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若我是人而非妖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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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般荼蘼的花粉从山体内外喷薄而出，漫出沈珩之和李扶光所在的山洞，飘向夜空，长风裹挟着去向更远的地方，
很快整个秘境都安静下来。
洞穴里李扶光守在沈珩之身侧，垂头，困倦挣扎了些许时间后陷入沉睡。
很快，一灰一蓝两团光团分别从李扶光沈珩之两人天灵穴中升出，一只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的小四足兽探出了头，长鼻卷住灰色梦团，放进嘴里。
灰色代表执念，意味着梦境的主人有耿耿于怀又无法实现的事情。蓝色代表顺遂，无欲无求，平和宁静。
梦魔以梦中执念为食，颜色越深越的它越喜欢，梦魔将执念嚼尽，吐还一个蓝色的光团。
就在两个光团缓缓飞回主人识海时，它们在飘荡中相互靠近、相撞，而后粘连在一起，汇成了一个。
如此一来，两人的梦境也融合了。
*** ***
“抓小偷！抓小偷了！”
饭堂门口一只毛躁的长袖从掉漆的门框上擦过，门里跑出一个衣衫邋遢、袖口垂到膝盖的处的小男孩。
他的下巴才不过饭桌高，头大个头矮，捂怀往饭堂外跑。
他就要拐进饭堂侧面的巷道里，突然一男一女冲出了饭堂，紧追不舍。
男子布衣短打，身系围裙腰插菜刀，菜刀上还沾着鲜绿的菜叶，女人拖着扫帚，搂起的衣袖在小臂上压下深痕，随着她发力提起扫帚，袖口绷紧，狠狠地勒紧了肉里。
妇人眼尖，指着李乞儿的方向大吼，“在那儿呢，别让他跑了！”
李乞儿闯入巷道后由着惯性向前跑了一段距离，突然瞳孔放大，手脚跟不上重心的迁移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
此时他面色剧变猛地眨眼，双手撑地稳住身体，随后放缓脚步环顾四周。
他的视线在墙角的钉耙、捆成长条的干草、还有地上湿滑的青苔上一一扫过，随后搓了搓手心。
“嘶”
掌心的刺痛感让他停止了揉搓，垂下手，身后的脚步声和谩骂声让他暂时不顾不上掌心的刺痛。
“小崽子，可算逮到你了。”
李乞儿回头，细微地破空声传来，他猛地仰头□□，却还是被石子砸中了额角。
要是身体反应再快些必定不会受伤。
李乞儿察觉到心底笃定的想法疑惑了一瞬，伸手捂上额角，涨热一片微微凸起。
很快用石块砸他的厨子继续追来，身后挥舞着扫帚的妇人紧随其后，李乞儿娴熟地推倒墙边霉了大半的干草捆做路障，拔腿跑了起来。
右手还紧紧捂着领口。
他的身上的衣服太大几乎把人更罩住，袖子至膝、束带在腰间绕成了一大股，衣领和束带间的衣服鼓囊囊的，随着他的跑动不停上下抖。
为了护住食物，就算跑慢一点也要捂着领口。
很快一把粗粝的扫帚扫过他的后背，李乞儿像被甩了鞭子的马，跑得更快了。虽然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但依旧不假思索。
在饥饿和挨打这些生存问题之前，所有思索都显得累赘而多余。
李乞儿绕着坊市打转，在拉开足够距离后他猛地转弯，躲在临街酒铺外的竹篾堆里，平复呼吸。
“哪里去了？”
一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听的人窒息，随后动静慢慢变小、消失，追他的厨子和妇人似乎追丢了，没再靠近。
能喘口气了，李乞儿再次伸手在额角摸索，血已经凉了，半凝固，蹭动以后拇指上只沾了一点软泥状的血块。
劫后重生的他不再压制自己的呼吸，双手撑膝大胆吸气，眼睛仍然观察这竹篾外的情况。
在他藏身的地方是一家酒铺，背后是斑驳黑绿色的脏墙，竹篾前是一面飘扬的布帆，上面写着“酒”。
此时正值日暮，光线转弱灯盏未起，藏身于此应该安全，根据经验李乞儿打算先躲一会儿等追他的人走远再离开。
他的视线穿过竹篾间隙，散落在宽敞的街道上。
是他见惯了的闹市之景，人流匆匆，老少都有，大多安宁恬淡结伴而行，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突然，人群突左右分流，一个玉冠蓝袍的侧影出现，身如松竹渊渟岳峙，面寒如月宛如高岭之花，他负手在前，身后跟了一行衣着整齐白衣配剑的人，全是以玉簪发，未加冠。
七人端着孤傲的架子昂首走在街道中央，来往行人纷纷避让，李乞儿的目光落在了那顶碧色的玉冠上，他不挪眼的打量让此人觉察，转头盯向了竹篾堆。
“啪啦啪啦”突然一个力道扫来，捆扎好的竹篾条纷纷倒地，有的砸到了李乞儿的头上，额角的血又开始流了。
“找到了！我就说定是藏这儿了。”
是方才追踪他的那一男一女，他们竟然找过来了！
那妇人伸手来拧他的耳朵，李乞儿没躲，甚至不知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个扣手掰腕就能制服她。
李乞儿也照做了，抓、拉、掰，生疏地按照突然出现的记忆行事，实践起来却如蚂蚁撼树，对方纹丝不动。
“嘿，你这小贼还敢摸我！”那妇人拍开李乞儿的手狠狠地拧了他的耳朵，触感油兮兮的，闻着还有鱼腥味。马上那厨子也挤了过来，树枝般粗粝的大掌伸入他的衣襟掏出了两个已经干掉的馅饼，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要被抓了，他光顾了这家饭馆好几次，还往客人的菜汤里扔过老鼠，这两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少不了一顿打。李乞儿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心知肚明，他双手捂头缓缓蹲下，视线却仍落在那枚玉冠上。
在第一个拳头落在他肩上时，玉冠偏转，一对冷漠寂静的眸子看了过来，随后又轻飘飘的移走，直到他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仍紧盯着那个宽肩窄腰寒气凛然的背影，不愿挪眼。
真是疯了！他根本不认识这位高不可攀的仙君，却一见如故。
真是疯了！李乞儿一边在心中痛斥自己的妄想，一边挪不开眼，直到那个背影完全消失，仍盯着街道尽头发怔。
他为什么要盯着这个人，单纯是因为他好看吗？他越是追问内心越是迷茫，直到他眯着眼倒在墙角，视线模糊。
“呸，原来是个傻子。”出够气厨子和妇人便离开了，李乞儿在地上缓缓翻滚，身上传来阵阵肿烫，他的脑海里还不断复现那一瞥。
冷漠孤傲，还有一丝厌恶？仿佛是在看阴沟里的老鼠。
也对，老鼠在阴沟里翻滚，他在墙角边挨揍，其实无甚差别。
【谁都可以排斥我，唯独那个人不行】
不知为何，愤懑和委屈在那个眼神浮现时溢满了心田。
李乞儿攥住衣领，感受到胸中的钝痛脑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
【他欠我的】
怎么会，云端的仙鹤和墙角的蝼蚁是不会有交集的，即便有，方才临街的惊鸿一瞥也是仅有的一瞬了。
李乞儿心中嗤笑，反复几遍才压下胸闷和愠怒，他撑坐起来，可惜地看了一眼台阶边稀烂没有一块干净的馅饼，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巷道。
方才闹得动静不小，他的样子太过狼狈，今晚注定颗粒无收。
那就提前回去，节省体力吧。
青苔湿滑还带着积水不散的腐烂味，路上行人不多，有那么两三个也都躲着他，李乞儿一脚踏在砖缝的杂草上，走得踉跄。良久，穿过十字转角就能看到三丈高的城墙，李乞儿不断往偏处走。
突然，拐角处，院墙外水坛的遮挡让他与一个乐师撞了满怀。
是白色，又是这么干净的颜色
李乞儿仰头，狭长的凤眼微眯，表露出凶意。
这个表情在一个男童的脸上显得力道不足。
他撞到的是一个头戴幕离怀抱二胡的乐师
木制的二胡磕在了李乞儿的下巴上。
他的下巴又麻又涨，似乎还听见了一丝细微的咔嚓声。
那个乐师不会要以此找他麻烦吧，李乞儿绷紧身体，架起双臂又凶了几分，谁也别想欺负他去，他是肯定不会认的，刚才分明是乐师不长眼先撞过来的！
俄而，那乐师像突然醒了一般猛地抬头，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扶，如此大的动作之下二胡琴弓上的木头被绷得紧紧的，“抱歉，我没注意有人。”
李乞儿一肘打开他的手，避开刺眼的白色袖袍，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待李乞儿消失在巷道尽头，乐师取下幕离茫然地看向四周，幕离下是一对灰白失焦的双瞳，随后他生疏地架起手里的二胡，试探地拉动琴弓。
两声刺耳的刺啦声后，琴弓断了。
盲眼琴师无措地攥住琴身，眨眼，“还是个不会拉琴的琴师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若我是人而非妖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