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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起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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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绕山的鹤鸣唤醒雪霁,沈珩之坐在小榻上练气打坐,一坐就是一夜,他早起烧了壶热水,放了些灵果、饼馕在桌上,给雪霁擦完脸便出门了。
按照惯例,今日上午是试炼大会的开幕式,下午便是试炼大会重头戏——秘境夺宝。
当然,为了不让人起疑,他也要随着其他弟子们一起入秘境,养精蓄锐,对于他来说的重头戏则是今晚夜深人静之时。
天苍门藏宝贝的地方很多,大致分两类,一类是各大峰主的私库,一类是历代掌门的藏宝阁。
他先要上听泉峰看看,少年时他最爱收集金玉宝石,还会用各种储物法阵藏在墙壁里、假山湖底里……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剩的,问题能从自己身上解决的就不用惊扰其他人。
沈珩之安置好雪霁就推门出去了,晨光下他伸展手臂,四肢如上锈的铁门有失灵活,待光照下身体温热起来才有所缓解,他在院子里走动,路过院字角落里的水井,脚步一顿,昨日立在井边的竹剑不见了。
只是一把给小儿戏耍的竹剑而已。
谁会拿走呢?
沈珩之诧异,没待他多想,天空的动静催促着他快点出门,
天苍门上空自由飞舞的仙鹤开始排成一圈盘旋,依次次长鸣,试炼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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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祥云在天苍门广场上空飘扬,仙鹤首尾相追在祥云间穿梭鸣叫,广场被99级台阶分为大小两块区域,台阶之上是一个万人平台,届时天苍门的掌门、各峰主和主事的大弟子都会登场,台阶下便是仙门百家的汇聚之地,并未划分各门派的位置,但按照惯例,列席仙盟的仙门大派会站在首列,小门派和散修会落到最后。
沈珩之入场前随手截下一段柳枝削了做木剑,配着这把木剑入了会场。
“裴之兄,近来可好啊。”
“忝列门墙,屡遇瓶颈啊。张兄呢?”
“练了大半年剑诀还在第二层,师父说我不解其意,熬着呗。”
沈珩之眼前的两位修士一个配剑一个带貂,前者周身虽无剑意但体魄尚可,应是一位修炼踏实的剑修,但苦练有余灵性不足。后者应是御宠派弟子,御宠派修炼一向佛系,这位带貂的小兄弟年岁不小仍未筑基,可见一斑。
沈珩之站在人群末尾耐心等待,试炼大会上年年都是新面孔,他只能从武器和装扮上略微判断弟子的来历,当然最好判断的还是列于队首的八大仙门。
除开仙门之首天苍门,剩下还有七家,万字开头的有万剑门、万重山、万器宗、万枪洞,分别是剑修、玄门、器修和枪修的顶级宗门,剩余三家为丹川阁、毓秀宗和佛门。但今日看来,台下除了这七家角力,还有一支不请自来的队伍实力也格外强劲,隐有与七大家分庭抗礼之势。
沈珩之凝神查探,听见了人群里的议论声,那队弟子自称来自归月宗。
有点耳熟来着。
沈珩之眨眼,很快队伍数量的异常吸引了他的注意,又数了一遍,加上冒出来的归月宗首列的宗门才七家,是谁没来呢?
此时仙鹤盘旋而下落于广场外围的九根石柱上,齐鸣,开幕式已然开始,沈珩之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回头,没想到是位熟人。
那个天赋灵通的符修小姑娘。
她一身素衣,神情肃穆凛然,耳边的符咒飘扬,眼眶却是红的,闪烁的眸子里尽是倔强和孤勇,沈珩之想起来,八大仙门里缺了万重山。
章道九挤过人群站到了第一列,从周身生生不息顺滑自然的灵气来看她已经成功结丹了,不过状态有些奇怪,有走火入魔之兆,沈珩之心下咯噔,为什么万重山参加试炼大会的弟子只来了她一个人,她已结丹,按说也不必过来啊。
“犯我师门者死!”章道九刚站稳,凄厉愤恨的声音倾泻而来,让万剑门队伍中欲与她打招呼的陆湛原地愣住,章道九道袍翻飞,袖中飞直接出八张符箓,符箓间灵力相连贯通,成一张八卦大网穿过人群打向人群最西边,那是归月宗弟子盘踞的地方。
很快归月宗和章道九之间的人群散开,给双方让开场地,这些符箓织线成网,由网化球将归月宗八人全部罩住,灵活有余坚韧不足,没困住他们多久。他们挥剑的,舞钺的、音攻的各种手段都有,以力破巧挣开了符箓拼接的大网,随后开始反击,沈珩之皱眉,归月宗弟子八名围攻一个女孩,不太合适。
很快陆湛便站了出来替章道九拦下攻击,万剑门弟子陆续赶来将章道九护卫在后,双方的对峙,广场上战意凝结一触即发。
其余观战的仙门弟子也隐隐站在章道九这边,疑目投向归月宗众人。
归月宗队伍里除了两个人族修士露了头,其余6人全都用头巾、斗篷、面具、围巾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但传来的妖鬼之气无处可藏,尤其是在仙门洞府里,妖鬼的气息就如同万花丛中一点绿,格外醒目。
或许,自人族修士与妖鬼关系破裂以来,以种族不同为由的对峙便成了默认的正确,不需要额外的理由。
这种仇恨和破碎是从何开始的呢,沈珩之放空思绪,慢慢将源头追溯到了自己身上,那个被公之于众的通天台三问。
“嘶”头疼。
不过此战也没在广场上打起来,很快一柄猩红光影刺来,一把扎在对峙的两对人马之间,剑柄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怒目睚眦,这柄睚眦剑属于天苍门唯一的女峰主——许冠云。
“大胆,谁敢在天苍门里造次!”豪迈的女音如海啸般席卷而来,不少弟子都受不住声音里的灵压冲击,捂住耳朵,沈珩之连退三步化开冲击,直到后背抵到一堵墙才稳住,没办法,王莲做的身体远不比修士们日日锻炼的体魄结实。
嗯?抵到一堵墙?
沈珩之回头,鼻尖擦过一寸温热的皮肤,对他过低的体温来说格外明显。
是入天苍门那日的青年修士,他在许峰主的啸声下仍然神情自若。
沈珩之连忙退开,躬身道谢,灵气灌目他看到了淡红的灵压从天苍门主殿传来,到这位青年这儿便被吸收殆尽,就像浪打在了海里一般。
修得如此平和稳定的灵力,此人修为绝对在元婴以上。
青年的手原本虚扶在身珩之肩头,待转身时又快速放下,抹过喉结上被蹭过的皮肤,视线落在沈珩之身上,打量思忖。
沈珩之眨眼,视野里逐渐染上一层浅红,他再眨,眼头有液体流出。
应该是七窍流血了,方才的长啸对身体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要大。
“你用这个吧。”
沈珩之手边被递上了一面月白色的绸帕,手帕上绣的是昙花纹样,青年见沈珩之迟迟不接,直接抬起帕子在沈珩之眼角轻轻蹭动,两条血痕被拭去,“吾名耀光,还未请教道友姓名。”
“耀光兄可唤我夜魄。”沈珩之的笑容未达眼底,礼貌又疏离。
开幕式在暗潮涌动中迅速结束,很快睚眦剑升空,天苍门八位元婴峰主输出灵力灌注睚眦剑身,以睚眦剑为匙上空出现秘境一角。
诡谲的灵植、潜伏危机的灌木丛,处处都散发着陌生和野性。
据说这个秘境在海对岸,是天苍门创始掌门远渡重洋设下法阵制作而成,每次开启需要八位元婴修士耗费大量灵气启动阵眼,第一步灌气,第二步画阵,第三步冲门。
这流程沈珩之主持了两次,十分熟悉。
待灵气画阵进入尾声,金丹期前辈开始宣读试炼规则,“但入秘境生死自负,秘境仅供筑基及以下修为者历练,靠近阵眼处时空间紊乱,入秘境的诸位请加速驶离,切莫停留。入境前每位弟子将获得传送牌一枚,内刻有阵法,输入灵力杂碎在地便可启动阵法,回到广场。”
“此外,秘境将张开三日,三日内会有天苍门师兄巡视护佑诸位安全,三日一到必须退出,提前出秘境者不可再次进入。秘境之内所获珍宝皆归个人所有,不提倡门派之间的夺宝斗殴行为。以上。”
沈珩之接过朱砂桃木所制的传送牌放入乾坤袋内,周围很多弟子都祭出宝剑、坐骑和飞行法宝跃跃欲试,只有少数修为平平之人还站在地面等待时机。
对于修为一般且不善速的弟子急于升空挤在一起容易被踩踏,不如缀在队伍之后求安稳,等到广场上空了一半,沈珩之祭出孙决明赠他的飞行法器——祥云,扯过祥云内保温的絮状保暖毯搭在交盘的双腿上,晃悠悠地升空,在众多仙鹤鸾鸟飞船御剑中,他的法器格外圆润、悠哉,仿佛马车队伍中混入了一辆牛车。
沈珩之双手插袖,经过阵眼之际光幕扭曲,突然一团火光从身后扑来,下一秒天地变换,阵眼将他送到了新环境。
而那一刹那看见的火光就好似错觉一般,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