气得不轻。

　　“这……”桂嬷嬷被颜兮这么一说急得更加拿不定主意。这时，柳夫人抬手，轻轻扯了扯颜兮的衣袖，极其虚弱地说道：“姑娘尽管下针，我相信姑娘。”

　　“好！”颜兮没有再耽误，屏退左右，只留下云苓在一旁协助。

　　门外，桂嬷嬷和其他人都在焦急等待，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半个时辰过去了，桂嬷嬷已经在门外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急得正想推门进去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众人皆是一脸紧张地望着颜兮。

　　“柳夫人的血已经止住了，这会已经睡下”，颜兮说完把一张药方递给了桂嬷嬷，“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等你家夫人醒了，先用些白米粥再服药。”

　　桂嬷嬷这会感激涕零，正欲下跪，被颜兮拦住了。桂嬷嬷只能激动地说道：“多谢神医出手救了我家夫人，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请恕刚才的冒犯之罪。”

　　颜兮念及她也是护主心切，便没再计较：“桂嬷嬷谬赞了，好好照顾你家夫人。”

　　多日的疲惫，加上刚才耗了些心神，颜兮回到房间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