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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所谓有没有你的怀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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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些年不学无术,最擅长惹是生非,交往一堆毫无营养的狐朋狗友,甚至对待感情也十分漫不经心。这样一个称得上是混球的人,在2017年的仲夏,某个平淡无奇的夜,晚风吹拂过,喝醉酒的陈拾迈进街角一家超市,趔趄着步伐,左摇右晃,几乎意识迷失,不小心撞上收银台一双水波杏眼。
门头LED招牌上四个红灯闪烁的正楷体——晚晚商行,发生的一切像命运早已安排好的偶遇。
外面霓虹明亮,漫天星斗,超市里白墙壁高挂着的一面圆钟堪堪指向21:35。
店内音响正放一首婉转粤语歌,迷人的李宗盛先生低着嗓子唱,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收银台和烟酒展示柜是一体的组合柜,陈拾步子虚浮,重心不稳地走进来,身后那扇自动感应门缓缓合上。
男人胳膊随意地搭在柜台上,轻微的呼吸打到丛晚一张素净小脸。
很浓重的酒味,醇厚却不甘甜。
丛晚打心里讨厌酒精,更讨厌面前这个醉酒的男人。
他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栗黑色的短发,头顶密匝匝,刘海乱糟糟,额角几绺头发翘弯了起来,眉峰微挑,墨棕瞳孔,高挺鼻梁,没血色的薄唇,下颚线分明。面相虽精致,可给人感觉忒坏了些,有点像电影《头文字D》里一身工装外套嘴边还叼根烟的陈冠希。
只不过,贰十一℃的闷热夏夜,陈拾穿黑色短袖,露出两只白皙精瘦的小臂,嘴里没咬烟头,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口香糖。
电光火石间,他恍惚想起了歌名,晚婚。
我不会逃避,我会很认真,
那爱来敲门,回声的确好深,
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
歌声旖旎,余音绕梁。
他们离得很近,两颗头像是快要碰到一起似的,其实没有,中间距离隔了不到半米。
丛晚等着陌生的男人先开口,或许是几秒钟,又或许半分钟过去了,良久的沉默蔓延在空气中,视线交汇,陈拾舌头顶在牙齿咬合处,大咧咧朝小姑娘吹了个泡泡。
半大的透明泡泡出生后停留了半秒,炸裂塌陷,而后被主人重新吞卷进口,腮帮子一顿咀嚼。
丛晚忍无可忍,细长的眉微皱,眼神里带杀气。
她从软沙发椅上站起身,说:
“你要买什么?”
语气肃瑟,音调却很轻柔。
陈拾愣了愣,回过神,“拿盒黑万。”
买烟就买烟,磨蹭这么久。
丛晚在心里冲陈拾大翻白眼,右手利落伸进玻璃烟柜,摸索一阵,扔了包万宝路黑醇出来。
陈拾换了个姿势,背板挺直,眯起眼睛端详丛晚,又低头盯了会柜面上那孤零零的烟盒。他没拿。
丛晚语气不耐烦道:“你不要了?”
“给我拿盒黑万。”男人声音的质感像泡好的可可咖啡,声线低哑,极具诱惑。
说完,他目光流连在她全身,丛晚整个人瞬间就不自在了。
“这不是你要的那个牌子?”她递给他,满腹疑惑。
“不是,”陈拾没接,伸长手臂,食指点了点柜台,“我要的是这种的。”
丛晚照做,弓起身从底下翻了另一包烟盒,将那包拿错的塞回原处。
陈拾一八五的身高,从他这个角度,将丛晚从头至脚全看了个遍。
丛晚弯腰时,挂脖的贴身t恤向上拉扯,紧致的上半身被他一览无余。陈拾望见她平坦的腰线,肚脐眼圆鼓鼓的,紧身短牛仔裤勾勒出流畅的腿部线条,两条小腿肚光滑如玉,往下是细的脚踝。他甚至连丛晚的几个脚指头都看的清清楚楚,软乎乎的指甲盖,肉色泛红的脚背。
不得不说,丛晚的手和脚都很纤瘦,腰腹也没有一丝多余赘肉,属于凹凸有致的身材。而且,她比其他女孩子要更加白,皮肤细嫩,五官秀丽,眉目玲珑,脸颊红润光泽。不笑时楚楚动人,非常讨人喜爱的长相。
“三十五块,本店支持支付宝和现金,支付宝请直接扫这里。”
陈拾扫码时输错了三次密码,他倒是耐心十足,一旁看戏的丛晚貌似比他更着急。
又慢悠悠重试几次,还是不对。
安静着的丛晚刚想张嘴讲话,陈拾晃了晃握在手里的手机,嘴角挂笑,挑起半边眉。
“不好意思啊,我真想不起来密码了。”
丛晚嘴角不自觉瘪下去,抿唇道:“没事儿,您慢慢想。”
“耽误你时间了。”陈拾按太阳穴,沉声道:“我得缓缓神。”
“真没事,大不了你赊个账。”
陈拾读出了她的真实内心独白:“这人怕是有点大病,没钱还来买东西。”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丛晚那张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无语俩字。
这时陈拾其实酒醒的差不多了,他在这家店待了有半个多钟头,从最开始的行动缓慢,思维不明,到现在他已经大体恢复察言观色的能力。
不一会儿,短暂受损的记忆功能也重振旗鼓。他脑子里灵光一现六串数字,123456。他的支付密码,明明简单的要命,到了关键关头硬是想了好半天。
该死的酒精,他将他今晚犯的蠢怪罪于几小时前和陈宗仁喝的那顿破酒。
按理说陈拾结完账就该走人,他把支付成功的页面粗鲁地戳到丛晚眼前,一脸郑重像是在说——可别瞧不起人,老子付得起账!
小姑娘才懒得搭理,一句轻飘飘的“欢迎下次光临”从牙缝里挤出来。实际在目不转睛刷她的手机,陈拾扭头瞥了眼,丛晚低头专心打字,对着屏幕敲敲点点。
她用的一款安卓机,陈拾一时分辨不出牌子,因为他没用过iphone以外的任何牌子。
丛晚在同她新交没几天的男朋友聊天。
魏辛源:【宝宝,好想你,你想我没?】
丛晚:【想呀,不过我在帮我妈看店,不能马上到网吧找你玩(哭)】
这几天两人感情升温过猛,恰是黏糊糊的甜蜜状态。
魏辛源立即发来:【傻呀你,这么晚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出门,老公怕你出现意外,现在坏人这么多,乖乖待在店里,听话!】
丛晚:【嗯嗯。】
丛晚:【在干嘛呢?】
魏辛源显示正在输入中,看来斟酌了下:【没干嘛,网吧上网。】
丛晚正要继续打字,抬头突然发觉刚刚那位醉酒客人还没走。
他也在低着脑袋玩手机,一只手插裤兜,居高临下站在收银台前面,她的面对面。
丛晚停下了打字的手,眼眸半眯,打量一动不动的陈拾。
微信叮咚一声,消息提示音响了。
丛晚没去管。
她瞪着陈拾,由面无表情逐渐气急。
可惜对方实在迟钝,果真是个糊涂酒鬼。
陈拾好像完全没意识到,有个女的一直在鄙夷地望着自己。
丛晚殷红的小嘴张合:
“你还要买个打火机是不?”
陈拾终于看了她,他不置可否地点头。
“不早说。”丛晚摇头,啧了声。
手机传来的滴滴声愈演愈烈,肯定是魏辛源的消息轰炸,丛晚没空回。
她不把这个奇怪的男人打发走,估计她这一整晚都不会安生了。
打火机在丛晚身后的货架,她转身踮脚,转回来,手心捏着个塑料劣质火机。
陈拾接了,问她:“多少钱?”
“两块。”
陈拾去扫码,嘴里哈欠连连。余光对上丛晚要吃人的眼神,他乐了,哼笑出声。
“小妹妹,你这么不待见我?”
丛晚直视回去,耸耸肩,“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待见你。”
这下陈拾真笑了,舔舔嘴巴:“行,那咱们认识一下?”
丛晚剜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着:“神经病。”
很有可能陈拾仅仅是开玩笑的调笑一句,并非如他所说,他真的想认识她。
丛晚当然知道他是说说而已,男人的话大多不能当真,也不可信。这道理丛晚很小就懂得。
气氛愈发微妙,陈拾抱臂,优哉悠哉的,“你家超市——晚晚商行,几点关门啊。”
丛晚听见晚晚从男人嘴里讲出来,她用了十七年的小名一下变了滋味,变得不是滋味。
古人云,有道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此时此刻看来,是这个理,古人诚不欺我。
丛晚猜不透他的想法,索性实话实说:
“晚上十点半打烊,早上七点半开门。”
“这位先生,”她没忍住多句嘴,“您还想问我什么。”
“那,你这儿能借宿么?”陈拾说。
丛晚重重摇头,迅速接话:“不可以。”
拒绝的很彻底,连同她清脆的嗓音,一股警惕意味从她微沉的脸色中溢了出来。
陈拾扯起嘴角笑了笑,懒洋洋的摆摆手。
“逗你的,晚晚,我走了。”
“慢走不送。”她肆意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