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虐文受不干了》欺刃

4、04

　　鱼疏在医院里躺了十天，在此过程中，霍胥北只给自己打过两个电话。
　　鱼疏一个也没接，因为他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恢复得七七八八之后，鱼疏就自己办了出院手续，一个人回了家。

　　房子位于锦城的市中心，最寸土寸金的地段。
　　这里距离霍氏集团只需要五分钟的车程，当初选择在此租房也是为了方便霍胥北。

　　房租嘛，依旧是鱼疏这个冤大头自己出的。

　　鱼疏一回去就整理了霍胥北留在房子里的个人用品，什么牙刷、拖鞋、睡衣，全给扔了。

　　至于那一套套的黑灰的高定西装……鱼疏觉得扔了太浪费，包装好准备待会儿转手卖掉。
　　如此忙碌了一番，鱼疏这才有空回了消息。

　　八个未接电话，十五条微信消息。
　　霍胥北第一次那么主动热情，难得。

　　鱼疏随手划拉了一下：

　　“鱼疏，你人呢！！！”
　　“鱼疏，接电话。”
　　“你别以为你失忆了你就能为所欲为，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做什么事都应该与我商量。”
　　“出院了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让我们白跑一趟，你现在可真行啊，鱼疏。”
　　“我们已经到医院楼下了，你最好能在病房门口迎接我们。”
　　“为什么不回消息？”
　　……
　　“这是你第一次见我母亲，事关我们的婚事。放心，我会娶你，只是婚期可能要延后，但你不用担心。”
　　……
　　“看见的话回个消息，对了，你身体恢复了吗，尤其是记忆力方面，不会给我惹麻烦吧？”
　　……
　　“我和妈马上就到，你准备一下，她的心脏不好，待会说什么都先顺着她，不要顶撞她。”

　　鱼疏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和鱼疏记得差不多，这段是自己病后被霍母羞辱，要求解除婚约的剧情。

　　鱼疏面无表情地看完，又毫不留情地摁断再次闪烁的来电铃声。
　　淡淡地打了几个字。
　　霍胥北曾经最爱对自己回复的那句话。

　　“不要一次给我发那么多消息，烦。”

　　风水轮流转，霍胥北机会几乎秒回：
　　“你！鱼疏你等着！”

　　鱼疏真想看到霍胥北收到这条消息的表情。
　　一定很解气。

　　就在此时，门铃叮咚叮咚地响起。
　　伴随着急风骤雨的拍门声。

　　说曹操曹操到。

　　鱼疏把整理好的东西草草遮掩了一下。

　　霍胥北一定是没带钥匙，见门迟迟不开，敲门声更大了。
　　引起了邻居的抱怨后，霍胥北也满不在乎，门都快被他拆了。

　　鱼疏准备开门的手一顿，忽然有些慌了。
　　坏了，忘记霍胥北是个家暴预备役选手了。
　　自己把他气成这样，万一现在开门就打我该怎么办？

　　霍胥北一个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还天天在健身房里泡着。
　　鱼疏又看了看从医院里开的一桌子药和自己瘦骨嶙峋的胳膊。

　　自己暂时，不是对手。

　　这么想着，他又折了回去，从厨房掏了把趁手的水果刀藏在兜里。
　　这下心里才有点踏实。

　　一开门，霍胥北毫无防备，差点摔了个趔趄。

　　鱼疏抱臂看他，适时地咳嗦了几声，为的是表现自己的脆弱可怜，激发霍胥北那残存的些许怜悯心。

　　霍胥北真被气狠了，平时那股装模作样的精英做派也消失不见。
　　他狠狠把领带拉开，又把外套砸在地上。
　　浑身写着“怒发冲冠、生人勿近”这八个字。

　　但是鱼疏的注意力不在霍胥北身上，他盯着地上那件外套，心想，扔在地上，那应该就是不要了吧？待会顺带着一起卖了。
　　不错。

　　霍胥北见到鱼疏又摆出那副事不关己的可怜模样，气更不打一处来。

　　“鱼疏，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故意报复我。如果不是知道你有多爱我，我一定会以为，你今天是在故意惹我生气。”

　　鱼疏：……
　　其实不用怀疑。

　　霍胥北：“就算你真的失忆了，也该为我的处境考虑考虑。我母亲她本来就看不上你，这次主动来看你，你却这么让她难堪，你是真的完全不在乎我们的未来了吗？！”

　　鱼疏仍在发呆，他此刻盯着的是霍胥北的腕表。
　　得想个办法把我送的那款表拿回来，反正也是我自己花的钱。

　　见人像块木头一样毫无反应，把自己当作空气，霍胥北怒气更甚。
　　他一手按住鱼疏的肩，另一只手去捏鱼疏的下巴。

　　鱼疏想躲，但没躲开。
　　他紧张地将右手按在了刀柄上。

　　鱼疏这才把目光落在霍胥北身上，两人四目相对，霍胥北尚未收起的戾气似乎要化作实质，扎进鱼疏身体。
　　鱼疏觉得下巴很疼。

　　鱼疏把左手抬起来，试图掰开霍胥北钳制住自己的手。

　　该死的，得把学习防身术早日提上日程了。
　　这力量差距，自己只有挨打的份啊！

　　他心想，我再数十个数，霍胥北要是还不松手，自己就要正当防卫了。

　　十，九，八、七……

　　霍胥北的目光从鱼疏布满针孔的手上扫过，忽而真收了力气。
　　狗血虐文里的渣攻忽而转怒为笑。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让我生气、让我着急，让我不得不把所有目光全放在你身上。”

　　霍胥北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自信的弧度。

　　“不得不承认你对我的用心，也不得不恭喜你，这个招数对我很有用。这样你满意了吗？”

　　鱼疏看着对方川剧变脸，眼皮都跟着尴尬地跳动了几下。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以为自己这样笑很帅吧。
　　不会吧不会吧，我以前不会真喜欢这种人吧……

　　鱼疏移开目光。
　　看多了伤眼睛。

　　“霍先生，你无缘无故闯进我家，还自说自话了一大堆。如果你曾经是我的未婚夫，那么我现在遗憾地通知你……
　　霍胥北，你被我甩了。”

　　鱼疏毫无留恋地下了逐客令。
　　说完这段话之后，任务进度条一下子跌到了15%。

　　鱼疏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啧，看来这么简单粗暴地走剧情可能不太行。

　　然而霍胥北的脸色比鱼疏更臭，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长这么大，只有他被表白的份，哪个情人不是死皮赖脸求着他不肯分开。

　　就在出车祸前，明明鱼疏也是这样的。
　　甚至比他所有的情人更体贴、更乖巧。

　　这也是霍胥北选择鱼疏的理由，鱼疏了解他，全心全意地爱自己的全部。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自己的冷漠和脾气，抑或是自己心血来潮的甜蜜，都不会改变鱼疏对自己的爱。

　　是的，鱼疏真心爱自己。
　　霍胥北万分确定这件事。

　　他就像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伴侣，虽然不是最漂亮最迷人的，却是最适合共度余生的。

　　所以一个月前那次求婚，虽说带着七分冲动，但剩下三分也是真心。
　　霍胥北母亲所介绍的联姻对象要么爱耍大小姐脾气、要么就是控制欲过剩，霍胥北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平平无奇”的鱼疏身边。

　　鱼疏和他在一起了五年，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开始，但实实在在的纠缠了五年。
　　霍胥北从没期待过这段感情的开始，但不知从何时起，他也无法预见这段感情的结束。

　　而此时此刻，这个全世界最爱自己的人，提防地把手横在胸前，冷言冷语。
　　——“霍胥北，你被我甩了。”

　　简直天方夜谭。
　　霍胥北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感觉到愤怒，一股子不真实感涌上了心头，让他有点天旋地转。

　　你所认为唯一不会变的事物从你掌心抽走的感觉。
　　也就意味着，什么都会变、什么也不可信任。

　　被当头敲了一闷棍，霍胥北反而有点恢复理智。
　　他问：“你想好了吗？如果你是因为失忆把我忘了，所以想和我分手。等你恢复记忆，会万分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霍胥北不相信，即使鱼疏失忆了，可自己那么优秀和完美，对方明明应该立即、再次爱上自己才对啊！
　　一忘记就可以放弃，鱼疏真的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自己吗？

　　鱼疏见他没有要动手的迹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把水果刀送回了刀鞘。

　　以霍胥北的自尊心，不可能做出低三下四挽留自己的举动。
　　更何况，自己本就可有可无。
　　要不是因为在文里是官配，他们天差地别，根本没有在一起的理由和机会。

　　如果说，曾经有，那么鱼疏要把它亲手斩断。
　　只是这样就结束，太快、太轻易了。

　　霍胥北都没有真正开始痛，更没有像自己那样的痛过。

　　鱼疏直接躲开霍胥北，扶着桌子坐下，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找着药。
　　霍胥北站在原地，看了半晌，心软似的过来帮忙。

　　只是这药琳琅满目，外观差不多、上面又全是外文的专业名称。
　　霍胥北越帮越乱。

　　鱼疏赌气似的把霍胥北的手拍开。
　　“我们分开是最好的结果，我们不合适。”

　　霍胥北的眼睛一下子亮起。
　　“什么合适不合适？什么时候有你说了算？”

　　鱼疏懒得和他斗嘴，反而开始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咳得眼角冒泪花，下一秒就要呼吸不过来似的。

　　霍胥北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鱼疏接过霍胥北递来的水，只喝了两口就“很不凑巧”地全喷在了霍胥北的脸上。
　　霍胥北略微皱眉，强忍着没有发作。

　　鱼疏把自己的肺都快咳掉了，这才感觉戏到位了。
　　接着他转过身，半掩面。

　　“霍胥北你走吧。”

　　“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走？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冷血吗？”

　　鱼疏心道好笑，你什么时候不冷血，就连这句关心都说得高高在上。

　　他一抬眸，眼中泪光涟涟，仍旧是消瘦苍白的脸色。

　　“你非要我说出来吗？我的病又不可能好，你在不在也没有分别。”

　　霍胥北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
　　“什么病，车祸受的伤都好全了不是吗？”

　　鱼疏没有正面回答，只幽幽地开口：
　　“没错，霍胥北，我快要死了。恭喜你终于要摆脱我了……”

　　话音刚落，鱼疏脑子里的任务进度条怒涨了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