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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⑤章 ...

  •   凉亭里,公安局民警小唐低头“唰唰唰”,认真做着笔录,老李眉飞色舞,讲到激动处,还要站起来比划几下。

      “我到现场一看,哎哟,鲜血横流,你猜怎么着?尸体不见了……”老李讲得满脸红光,就只差了惊堂木一拍,跟西湖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有得一拼。

      小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低头又是一阵“唰唰唰。”

      乌七祈若不是当时就在现场,差点以为自己参与了一部惊心动魄的大型悬疑刑侦剧拍摄现场。

      乌七祈叹为观止,只觉得自己手里少了包瓜子嗑一嗑。

      耳边叮铃几声,那个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人,坐到她身旁,靠在栏杆上。

      乌七祈想听戏嗑瓜子的心思烟消云散,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像高中时候发现班主任就站在边上看她,于是瞬间挺直腰板,认真得不得了一样,两只手整齐地双腿上,后背挺得笔直,看起来特别乖巧。

      那个女人不说话,双手交叉在胸前,乌七祈低一低头,就能看到一个小铃铛挂在了腰间的绳上。

      乌七祈想要偷偷从眼角里装作不经意地眯她一眼,就看到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好巧不巧,同时斜睨了她一眼。

      这一对眼,犹如干柴烈火,乌七祈被烫得倏地收眼,专心听老李做笔录,表情那叫一个严肃,还赠送几个重重的附和点头。

      老李激情澎湃,唾沫横飞,铺垫了半天的恐怖气氛,在小唐问出“你们中的谁去检查的草丛”后,戛然而止。

      “是我。”那个女人掏出一张身份证,递给小唐,有人像的那面朝上,乌七祈定睛一看,原来她叫夏昭资,连身份证照都拍得那么好看。

      “白乐桥边,同福客栈,是我开的。”

      乌七祈听出这句话是对她说的,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没逃过对方的眼睛,再遮掩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回了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也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乌七祈。”

      两人就算互相认识了,夏昭资也抿着嘴回了个笑,像朵山茶花一样妩媚,乌七祈觉得自己的骨头酥酥的。

      夏昭资不是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人,却是尸体第一目击者,老李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舔了舔发干的嘴皮。

      昨晚上那个光头突然蹿起,他吓得一个激灵,心扑通扑通跳得不停。

      等夏昭资骑着电动车过来,一眼就看到噤若寒蝉的老李哆哆嗦嗦地拽着乌七祈,俩人都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很好,夏昭资觉得自己这出场“万众瞩目”。

      站在车头上凹造型的佐罗也扇了两下翅膀,意思意思,就当作跟在场两位观众打了招呼。

      乌七祈发现夏昭资把铃铛抓在了手里,铃铛声响个不停,果然是无风自动。

      地上一滩血有些干了,有的地方看着发黑,夏昭资看了看身旁被吓破了胆的一老和眼睛贼溜溜地转的一少,没作声。

      乌七祈立马搭话,主动解释刚才的事情:“刚有个光头,突然蹿起来,就往那跑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

      夏昭资望着那个光头飞快蹿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老李有些羞赧,不管是夏昭资,还是乌七祈,俩姑娘看着都挺镇定的,他一个大男人倒显得胆子小了,忒不上台面,没压住场子。

      夏昭资沉吟几瞬,上去拨开一边草丛。

      老李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怕等会露出一张血淋淋的死人脸,呆滞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一双僵直的狗腿露了出来。

      老李惊呼:“狗?”

      藏在草丛里的,还真是货真价实的一条死狗,老李的嘴角一阵抽搐,原来是虚惊一场。

      乌七祈也把脑袋伸过来:“死的是狗呀?”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撞死了一条狗。那个光头跑什么?给狗主人好好赔点钱,道个歉,事情也不是不能好好解决,真是……”

      话一下子卡在半截,仿佛被人勒住了脖子。

      夏昭资把草丛向两边分开,那条死狗的脑袋也露出来了,被人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大口子,可是里面的脑子不翼而飞。那条死狗的脑袋,瘪了,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老李倒抽一口气。

      夏季的天亮得早,这里靠近西湖景区,不少出来晨练的附近居民和游客都会过来转溜,避免引起恐慌,民警早早地把狗的尸体处理好了。

      做完笔录,夏昭资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自从刚刚点破她老偷瞄自己的事情后,小丫头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被惊艳到的眼神不带一点掩饰,老直勾勾地戳在她身上。

      夏昭资安之若素,类似的眼神见多了,早不新鲜了,现在该处理这个小丫头的事情了。

      “听到铃声了?”疑问句式,却是肯定语气,乌七祈能听到铃声的事实,俩人早已心照不宣。

      乌七祈痛快利落地点了点头。

      夏昭资喜欢和这种不墨迹的人打交道,可以懒得多说废话:“去同福客栈吧,有早饭。”

      这样直来直往的交流方式也很合乌七祈的心意,立马在心里下了决断:神仙?妖怪?反正跟着大美女走一遭,眼睛不吃亏,赏心悦目不说,特别能下饭。

      推开同福客栈的院门,一条石子小路蜿蜒延伸,乌七祈跟在夏昭资身后。路旁的石灯挂着一个个不同大小的铃铛,乌七祈经过,一路叮叮当当。

      穿过大堂,夏昭资和静静打了个招呼,领着乌七祈继续往后走,走到一个坐落在莲花池中的凉亭,单檐六角,每个檐角都垂挂下来一串长长的莲花风铃,四面通透,视线没有一点阻挡。

      凉亭正中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饭,都是地道的杭州口味。乌七祈呼哧呼哧地吃,熬了一晚上肚子早就饿瘪了,吃到有五六分饱了,才放慢速度细细品尝。

      片儿川很有劲道,肉片鲜嫩,用大骨头棒子熬出来的汤底很浓郁,豆腐脑是咸的,配上榨菜,油条是现炸的,一口咬下去,脆脆的。

      舀着爽滑的豆腐脑,乌七祈心里有点小嫉妒:看看人家,长得美,日子过得更美。

      吃饱喝足后,夏昭资拿出自己老板娘的派头,开始招呼客人:“早饭还合口味吧?”

      这还能不满意,乌七祈当即表示自己要给这顿早饭点10086个赞。

      夏昭资倒不意外,二马的厨艺一向受欢迎。

      她好整以暇地询问乌七祈:“说说吧,你到客栈里来,想要我们做什么业务?”

      乌七祈连连摆手:“不,我没有想到这个客栈办理什么业务,只是来玩的时候经过这里。”

      这个回答,是夏昭资没想到的,她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只是经过?”

      乌七祈乖巧地点点头:“我就是经过而已,然后听到了那个铃铛声。”

      夏昭资看得出来乌七祈的“一问三不知”是真的,觉得事情有点意思:“说说吧,你对铃铛了解多少?对我们客栈了解多少。”

      乌七祈摇了摇头,昨天之前她从来没见过能没有风摇动就能自己响的铃铛,也没听说过同福客栈。

      她只能告诉夏昭资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的事情,有关那只奇怪的鸟,有关那只铃铛的秘密。

      也许是这些事情压在她身上一天了,她很像能和一个知情人倾诉,夏昭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质,让人很舒服、很放心地愿意和她说真话。

      夏昭资看来深谙倾听的艺术,没有随意打断,说完,她轻松多了,

      “听说新的客人已经到了?”

      一个年轻男人走进亭子,年纪不过二十六七,面容俊秀,眼尾狭长,端着一盘玫瑰芋泥奶酪三明治和一杯黑咖啡,还有一小碟切片的黄瓜,走到桌边坐下。

      他对着乌七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看来就是你吧。”

      夏昭资给两人相互做了介绍,男的叫冯立,是夏昭资的发小,他管夏昭资叫“刀子”,夏昭资管他叫“二马”。

      他就是今早的厨子,这么帅的年轻男人还能做得一手好菜,真少见。

      乌七祈是不知道,夏昭资曾经也特别真诚地赞美二马,夸说这是他身上最大的优点,被二马无情否决:“帅气,才是我身上最不能被人忽视的优点。”

      但他随即因为爱臭美,获赠一个白眼。

      乌七祈看着眼前那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脑子里哐当弹出四个字:“温婉居家。”

      夏昭资捏起两个薄薄的黄瓜片,贴在眼皮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折腾了一天一夜,一个美容觉就耽误了,她得好好保养一下。

      乌七祈注意到,冯立一坐下来,就把那一小碟切片的黄瓜推到了夏昭资面前。

      “刀子昨天找了你一宿,还跟我借了个小帮手,你应该也见到了。”

      小帮手?

      乌七祈脑子瓜很快就转过弯来了:“那只‘黑眼罩’?”

      “‘黑眼罩’?”冯立挑了挑眉,“它叫佐罗。”

      乌七祈觉得这名字怪贴切的。

      冯立吹了句口哨,佐罗从池边假山上飞过来,昂首挺胸站在桌上,冯立撕了一小片三明治喂给它,佐罗愉快地叫了一声。

      乌七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佐罗的后脑勺,怪圆的,毛挺滑。

      冯立看着乌七祈感觉怪新奇的样子,脱口而出:“你很特别。”

      这句话杀伤力太强大,乌七祈的耳朵顿时烧得滚烫。

      “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铃声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乌七祈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怎么的,拨了拨脑袋两边的头发,希望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耳朵。

      是时候要进入正题了。

      夏昭资把黄瓜片从眼睛上掀下来,走到亭角一串莲花风铃前,直接摘下最底下一个铃铛,递到乌七祈手里。

      “你刚走进来,应该有听到很多铃声吧?说说你对这些了解多少吧。”

      不等乌七祈回答,夏昭资接着往下说:“但其实外面挂着的,很多都不过是普通的铃铛,腔内也没有铜舌,有风也发不出声音,只是用来作遮掩的。”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即使没有风,有些铃铛也是能自己响的。这些特殊的铃铛,被我们叫作‘占风铎’。”

      那个铃铛是一朵盛开的莲花的形状,被人拿在手里,但还是在不停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乌七祈发现铃身没有摇晃,是腔内的铜舌在动,再仔细看看,那不是铜制的,而是木头质地的,呈深红褐色,能看出一圈圈很密的年轮。

      “占风铎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这种木舌,木舌震动会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声波,普通人听不到,这间客栈里的人之中,只有我、二马、前台坐着的静静能够听到,现在还多了一个你。”

      冯立坐下来之后,除了一开始说了那几句话,一直没插嘴,只偶尔端起那杯黑咖啡呷一口,听到夏昭资提到自己的名字,向乌七祈微笑着点了点头。

      乌七祈发现冯立挺爱笑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两个好看的月牙儿,抿着嘴笑的时候嘴角还会一对浅浅的梨涡,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清爽,跟地里面刚长好的一颗清清白白的小白菜。

      萌萌有段时间沉迷于研究面相,和她说过有梨涡的男生一般性格会很阳光开朗,脾气心地会很好。

      这底下的暗潮浮动还能瞒过夏昭资那双有毒的桃花眼?

      往身边这位干坐着都能招惹到小女孩的蓝颜祸害一扫,再眯着眼瞄了瞄乌七祈那张小心思写得明明白白偏偏还要一本正经的俏脸蛋,她生平第N次觉得“天下男人皆祸水”。

      夏昭资装作咳嗽几下,乌七祈一回神,就接收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不心虚是假的: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犯花痴,罪过罪过。

      她连忙把话题重新拉回来:“那就是只有我们四个人能听到。”

      夏昭资才不知道乌七祈误会了她和冯立是情侣关系,听到乌七祈重新把心思放回到正事上,心里很满意,接着话题继续往下讲:“人是只有我们四个,但听到的不止是人,还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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