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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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板一抬头，就看见天边的黑点，眨眼之间如鬼魅般降临在眼前。
计划很顺利，交易已接近尾声，楚家的负责人已经把智能核心隐秘地交给了自己，被他藏在宽松的大衣里。
但万万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游氏竟然来人了！
从天而降的飞行汽车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所有人心上。片刻，车上下来两个女人，朝他们走来。
楚氏的负责人见到游之泠愣了愣，半天才回过神，赶紧堆着笑围上去：“游、游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游之泠斜睨他一眼，生生将他逼退在两步开外。她一眼扫过全场：“交易结束了？”
负责人不轻不重地干咳两声，指了指两辆卡车：“是啊哈哈哈哈，您来的真不巧，刚刚验完货，李老板都准备回去了呢。”
言下之意，货已经给出去了，你来晚了，这已经没你游总的事了。
游之泠闻言，秀眉不动声色地蹙起，这么着急想赶她走，更是坐实了交易见不得光，眼前这个楚家的人也必定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池迟站在游之泠后方，趁着两人交谈的功夫，她快速望向李老板——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穿着臃肿的风衣，满脸尽是商人的精明。她从神光给的照片里见过，他的代号是孤风——李老板很显然也认出了自己，他也看向这边，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现在纠结游之泠为什么会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李老板挠着脖子，极其隐晦地瞥了游之泠一眼，同时手一滑动，做了个“劈晕”的手势。
——既然来的人暂时只有游之泠一个，不如先下手为强！
池迟心惊肉跳，冲着他极轻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同时将手伸进自己的衣兜，拿出来，又伸进去。
她做得尽量自然，所幸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游之泠身上，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互动。
她不知道孤风是否懂了自己的意思，但她只能赌这一把了。
天色渐暗，已经过了晚餐的点，傍晚寒凉的秋风吹得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游之泠昂首而立，对着楚家的负责人和他身后的机器人卫队，淡淡道：“卸货，我要重新检查。”
“这，这不用了吧……”楚家人眼珠子一转，赔着笑，“游总，我们都仔细查过的，就是正常的零件，这才刚刚装好的车，没必要这么麻烦的呀。”
游之泠抬眼和他对视，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道：“卸货重查、不要让我重复第三次。”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楚家的人被她看得心慌，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一时哑然。
“你！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
李老板见势不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虚胖的身影霎时冲向游之泠，手里抡起拳头，嘴里恶狠狠地叫嚷着：“我和楚老板都谈好哩！你是个什么婊.子东西，也敢查老子的货——”
李老板离他们本来就近，骤然发难，一瞬间谁都没反应过来，游之泠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被男人扑倒，身边窜出一个极快的身影，单手握住男人的手腕，一把将他掀翻在地。
池迟用膝盖锁住他的挣扎，冷笑着骂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油腻肥佬，也好意思在这乱吠？你敢碰游总一根头发丝试试？呵，脑子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就不长点呢？我劝你赶紧回家照照镜子，钥匙三金币一把，你他妈也配？”
李老板脸憋得通红，奋力挣扎着，池迟死死将他按住，两人僵持着。
他们背对着众人，面前是两辆装货的卡车，池迟的飞行制服夹克半敞着，盖住了男人一半的身体。池迟刻意将腕带有监视的那面抵着男人，遮掩住整个画面，然后用极轻的声音快速说：“孤风，把核心给我！”
孤风咬着牙：“你怎么藏？”
池迟低声道：“先藏车上。”
孤风犹豫一瞬，狠下心：“好！”太阳已经落山，光线昏暗，趁着挣扎，他将风衣里的智能核心塞进了池迟的夹克内层。
池迟对他笑了笑：“你放心，核心在，我在！”
她很欣慰，孤风看懂了自己的暗示，反抗联盟的人，都有几分真本事。
他们缠斗不休，现场顿时气氛凝重，一声惊雷炸开，隐隐有雨滴落了下来。
连老天都在帮她。
“别冲动，都别冲动！”楚家的负责人焦急大喊，拦住了李老板手下正准备冲上去的一大群随从，“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他又转向游之泠，开始和稀泥，“游总，李老板他不是故意的，他不认识您，您看……”
游之泠看了他几秒，看得他冷汗直冒，这才淡淡开口，唤了一声：“池迟。”
游之泠发话了，池迟悻悻收手，起身时还不忘踹了李老板一脚，她拍了拍手，单手揣兜，哼了一声，“游总人美心善，我可不好惹，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知道孤风能听懂她的意思：这次引起了游氏的警惕，以后千万不要再露面了。
智能核心有一只水杯大小，在她不算宽松的夹克里很容易显现，池迟竭力吸着腹部，没有立刻回到游之泠身边，而是借着昏暗夜色的遮掩，快步走向飞行汽车，十几秒后，拿着一把备用伞和一件外衣跑了回来。
她将外衣披到游之泠肩上，又将伞撑开，替游之泠遮住了急来的骤雨。
智能核心被她扔在了驾驶座椅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场秋雨一场凉，雨打在伞面淅淅沥沥，她朝着游之泠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大小姐，外面冷，别淋雨冻着啦。”
“嗯。”眼底似有水光划过，又很快归于无形，游之泠恢复了冷漠，命令道，“开始吧。”
刚才的事件后，所有人都老实了。迫于游之泠的压力，楚家人开始指挥机器人卫队卸货，全部当着游之泠的面，重新清点审查。池迟和游之泠站在伞下，听着秋雨，无声地盯着这一切。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货物被一点点重新装上卡车，没有发现问题。
“游总，您看，我早跟您说过了这就是笔普通的小交易，我们清清白白……”负责人开始诉苦，喋喋不休，游之泠忽然挑眉，“别急，还有没查完的呢。”
她唇畔擒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左到右环视过去：“这不是还有——车里，和你们身上。”
楚家的负责人脸色骤变，全靠夜色掩护，才没有被发现异常。
游之泠带着池迟，仔细搜查了两辆大卡车和交易双方的汽车，除了机器人卫队，又一一搜遍了所有人的身上，仍然一无所获。
游之泠的唇缓缓抿紧，眸底飞快闪过一丝疑惑。她蹙眉，深思。
池迟的心跳又加速了，她真怕游之泠太过聪明，如果她笃定了这笔交易有问题，而所有能查的都毫无问题，那么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现场唯一一个她自己的人出了问题。
池迟的情急之策漏洞很多，如果她仔细回忆种种细节，也不难会发现只有池迟身上存在破绽；如果她顺着刚刚发生的事想下去，如果猜出她和李老板的关系，如果她去飞行汽车上搜查一番……那么今天就是池迟的死期。
池迟渐渐心悸，僵硬地举着伞，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下一幕，游之泠看着自己的眼神寒如冰锥，游之泠质问她，游之泠脸上写满了深深的失望……
一股强烈的酸涩与痛楚蓦然冲上胸腔，她面色苍白如纸，她感到自己的咽喉被人扼住，她痛恨这种脆弱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是的，她在害怕，她不怕死，但她怕智能核心就这样没了，怕同伴丢掉性命。
她还怕……怕被揭穿后的面对。
池迟咬紧了下唇。
游之泠专注地沉思，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一两分钟后，她的眸底重归清明，喃喃道：“也许是我多虑了。”
她拢了拢外衣，平静地对楚家人和李老板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池迟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缓缓平息。
下一秒，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自己今天怎么这般沉不住气？这次游之泠没发现，下次呢？
而且她为什么要在意游之泠的感受？
池迟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任由冰冷的雨滴灌入脖颈，眼中闪过一片寒芒。
……
“游总，那我们先走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这破地方信号不好，晚上还怪吓人的。”
天已经全黑了，楚家的人打过招呼开始散去，李老板那边也清点着卡车，池迟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她。
“我们也走吧，大小姐？”
游之泠略一点头，目光扫过身后的185号仓库，脚步却停了，“走，进去看看。”
货物是从仓库运出去的，理论上交易都完成了，仓库里也只有些不重要的废品。185号仓库古老破旧，还用着旧时代的粗大铁锁，锁开着，两人直接推门而入。
游之泠在前，池迟在后。游之泠进去的瞬间，池迟快速偏头看向一直在留意这边的李老板，给他递了一个眼色：如果能趁着两人进仓库的时间，由他把智能核心带走，就最好不过了。
李老板心领神会。
飞行汽车长时间停止，车门会自动落锁，但是不要紧——孤风手里有游之泠的指纹。
这是一个小型仓库，堆放着一堆杂七杂八的零件，最角落有一张简陋的单人钢丝床，应该是看守员用来午休的。一旁的墙上贴着看守员的值班表，今天特殊，看守员提前下班了。
两人在仓库了逛了一圈，意料之中没有收获，她们准备回去，池迟上前一步拉门——
偌大的铁门纹丝不动。
池迟愣住，又拉了几下，只有铁锁发出哐当咣当声。
——她们被人锁在里面了。
池迟大声呼喊，外面却无人应答，回答她的是滴滴答答的雨声，在寂静里分外清晰。
她下意识去看通讯器，没有信号。游之泠也恰好从自己的通讯器上抬起头，两人视线交汇，都从彼此的眼里读懂了相同的情绪。
按照排班表，看守员下一次来仓库，是明早10点。
所以……她这是要和游之泠在这个破仓库里，共度一整个晚上了？
池迟心中一怔，闻见了郊外雨后青草泥地的甘香。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