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我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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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都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咱游总带着小情人开飞行汽车出去过夜了！嘿嘿嘿，猜猜她们在车里一夜几次？懂的都懂！”
“我已经无法直视飞行汽车了……你别说，还真刺激，等上市了，我也要买一辆跟我老婆试试！”
“我说游总精力也太好了叭，居然一回来就在工作！都折腾一晚上了还不够吗？小情人的技术怕是不行欸……”
……
彻夜未归的后果就是，游之泠和池迟成为了基地所有人的今日热议。
但她们谁也顾不上这些闲言碎语，军方安全部办事效率宛如雷霆，部长蓝汐已经在基地会客室等待已久了，声称不见到游之泠绝不会离开。
军方安全部犹如一片黑沉的乌云，笼罩在池迟的心头。回到基地后，她去员工休息室换了衣服，做了简单的梳洗，再被叫到会客室门外时，游之泠和蓝汐的交谈已经接近尾声了。
“……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游三小姐一句轻飘飘的不清楚就想将我打发了？安全部按照流程办事，游氏就是这么个态度吗？！”蓝汐拍着桌子，隐怒的声音传出来，隐约飘进池迟耳中。
相较之下，游之泠倒是非常平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游之泠，你别以为我哥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整天死皮赖脸勾着我哥，转头就在外面包养情人，这么严重的事还敢公然包庇，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罪！”
“犯罪？你和蓝雨治真是一个德性。”游之泠淡淡的讥嘲里带着冷意，“蓝汐，怀疑我和我的人，要有证据。堂堂安全部部长背得起污蔑栽赃的罪名么？”
蓝汐嗤笑：“我污蔑？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核心怎么会凭空消失？游之泠啊游之泠，你和那个下城区贱种，昨晚真是演的一场好戏啊。”
她盯着下城区反抗联盟已经好几年了，打入反抗联盟的内线好不容易揪出一条大鱼，昨天交易刚结束她就带人去截赌了“李老板”，却出乎意料地一无所获。
而根据楚氏负责人的招供，他亲手将核心交给了“李老板”，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唯一的意外——就是游之泠和池迟。
游之泠这人城府很深，平时的所作所为亦正亦邪，捉摸不透。这件事上，她的直觉强烈指向两人，只可惜还没找到证据。
一想到这里，蓝汐就恨得牙痒！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只要这次能坐实下城区的不法分子获得了核心，试图增强武装力量，军方就能以此证明下城区有重大的不安分隐患，可能会对上城区政府造成威胁，在今年的下城区屠杀法案投票里，军方就有充分理由说服中立派、亲和派的贵族投赞成屠杀票，获得绝对的支持，动用军队的力量消灭这群低贱的贫民！
一群蝼蚁而已，亲和派愚蠢贵族的怜悯才让他们能勉强活着，可一旦怜悯的对象不安于现状，开始秘密集结军队想反咬一口呢？曾经的怜悯只会化为滔天的怒火！
她死死盯着游之泠，晦涩的神情如同淬毒的蛇：“只允许纯粹的血统活在城里不好吗，贫民这样肮脏又低等的贱种，当然应该被杀死灭绝，这是未来人类进化的规律。”对上游之泠沉静如水的眼眸，她沉厉的目光陡然变得意味深长，“游氏和蓝氏可是百年的屠杀派，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立场不明的叛徒。”
这一番话，是挑衅，也是对游之泠素来阴晴不定政治立场的试探。
亦是一种威慑和警告。
“原来蓝部长还懂人类学。”游之泠却丝毫不受影响，轻轻笑了笑。
她并不动怒，也不上勾，只淡淡地抚平着昨夜衣衫上睡出的褶皱，她一回基地就来见了蓝汐，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
“核心为什么消失，那是你安全部该做的工作，与我无关。”她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接下了逐客令，“该说的都说了，我还有很多事，走好不送。”
会客室门怦然打开，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的蓝汐昂首走了出来，脸上怒意未平。她一眼看见站在门边的池迟，立刻拧起眉头。
池迟骤然想起刚来上城区那会，在学院餐厅门口见到的蓝雨治，蓝汐真不愧是蓝雨治的亲妹，两个人拧眉的动作如出一辙，眉峰就像面条一样揉成一团，好像看见自己有多恶心似的。
池迟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蓝汐眉间越蹙越深，随后她突然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快速倾身，凑到池迟耳边。
“小贱种，狗被人捡回家了，也还是变不成人，是不是？肮脏的下城区是时候血洗了，也包括你。啊对了，尾巴最好藏紧一点，千万别让我逮到噢，游之泠也保不了你呢，到时候我一定会……”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池迟的腹部，蓝汐吃吃地笑着，将枪口缓缓移到她的大腿，左边一下，右边再一下，又移到肋骨，移到脸上……口中夸张地模拟出砰砰的开枪声，像是要将池迟全身打烂。
“……”池迟无声地倒吸了口气。在游氏基地里，蓝汐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但这种威胁暗示让她涌起强烈的不适。
这个女魔头一样的疯子。
她抬头，深深望向蓝汐——这是一张下城区反抗联盟每个人都必须反复记住的脸，死在她手里的下城区人不计其数，多少人做梦都想亲手手刃蓝汐复仇……曾经闻风丧胆，曾经咬牙切齿，曾经深恶痛绝，到现在看到真人，只剩下了麻木的钝痛，和曾经汹涌情绪的记忆翻涌。
池迟狠掐了下手心，压下情绪，不紧不慢地将抵在身上的枪口推了回去，笑着说：“蓝部长真会开玩笑。”
“我是游总通过雇佣合同合法签下的游氏员工，每天都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工作，您是多大脸跑来威胁我这样一个小员工？连我都知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胡言乱语扰乱秩序，不像某些人呢，事情都查不清楚，还偏要一早就跑到别人家门口来乱叫，还真是不害臊啊。”
她漫不经心地开启嘲讽技，话音刻意带着下城区的调调，末了还吹了个口哨。
蓝汐脸色铁青。
池迟忽然心情大好。反正激怒蓝汐与否，她都一样会针对自己，针对下城区，趁着现在她什么也不能做，气一气她，也能磨个牙，暂解心头之恨。
“蓝部长，我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您请回吧，回家路上小心，尤其是走路别千万弯腰啊。”池迟打断正欲骂人的蓝汐，侧身让路，做出请的手势，“不然我怕您脑子里的水洒出来。”
蓝汐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气极反笑，她头一回发现，她竟然低估了游之泠身边的这个贱种。
这件事里，小贱种和游之泠各占了几分？
她眼眸微转，凉凉地笑出声。这次没证据也不要紧了，她相信小贱种下次一定会带给她更大的“惊喜”。
别有深意地扫了池迟最后一眼，像苍鹰盯着鲜活的肉，蓝汐利落收枪，转身离去。
……
一下午过得很快。
游之泠处理完堆积下来的要紧工作之后，已经快要日暮西垂了。
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里，她快速看完了喻零提交的调查报告，里面详细解释了突发的腹泻情况和昨天一整天的细节。
腹泻多半是由于进食导致，根据初步分析后，喻零列出了几处疑点，游之泠的目光停在其中一条上，微微凝住。
那里写着：“……接触的饮品类有：果汁、浓汤、咖啡、茶……触碰过茶水的人包括池迟和清洁工，池迟也喝了一杯茶，并没有出现腹泻，因茶水而导致突发腹泻的可能性偏低。”
附带了监控录像。
“监控看不出什么，也许不是茶的问题，但腹泻和仓库这两件事都和她有关系，有且只有她一个人，这就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录像播完后，喻零观察着游之泠的脸色，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怀疑她没写进报告，她选择当面和游之泠说。
整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就像一堆零碎线索的碎片，需要一根关键的线将它们串起来。
莫名其妙的腹泻、神秘消失的核心、莫名被锁上的仓库大门……游之泠看不透真相，可如果那根线是池迟，她先让喻零去不成，再在仓库交易中暗中做点手脚，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当然不止这一个答案，比如喻零腹泻只是巧合，交易中李老板耍了不为人知的花样，或者根本就是蓝汐自导自演在诈自己，等等。
但是根据经验和原则，能用最简单原因解释一件事时，就不要用更复杂的原因。游之泠和喻零都清楚，池迟就是那个最简单的答案。
游之泠没说话。
她微垂着眼，沉默，细长的指尖半停在桌面上。
喻零煎熬地等了一会，张了张嘴，又合上，终于受不了凝沉有如实质的气氛，小声建议道：“游总，要不要调池迟的腕带监控记录看看？”
“不了，”游之泠闭了下眼，声音略微沙哑，“把池迟叫来。”
喻零把一肚子话全吞了回去。
房门外，喻零踏着高跟鞋远去的声音响起，几分钟后，当事人池迟敲门走了进来。
她刚结束飞行汽车驾驶训练，换上了一件杏色的针织开衫，配着白色的吊带，腿上穿着浅灰色的铅笔裤，这都是从游之泠备用衣帽间里挑的，在基地天天穿制服被游之泠说看腻了，她不得不每天下班前不重样地换衣服，讨这人开心。
“大小姐。”她朝游之泠轻快地打着招呼，眼睛是亮的。
“过来。”游之泠坐在窗边的宽大沙发上，胸前的雪纺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白皙。她示意池迟坐下，面前的小茶几上摆着两杯茶。
“安全部说昨天的交易里丢失了一颗智能核心，根据调查，你是嫌疑人之一。”
没有拐弯抹角，游之泠省略了调查和猜测过程，直接说了结论。
“……！”被突如其来的直白震惊了，池迟一愣，懵怔的表情里还有些无措，倒是也正符合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无辜反应。
“可我……”
游之泠倏然打断她，抬手用指尖抵住了她的嘴唇，池迟涌到嘴边的话骤然消失。
唇上的微凉一触即逝，只停留了一两秒，又像是很久，池迟只觉得一颗心好像被高高抛起，又猛然跌下，徒留恍若失重般的失落感。她突然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只有脑子里一片空白。
空气里流淌着沐浴后的湿气和凛冬芳香。
游之泠收回右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将另一杯茶十分自然地推给池迟，漆黑的水眸瞧着她，若有所思。
“池迟。”
她红唇微启，池迟立刻望过来，游之泠看到她小鹿般的碎光眸子，心里一动，随手替她将滑下的一缕碎发掖到了耳后，指尖似无意地刮过她的脸颊，“别人怎么说并不重要。你听好，我只问一遍。“
她眼底逐渐幽深，声音却是无比轻柔的：“这件事，和你有关系么？”
一记猝不及防的直球，砸得池迟心弦剧烈颤动。
心脏一抽一缩，泛出酸涩满涨的潮水。她的喉咙忽然阵阵发干。
她设想过游之泠会查监控查记录，找自己问话，她早就为自己的各种巧合找好了解释的理由，她练习了很久，从字斟句酌道语气神态……可游之泠什么都没问。
她通通都没问。她只问了一句话——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她不选择审问查记录，她选择了直接来问自己，她的眼神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自己：只要你说，我就信。
池迟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得生疼。本该是冷汗直冒惊慌失措的时候，她本应该要打足精神来应对，但她的灵魂却突然不争气地、割裂般地一分为二，不受控制的感性的那一个，偏偏敏锐地注意到这句问话的语气，和游之泠平时的语气里，有着一丁点极其细微的不同。
游之泠……她的心里也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啊。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池迟感性的一半灵魂忍受着被撕裂的痛苦，看着理性的另一半灵魂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比想象中更快地镇定了下来。她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一字一句道：“没有关系。”
一秒后，她又露出委屈和受伤的神情，语气低落，呐呐道：“大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每说一个字，心就下坠一分。
灵魂的割裂感令她痛苦，像被撕烂的渣滓。
她这一刻的演技谈不上有多好，甚至语气还有些生硬和颤抖，但否认的意思传递到游之泠眼里，就足够了。
有些事情，你再怎么事后解释，都有两面的空间。所以对一个人最初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信了就是信了，不信就是不信。
游之泠相信自己，那么自己说的话她也同样会相信，即使漫天的流言才是真相。
拦住喻零的事情，她做的很小心，很巧妙。她用的是下城区特产的一种轻微腹泻药，需要摄入达到比较大的量才会生效，她只喝了一小杯当然没问题，而且上城区的人精细饮食惯了，喻零的肠胃比池迟脆弱不知多少，就更容易闹肚子了。
她还知道喻零嗜茶，昂贵的茶叶极多也消费得起，每天要泡不同的茶好几壶，且会有固定的清洁工帮她定时清洗茶壶，所以等她腹泻完想起要化验茶水时，也不会有任何痕迹了。
她确认自己没有实锤的证据遗漏，所以她也敢于直面游之泠的目光否认。这份信任来之不易，但只要永远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就可以一直将这份信任当做她的保护伞，直至再也无法隐瞒的那一天。
有些时候，一旦有了一条裂缝，便成了往后无数次的开始。先是利用信任，而今她开始践踏这份信任，也许以后有一天，她会面不改色地抓着游之泠的手抵在自己的心间，信誓旦旦又温柔至极地问她：大小姐，你相信我吗？
对不起了，大小姐。
池迟在心底嘲讽一笑，低下了头。
昏黄一点点斜射进干净而透明的玻璃窗，而后沉下地平线，天空呈现出一种极致静谧的暮蓝色，清冷而幽湛。
“好。”游之泠颔首，恢复了平日的语气，那丝极细微的异样也散去了，“我信你。”
她站起身，遥控打开了智能窗，位于大厦顶层的办公室内扫过一阵和煦的秋风，就像每个最寻常的傍晚。
两人的发尾随风同时轻轻摆动。
“这件事我来处理。”像是安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完，游之泠勾了下池迟的袖口，捏住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挠过她的手心。
“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我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