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四胎七娃》柳芊逸

3、第3章：初遇孟克，并不浪漫

　　姜漠脱掉了冰绡，换上了寻常的服装，头戴着缀满了珠绺的碗状帽子，在四个侍女的簇拥下，一路来到了伊宁王后的寝殿芳熙宫。
　　芳熙宫也是一座唐风建筑，雕梁画栋，榫卯飞檐，廊庑地板皆为木质，一窗一柱皆尽精细。
　　没有人替姜漠通报。
　　来到伊宁王后的居室门口，图雅欠身福了一福，像是早料到了一般冷淡地说：“来了啊？里边请。”
　　芳熙宫虽为王后寝宫，装饰和姜漠的云翳宫差不多。
　　房屋的四壁挂着貂皮、鹿茸，羚羊角，还有弓箭、漏筛，剑戟、盾牌……床的西侧有一墙地到顶的复古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竹简、帛书、纸书，字画——一张宽大的雕花屏风后面是伊宁王后的床，屏风的上方镂空，隐约可见随风摇曳的浅金色床幔。
　　靠近窗户的一张软卧榻上，伊宁王后一身雪白的睡衣背朝着她倚在长方形的枕头上，听到脚步声，她头微微动了一下，但并未回头。
　　图雅告知伊宁王后，姜漠带到，便闪身出去，关上房门。
　　房间里就姜漠和伊宁两人。
　　姜漠朝王后拱手躬身，带着请求的语气：“伊宁王后，听说您打算今晚安排我侍寝，请问，这是真的吗？”
　　对方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那么，请王后收回成命——我还小，我才14岁啊，根本不适合侍寝的。”
　　伊宁王后还是没有说话。
　　姜漠又重复了刚才的那一段话，伊宁王后还是没有作声。
　　莫不是睡着了？姜漠跑过去，正打算凑上去看王后的脸，王后却扯过一方丝巾盖住了脸，怒道：“休要放肆！”
　　“王后，您是不是脸上长东西了，见不得人，您能回头看看我吗？”姜漠道。
　　伊宁王后“腾”地一下坐起来，横眉冷对姜漠：“看来你舌头是不想要了？!没看到本宫在补觉吗？”
　　下午四五点钟补觉？姜漠觉得奇怪，却依旧坚持：“请王后收回成命啊，别安排我去侍寝。”
　　伊宁皱了皱眉，非常不满地答应了。又拉了拉软榻边的细线，这细线连着寝殿外侍女们的房间。
　　不久，图雅进来了，与姜漠擦肩而过的瞬间，故意用力撞了一下姜漠。
　　姜漠心想，我他么到底穿越到了什么奇葩国家，侍女都可以对主子这么无礼？
　　既不是一夫一妻制，又不是崇尚儒家的那种王室，王后的在后宫的权力比大汗还大，嫔妃们侍寝大汗说了都不算，也真是奇了怪了。
　　本以为这或者是古代蒙古族，但住的不是蒙古包，而是传统楼阁，复古唐宋元明的风格——
　　哎，为什么我穿越也要和别人穿越得不一样呢……好在王后被我软磨硬泡答应不再安排我侍寝。
　　我姜漠可是21世纪的新女性，怎么可能甘心接受当一个联姻的工具人，总有一天，我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姜漠就这样一直心事重重，慢慢踱着步子往前走。走累了，索性在一个门槛上坐了下来。
　　“王后，姜漠是大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早就该侍寝了，你怎么能同意她的无理要求呢？”一个声音清晰地从背后传来。
　　这声音，沙哑中带点甜腻，是图雅的声音。这个地方，是芳熙宫的后花园。
　　“她不愿意，我也逼迫不得啊。拉古尔戈壁一战，姜漠的名声已经在各部落流传开来，从上百米的高墙上跌落居然还活了过来，生命力太强了！
　　“以后万一打仗了，就算只是挂一个带有她姓氏的旗帜，具有非常强的感召力。
　　“她和大汗的联姻更是让我们金鹰一族如虎添翼，让多少其他部落眼红？
　　“她不愿意侍寝，我非逼着她去，万一她和大汗闹得不愉快，被马恩太师一党抓住了把柄，说我们金鹰一族为难奥伦族公主，倒时候姜穆尔大王怪罪起来，我们怎么办？”
　　图雅表示担忧：“可是，即使我们不勉强姜漠公主，马恩太师就找不到破绽了吗？他到时候会说，金鹰一族对奥伦一族根本就没有放下戒心，
　　“明明姜漠公主都已经恢复了，却迟迟不安排她侍寝，就是因为害怕她到时候生出个一男半女，成为汗位的继承人，转头就把汗位让给了奥伦一族……”。
　　“那种情况也是少数。或者，我事先跟汗王知会一声，到时候做个样子也就罢了……哎，掌管后宫，可真是吃力不讨好。”伊宁谈了口气，不再说话。
　　主仆二人也不再交谈。
　　牛羊的哞咩之声远近可问，空气中青草的气息裹挟着新鲜牛羊粪的气味直袭鼻尖，还有市井的喧嚣如细细的海浪远远传来——嗷，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家。
　　姜漠觉得有些倦倦的，想回云翳宫，却发现自己好像迷了路，来到了一处蒙古包密集的地方。
　　最高的一座蒙古包的屋顶上插着一面旗帜，上面用古代蒙语写了“蒙多拉”三个字。
　　旗帜下面，一群人士兵穿着的人驱赶着一队囚犯。
　　其中一个士兵正拿着鞭子，在抽一个小男孩，骂他：“你这个农奴之子，贱民！也是大汗今天心情好判你们流放，要不然，你们这些被株连的人，都是要砍头的！你给老子快一点！”
　　姜漠心想，也不知道害他们受到株连的人犯了什么罪。一想到今天还骂了大汗“糟老头子”，就有点心虚。毕竟，即使她自己想死，想离开这个空间，也不想连累别人。
　　再看那个被打的小男孩，看上去7岁左右吧，五官倒是挺精致，就是面黄肌瘦，一脸营养不良的样子，还弓腰驼背，像是得了佝偻病。
　　他的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竹筐，沉甸甸的，里面或者是换洗的衣服或者被褥之类。重压之下，小男孩显得特别可怜。
　　士兵朝着小男孩又抽了一记，打在背上，可是鞭尾却横扫到了小男孩的脸上，他的整张脸就多出了一刀血红的印子。
　　“住手！”姜漠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为什么要打人？”
　　打人的士兵不认识姜漠，朝她叫嚣着：“他们是流放犯，打两下怎么了？”
　　姜漠走上前去，逼近了那个士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保证不送你见阎王！”
　　姜漠目光凌厉，如凶戾的剑光，那士兵被这目光一灼，身形竟矮了几分。
　　“谁呀，这是？”一个士兵问。
　　另一个士兵示意他小声：“那可是奥伦族的姜漠公主！就是在拉古尔戈壁城堡帮助月照国二立下奇功的那个！别看她年龄小，手上是沾过百条人命！现在是大汗的王妃，地位仅次于伊宁王后，这朵狼毒花，我们可惹不起！”
　　打人的士兵立马跪了下来：“王妃饶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打他了！也……也不会让其他人打他……”
　　姜漠点点头。
　　本来，当那些士兵对姜漠战战兢兢的时候，她还觉得很郁闷，心想：“手上一百条人命的是姜漠公主！跟我有什么关系？上辈子，谁不知道我姜漠是一名软萌妹子？”
　　可当她发现，她只要说一句话就能让男孩以后免于挨打，就觉得，做女强人有时候也挺好。
　　她不知道的是，她此生第一次“行侠仗义”，就让她未来的夫君、英勇神武的达雅汗孟克免去了流放半月途中的皮肉之苦。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姜漠后来才知道，孟克他们之所以被株连，是因为前王后哈图。
　　蓝玉国有许多的王后。只要大汗愿意，封十个八个都可以，哈图，就是曾与伊宁起名的两大王后之一。
　　哈图是一个混世女魔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跳舞，她还特别喜欢和别人斗舞。
　　而蒙多拉汗，却特别喜欢打仗，喜欢动武，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能让他大动干戈，一点儿也不体面。
　　有一次，一个部族的王子说，蒙多拉汗身上有奇怪的气味，可能是很久没有洗澡了——蒙多拉汗决心攻打这个部落。
　　攻打之前，越想越气就喝了点酒，跟哈图提了一嘴，哈图这个大嘴巴，就在与人斗舞之际，把蒙多拉汗计划了十年的计划透露给了别人。
　　那个部族因此提前做好了准备，蒙多拉汗带来的人被击得节节败退。
　　不过，此事好像也有另一个版本，说是哈图斗舞之际，被人下了某种药才松了口。
　　但蒙多拉汗认为，如果她不出去斗舞，就不会给人下药的机会，最后还是褫夺了她的封号，减少了她的月银，把她赶到了冷宫自生自灭。
　　后来，哈图又犯了一件让蒙多拉汗气愤不已的事情，找人传纸条给太师马恩求救——马恩太师是蒙多拉汗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臣，也是蒙多拉汗最忌惮的大臣——
　　信被截获的时候发现只是白纸一张，放到灯下烤，或者用溶液显影液都没有用——话语在传话者心里——事实也证明，只是普通的委托求情，但当蒙多拉汗和哈图对质的时候，她又开始指责蒙多拉汗的穷兵黩武，说什么打仗不如跳舞——
　　吊儿郎当的样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蒙多拉汗忍无可忍，就赐死了她，还连带诛她九族——小男孩孟克，刚好就在这九族的范围之内。
　　这是后话。总之，这天，姜漠迷路了，在外面溜达了一夜一天，才找到了回云翳宫的路，又突发奇想，跑出了宫，一出走就是半个月。而这一路的见闻，改变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