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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   “你听过箫声吗?”
      “我听过。”
      “哦,听过哪一首?哪一段印象特别深刻?”
      “碎梦裳……逆水寒。”
      “哦……是特别喜欢吗?”
      “是特别感动。”
      “为什么?”
      “因为听来很寂寞。”

      (乱入:以上对话摘自《少年无情》之“好静的香”。逆水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老温说它是箫曲名……那它就是曲名吧……)

      那是无情年少时候与诸葛先生的一段对话。
      之后诸葛先生亲手把一管赭红如血的古箫交到他手上说:“暇来学学。”
      无情接过箫之后,学了不到半月,就吹得很好。
      很幽怨,很动人。
      ——寂寞动人。
      后来诸葛先生听了,一连几天对无情皱着眉:“余儿,不要总吹奏这些哀怨之声,对心情不好的事,还是少沾。”
      对于这“哀怨之声”,无情自己其实并未察觉。
      他只是寂寞。
      ——天生寂寞怕寂寞,不敢做梦想入梦。
      他吹箫,吹出他的不平,他的愁怀,他的失意与沮丧。
      他失意沮丧,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修习武功方面,是很难有大成了。
      他想协助诸葛先生,想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想激浊扬清、快意江湖。
      但他那时连自己照顾自己,日后成家立室,都谈不上把握。
      连一个短短的距离,都举步维艰,拿一样东西,都比别人难,他又凭什么去扶助其他人?

      那时无情日日在“一点堂”中,足不出户,从未接触江湖之事。
      诸葛先生请他的好友大石公、舒无戏等人一有机会就点拨、讲述一些武林轶事,江湖传言,让这行动不便的少年能明白江湖的人情世故,世道险恶。
      无情对众人所叙的武林掌故、江湖风波听得津津有味。
      他知道,在京城有一座楼子,在边关有一座寨子,都是白道枭首、江湖好汉叱咤风云的聚集地。
      他心向往之,只是行不得。
      有一天不知何故提到“连云寨”,舒无戏突然骂骂咧咧道:“戚少商?恩,这人才高气傲剑法好,人倒没个啥。我只看不顺眼他那风流小子,居然有个红颜知己息红泪,这还不打紧,我看连秦晚晴、唐晚词都在暗中慕恋他,啐,奶个皮儿!”(乱入:这句话摘自《少年无情》第四部第三章。)
      他这么一通谩骂,吓得一旁的追命也不敢出声。
      一边的无情倒是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眼中流动星光数点。
      他心中好奇,这个戚少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时,他也暗暗下决心,终有一日要凭自己的能力闯出江湖,与这些风头浪尖上的枭雄豪杰会上一会。

      那以后过去了很多年,无情已经成为名满江湖四大名捕之首。
      他也许已经忘记了年少时在一点堂里听故事的心情。
      直到那一天在安顺栈前,他冷冷地盯着那个断了一条手臂的人,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戚少商?”
      月色有些朦胧,浮现出记忆与现实交叠的影子。
      后来那人舒了一口气道:“还好,如果连‘四大名捕’中的老大无情,也来抓我,那我算是多生一双翅膀,也飞不掉了。” (乱入:这两句对话摘自《逆水寒》)
      无情突然很想笑。
      于是他就笑了。
      他笑道:“戚寨主言重了。”
      仿似严冬尽去,春暖花开,一天的阴霾俱隐去,云开月朗。
      (乱入:原句,还是《逆水寒》原句,其实这一章有很多句子是改原句。)

      后来他帮他逃亡,助他杀敌,替他平反。
      他独自坐在易水边,看到他一身落寞地走来时,无情心里也郁郁伤感。
      无情这么多年忍受寂寞,甚至已经变成了享受孤僻。
      但他偏偏见不得另外一个人跟他一样寂寞、孤僻。
      竟然,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
      无情的寂寞像千年雪峰上的冰雪,傲岸无边,天地独秀;而戚少商的寂寞像沉寂的火山,寂寥落寞却让人觉得充满威胁,随时可能爆发。
      但两团寂寞互相靠近,最终是互相取暖,还是会互相伤害?
      戚少商是不是个能够让他交心的人?
      无情不确定。
      他并不刻板保守。
      他年少的时候也冲动,也热血。
      但他已经逐渐封闭了内心世界。
      ——因为曾经心动,却深深的伤了心。
      所以他选择的策略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不太远,也不太近。
      这就像无情常用的对敌策略,就是等对方来袭击他,再抓住最佳时机施予一击必杀。

      那天二人在山神庙中歇息,无情很敏感地感受到了戚少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甚至灼得颈根有点发热,但他没有再睁开眼睛。
      也许因为他的确太累了。
      朦胧中只觉得戚少商靠着自己坐下来,无情心中默念了一句:“傻”。
      然后他带着一丝心满意足陷入彻底的昏睡。

      然而感情的事,即使是最聪明绝顶的人也难以算计清楚。
      在山洞中黑暗的那一刻,他经历到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乱,才发现这个人在自己心中多么重要。
      这种感情,曾经只有在对他的世叔,师弟们,以及身边的剑僮时才有。
      世叔就像他的生父,三个师弟如同他的亲兄弟,四剑僮像他亲手养大的兄弟又像他的孩子。
      这几人都是他身边的亲人,他信任他们如同信任自己。
      但这个戚少商又算是什么?
      他怎会因为他差点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他看着他倒下,飞掠到他身边。
      他用手抱起他的头,手指搭着他颈部的脉搏。
      他在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
      他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双目紧闭,虚弱地像个孩子。
      他心中一动,低头在他依然肌肤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无形中已将自己的心意泄露无余。
      于是最后的那一道心理防线终被那人攻破。

      “这曲子怎么这么忧伤?”
      躺在身边的人突然出声。
      无情放下手中的玉箫,淡淡道:“这首曲子叫‘逆水寒’。”
      柔和的阳光透过小窗撒在戚少商脸上,恍惚觉得无情的眼神变得有点迷离,长长的睫毛对剪出许多斑驳。
      帘外,依然是小余挥鞭赶着马车。

      “那管‘凤箫’真的毁了?”戚少商问道。
      “那种祸害生灵的东西,留它做甚?”无情手指轻抚着手中的玉箫。
      “那么,祁慕连究竟有没有得到那份手谕?”
      “祁慕连一死,这事恐怕就是一个谜了。”
      “据说没有发现夏方菁的尸体?”
      “她大概是佯死,醒了以后自己从密道走掉了。”
      “那丫头倒是个可造之才,能动心忍性,将来也许还有大成。”
      “戚大寨主还真是惜才,还有心提拔一个小姑娘,我倒只望她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不要再卷入这种腥风血雨。”
      戚少商不接话,他只懒洋洋地把头往无情膝边凑了凑,轻轻哼唱了几句: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终生不许狂到老,偏向断崖渡余生。

      无情不理他,只是又拿起箫悠悠吹出几个音符。

      “不如你吹一曲‘凤求凰’来听吧?”
      “凤求凰?谁是凤,谁是凰?”
      “……你能不能在说笑的时候不要总是这么一本正经?”
      “我说真的。”
      “…………”

      窗外,艳阳正好。
      前方,京城的天空,是不是又有阴云密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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