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如狼》叫我李工

38、刘能

　　夏之风低着头，心情极其复杂，脸上却黑黢黢的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他不喜欢面对这种状况，这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而且，这件事，想来他真的也无从解释。
　　顾影的突然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万能的，最起码不像自己曾经想像中的那般无懈可击，有些事，不是他自己不去想不去管就不会发生就不用面对的。
　　以前，他做什么事都只凭着自己的喜好和性子，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可以不管不顾不计较代价后果更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而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再是无坚不摧毫无弱点，他夏之风竟然也会心有顾忌了。
　　想到这，他不由心生了几分胆怯，再抬头看庄晓梦时，眼神竟有些生生怯怯躲躲闪闪的意味，眼眶微红着，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那个……”
　　顾影已经离开有一会了，两个人就一直那么呆坐着，直到夏之风耐不住，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先走了。”
　　庄晓梦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她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那张床，而后声音低低地说：“不要出来，也不要解释。”
　　“哦”，夏之风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又得了命令似地猛然坐下，“到家后告诉我一声。”
　　庄晓梦嘴上没有回答，从客厅拿了自己东西离开了。
　　“哎呀，是小庄呀。”
　　从地铁站出来，庄晓梦信步而行，听见有人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小区楼下了。她抬起头，瞧了一眼对面说话的人，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对面那人倒是热情，拍了拍她的胳膊，爽朗地大声笑着说：“我是六楼刘阿姨呀，你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帮过忙呢。”
　　“刘阿姨，好久不见了。”
　　原来是楼上刘阿姨，庄晓梦对上号了。不过她已经许久不在这住了，庄晓梦和高远搬过来没多久，独居的她就被儿子接到家里帮忙带孙子了。
　　“我过来打扫一下房子，我六楼那个房子，本来一直空着，前段时间突然有中介联系我，说有人要租房，我本来不想往外出租，说起来也不差那几个钱，主要我这人特爱干净，自己的房子给人家住，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可中介说那人只租1个月，房租给的也不低，小伙子也挺不容易的，天天给我打电话，我一心软，就同意了，这不是，趁着今天孙子有人看，我抓紧过来收拾一下。”
　　庄晓梦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张嘴，刘阿姨又问道：“小庄，有孩子了吧，男孩女孩？多大了？谁帮忙带呢？孩子听话吗？奶粉喝的什么？辅食吃的好吗？”
　　庄晓梦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噎住了。
　　“有什么育儿方面的问题，尽可以问我呀，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刘阿姨自豪地拍着胸脯。
　　“谢谢刘阿姨，我先上去了。”
　　“有事记得问我呀……”
　　直到上了三楼，庄晓梦耳朵里尤听见她的话音在楼道里回响。
　　回到家，身心疲惫，庄晓梦洗了澡就上床睡了。这一晚，她又梦见了那个可怕的女鬼，当她从梦魇中惊醒的时候，墙上的时针已经转到了8点半。
　　庄晓梦双眼发痴地盯着时钟，心里默念着，这又是要迟到的节奏呀。她懒懒的靠在床上不想动，突然听见旁边手机响起。
　　看到微信里曲盈盈发来的消息，她才猛地意识到，上什么班呀，今天可是十一长假的第一天。
　　早知道曲盈盈交了个外国小男友，倒是一直没见过，今天正好他也在店里，曲盈盈便把庄晓梦叫了过来认识一下。
　　“晓梦阿姨，你来了。”
　　庄晓梦刚走进店里，小师妹就飞奔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她将小师妹抱起来，捏捏她肉呼呼的脸蛋，然后在她脸上猛亲了几口。
　　“你跟我来。”曲盈盈示意店员先抱着孩子，然后领着庄晓梦去了后面的工作间，工作间里当然不止有工作的地方，还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
　　“干嘛故弄玄虚，我还没跟小师妹亲热够呢。”庄晓梦有些不情愿地被曲盈盈拉着往后走，刚才在微信里，她就神神秘秘地说要送她一个什么既神奇又美妙的礼物。
　　“快进来，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曲盈盈不寻常的样子倒让她起了好奇心，“什么东西呀，不会是……”
　　休息室的门被一把推开，里面赫然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小帅哥，庄晓梦一脸惊讶，“不会吧，这就是你要送我的……”
　　曲盈盈轻轻捏了捏她的嘴，干脆地说：“想什么呢，这是我的人”，她走过去挎着他的胳膊宣示主权，“这可不能送你。”
　　庄晓梦心虚地佯装擦汗，“给我我也不敢要。”
　　“刘能，快把你的神秘礼物拿出来吧。”曲盈盈推了推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
　　哈哈哈，刘能？什么鬼，这么英俊的小帅哥竟然给自己取了个这么鬼畜的中文名？虽然没看过那部乡村题材的系列电视剧，可刘能的名字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庄晓梦不禁拿出手机搜索图片，看见屏幕里那个光头和那个眉毛，庄晓梦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些惊吓，一个激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然而在剧烈的咳嗽过后，更大的惊吓还在等着她。
　　“晓梦姐姐，这是一个成人用品……”
　　什么东西？成人……用品？
　　庄晓梦看着面前接近190厘米的大男孩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形状怪异的东西，用流利的中文绘声绘色活灵活现的向她讲述如何使用以及使用时的体感，这场景实在太魔幻了，自己好闺蜜的男朋友送给她一个情趣用品，关键这小孩看起来也就才二十出头，竟然像个风月老手一样毫无羞赧之色的跟她描述使用心得，各种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形容词信手拈来，庄晓梦窘得大脑都要宕机了，不停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曲盈盈。
　　曲盈盈在旁边笑的毫无良心。
　　“晓梦姐姐，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在国外，这就跟洗手吃饭一样平常，这款产品七八十岁的老奶奶都非常喜欢，希望你也能喜欢。”
　　刘能将东西交到她手里，眨着漂亮的蓝眼睛，“以后使用的过程中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咨询我……”
　　我靠……
　　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庄晓梦觉得自己的下巴马上要掉下来了，为了保住这张浑然天成的脸，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机械地捧着那个东西就跑外跑。
　　“回去试试呀，很好用的……”
　　庄晓梦几乎是百米冲刺地速度逃进了出租车里，后面追出来的刘能还在喋喋不休，司机师傅很懂地猛踩油门，后面的话便飘散在了风里。
　　庄晓梦蜷缩在角落里，脸红的像热水里的虾，害羞、窘迫、难堪、委屈、无奈、震惊、紧张、激动、兴奋……总之那表情复杂的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她手里仍僵硬地捧着那个东西，心跳就像鼓点越来越密，着实慌乱得紧。
　　直到无意中瞟见司机暗中窥私的眼神，她才猛地冷静了下来，开始眼神飘忽的左瞧瞧又看看，逮到司机低头看手机的机会，眼疾手快将那东西装进了包里。
　　老天爷呀，真不是我想拿呀，直到把东西藏进了包里，庄晓梦安安稳稳地坐着，心里才开始发起愁来，这真是那刘能硬塞到她手里的，真不是她想拿的，她只是惊了傻了呆了，才一不小心将这东西拿走了。
　　不仅拿走了，还拿回了自己家里。
　　楼下放着那么多垃圾桶，刚才顺手直接扔掉就好了呀，庄晓梦自怨自艾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扯着头发自言自语，为什么要像个稀世珍宝似的一路小心翼翼地给捧回来了呢？
　　像是做贼似的，庄晓梦动作极轻地将那东西拿出来，出神地端详了一会，脑子里想起刘能前面跟她说的那些话。
　　良久，庄晓梦自暴自弃地长呼了一口气，暗骂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收了这玩意呢？
　　思来想去，最终，庄晓梦选择将其束之高阁。
　　眼不见为净！
　　这天晚上，不知为何，庄晓梦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傍晚的时候，她坐在阳台上画画，画的还是之前那副被李女士嘲笑过的向日葵。
　　梵高的向日葵是明黄色的，热情奔放生命力十足，是她非常喜欢的作品，可她却故意将颜色画成了另外的品种。
　　只因为，她不喜欢那种颜色，不喜欢那亮的晃眼的颜色。
　　只因为，那一年，那个夏天，那个炎热的中午，她穿的就是一身晃眼的黄色。那是前一天王校长刚给她的买新裙子，一早她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上午放学回家吃完饭，没有人送，她顶着晒得睁不开眼的大太阳，自己一个人往学校里走。
　　当日因为不经意一个发呆一个手抖，画错了一笔，庄晓梦便把它收了起来，下午百无聊赖的她又把她翻了出来，可就在她画到关键一笔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巨大又刺耳的挪动家具的声响，惊得她又是小手一抖，画面上瞬间又是浓重的一抹的暗红色。
　　也好在是油画，颜料的覆盖性比较好，庄晓梦尽力做了修复和补救，外行人若是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明显的瑕疵。
　　当然，在庄晓梦的眼里，这注定是一副不完美的作品。
　　直到画完了，等着颜料干的时候，庄晓梦才又想起刚才的声音，她住在4楼，楼上5层和6层都是无人居住的，刚才那突然的声响，必然是6楼那个租客搬进来了。
　　之后的时间里，楼上倒再没有别的动静，任凭庄晓梦竖起耳朵，仍旧听不到声音，安静的有些可怕。
　　这天晚上，庄晓梦做了一个梦，在古朴破旧的街巷里，周围是一间又一间低矮的黄土房子，月光呈现出夕阳的颜色和质感，照在街巷和土墙上，朦朦胧胧的，看起来美好又安逸，她随便走着，不经意闯进了一个院子，院墙上当头挂着一把镰刀，弯曲的刀刃在弯月的映照下闪着怖人的光，庄晓梦吓坏了，惊叫着往外跑，可不知为何，跑来跑去兜兜转转，却总也逃不出去这些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