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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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司机怎么回事，怎么越开越快了，天呐！好危险！快停车！”
……
“轰！！！”
……
“请问您听得到我的声音吗？能否提供家属联络方式？您的情况很危险，我们要为您尽快安排手术。”
……
“昏迷三天竟然没有一个亲人来看他。听说是父母双亡，未婚夫又联系不上，真是可怜啊。”
……
“如果今晚再醒不过来的话，可能就永远无法醒过来了，再去试着联络一下家属。”
……
“阿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才知道你出车祸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霍胥北他可真不是人啊，难不成真的一次都没来看你？他为了给所谓发小庆生，大张旗鼓飞到国外，这个时候也不赶回来吗？！”
鱼疏的脑袋昏昏沉沉，感觉眼皮很沉，整个身子都在缓缓抽离，只有耳边的声响微弱地刺透那层密不透风的黑暗。
一段段模糊的、陌生的声音。
恍惚间，他终于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沈裕，自己唯一的好友。
“霍胥北”几个字落入耳中，终于泛起了短暂的涟漪。
但鱼疏此刻太累了，累到连呼吸都快无法运行，没有办法再为这习以为常的心痛分担出多余的力气。
不过沈裕的字字句句终于彻底戳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霍胥北不会来了。
此时此刻，自己最爱的男人正在大洋彼岸为别的人庆祝生日。
生命尽头，鱼疏甚至还在自嘲：以后每年的今天，霍胥北会先想起这是我的祭日，还是江宜年的生日呢？
问完鱼疏就觉得多余：答案很分明了。
——江宜年永远排在自己的前面。不对，江宜年永远排在任何事的前面。
鱼疏孑然一身活了二十四年，并非是什么了不起之人，只有那滚烫热烈永不熄灭的爱意，算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把那么珍贵的东西朝圣般献给了霍胥北一个人，后者却从来未曾珍惜过。
而现在，它要熄灭了。
“怎么回事，阿疏你别吓我，医生！护士！快来！阿疏，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要好好活着，让那些看不上你的人后悔！”
鱼疏想摇头，想跟着笑话一句自己这惨淡而又乏善可陈的人生，却已经笑不出来了。
自己当然不想死，可活着……好像也没什么好的。
回忆走马灯般闪现。
父母早逝，自己性子又孤僻，校园时光里他总是落寞而又充满忧虑的，其他孩子打闹游戏之时，他却已经整日为着生计发愁。
而自高中开始的那段宝贵青春年华，他又全浪费在了霍胥北的身上，导致自己在生命尽头品到的全然是苦涩和漫无尽头的绝望。
明明三个月后，就是他们的婚礼了。
他熬了这么久终于要迎来幸福结局，却戛然而止在此刻，鱼疏自然不甘心。
但结了婚真的会幸福吗？
霍胥北分明……不爱自己，就连陌生人对自己的感情都比他更热烈一点。
要承认这一点，真的很难。
但在今天，鱼疏灵魂游离之际，终于能用旁观者视角来对这桩悲惨爱情做一个评断。
霍胥北的确对自己一丝爱意都没有。
养一只狗这么久了也得有感情了吧，可霍胥北还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没有心。
鱼疏很后悔，他后悔……
他后悔自己此刻的悔悟无人知晓。
至死，自己在别人眼中也是苦恋霍家大少多年、软磨硬泡不知羞耻。
鱼疏挣动了一下，似乎是在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抗争，但很可惜，失败了。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轻，失重般慢慢漂浮，很快就恢复了短暂的视觉。
病床上，一个神色苍白的青年紧闭双眼，他太瘦了，瘦到眼窝凹陷毫无血色。
薄薄的肌肤贴着骨架，上面是淡青色错综交织的血管，再往上，是无数绷带以及延展而去的输液管。
一旁的心电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宣告着这个可怜青年的离去。
很快，五六个医生护士冲了进来，不死心地围着自己忙碌着，除颤仪、静脉注射、呼吸机轮番上阵，可心电监护仪上仍旧是一条单调毫无波澜的横线。
像极了他的人生。
而门口，沈裕坐在椅子上烦躁地抓着头发，一旁的手机页面上显示着正在拨电话。
他的手都在抖，眼眶有大颗的泪珠将落未落。
手机页面上，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但是鱼疏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串号码他太过熟悉了，是霍胥北。
但是霍胥北没有接，沈裕做的只是无用功。
鱼疏歉然地笑笑，想摸摸好友的脸，想让他别再打电话了，自己不想见霍胥北。
可是手一伸出去，却摸了个空。
自己的手是半透明的，甚至还在慢慢变浅。
时间不多了。
鱼疏站在急救室的门口，看着双眼紧闭的自己，无声地道了句：“对不起，没有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可话音未落，他却感受到了一种被撕扯的疼痛，好像整个人都在被暴力拉扯地四分五裂。
再睁眼时，又恢复了熟悉的黑暗。
天堂？地狱？
鱼疏心里想着，耳边却又传来了声音。
“怎么回事？这个剧情点的走向不对啊！主角受应该会在第三天凌晨醒来，亲自拨通主角攻的电话才对啊。这都第四天凌晨了，怎么非但不醒，还死了呢？”
鱼疏皱起眉头，谁在说话？？？
“鱼疏可不能死啊，这书的剧情还有大半本呢，现在死了以后还怎么虐啊？我们这本书虽然是狗血虐文，但可是童叟无欺的he啊！受死了这可不行！”
猝不及防听见自己的名字，鱼疏忍不住开口：“你认识我？什么剧情？什么狗血虐文？什么he？”
听到鱼疏的声音，那道略带诡异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喜出望外：“太好了，你还没死，快点醒来走剧情！”
鱼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系统支支吾吾不肯回答了。
但它刚筛查了一遍，剧情其他方面都进行得十分平稳，看来问题只出现在鱼疏身上。
可能是虐太狠，失去求生欲了。
它当然可以删除鱼疏与自己这段对话的记忆，可是这对鼓舞鱼疏继续走剧情没有任何帮助。
转念之间，系统就做出了决断。
“恭喜你，鱼疏同志，你没猜错！你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世界。而你就是最闪亮的主角，开心吧！”
鱼疏：……你看我像开心的样子吗？
“呵呵，这么说，就是你让我过得这么惨的？”
系统继续循循善诱：“惨只是一时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哪个主角不是经历磨难走向成功的呢？相信我，你和霍胥北最后过上了美好的生活，是个美满的he。”
鱼疏内心毫无波澜，后半句话他对自己说过无数次，已经免疫了。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
系统犹豫道：“若要查看剧本，则是默认绑定本系统，严格按照剧情行动，你确定吗？”
鱼疏内心已经信了七七八八了，他宁愿相信自己的悲惨人生是拜一个三流小说所赐，而非是周围人所说的“天煞孤星、克人克己、没有福分”。
而且他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所说的“狗血虐文”很是在意。
“我确定。”
“滴，人物绑定中，剧本输送中。”
鱼疏看着无端出现在半空中闪闪发光的书页有些语塞，连翻动的欲望都没有。
倒不是不愿意窥探完整个人生，而是他对这个烫金的书名很是无语。
——《渣攻再虐我亿次》
鱼疏额角青筋跳动，这种书的主角吗？
……我这是拿了恋爱脑贱受剧本啊。
意识浮浮沉沉，可当鱼疏伸出手去，那书便自然飞到他掌心，紧接着，身上的疼痛感和晕眩感一扫而空。
那本厚厚的书分量不轻。
鱼疏深吸一口气，将它翻开，书中第一页赫然就是他初遇霍胥北的场景，文里写“鱼疏少年心动，不可自拔，冲动地赶赴了一场不计后果的经年虐恋”。
鱼疏第一回用第三人称的视角观看着自己的人生，心中滋味很奇妙。
这短短一句，竟是他一生的写照。
原来是自己上赶着找虐？
系统适时地催促着：“那个，宿主，建议您从第一百八十六页开始看呢，前面的剧情您都已经走完了。如果再不醒来，护士们已经要把您推去太平间了。”
鱼疏平复了一下情绪，快速翻看着，而后每一页自己的名字都重复出现着，与之高频出现的词语是“痛苦”、“不甘”、“凄然”，而和霍胥北绑定的关键词是“冷漠”、“厌烦”、“勉为其难。”
……说好的虐文，光虐我一个是吧？
系统似乎能听到鱼疏的心声，吞吞吐吐道：“怎么会，本文先虐受再虐攻，很公平的！后面会有霍胥北追妻火葬场的！”
鱼疏这才勉强提起兴趣，但他一目十行地翻到了三百五十页，依旧是自己的受虐剧情，其中包括且不限于自己夜夜独守空房、霍胥北出轨、鱼疏被霍家当众羞辱、霍胥北逃婚、得知霍家是自己的仇敌、被绑架、流产……
鱼疏气得三魂归位，心电监护仪上也气出了一丝波动，原本已然放弃的医生们立刻又采取了急救措施。
……我是不是眼睛瞎了才会爱上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渣？
鱼疏对这毁三观的狗血剧情彻底失语，等等，还有我他妈一个男人怎么还流产？
系统咳了两声：“咳咳，小说世界，男人生子，不稀奇。”
鱼疏懒得骂了，他翻到了最后一页，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虐攻剧情：
“霍胥北在鱼疏的家门淋了一夜的雨，鱼疏终于放下心结：他还是爱我的。”
……
……
……
就这就这就这？
我被虐得失去孩子、失去父母、失去健康，但你为我淋了一夜雨，所以我们扯平了？
珍爱生命远离渣攻。
想he，做梦去吧！
鱼疏狠狠把书扔在地上，怒气无处安放，又对着封面霍胥北的人设图踩了两脚。
兴许是情绪波动太大，下一刻三魂七魄彻底回到身体，再睁眼时，鱼疏已经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鱼疏浑身都疼，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有种涅槃重生的痛快。
沈裕正坐在一旁，看到鱼疏睁开眼睛，高兴得差点流下眼泪。
“太好了，太好了，吉人自有天相！”
沈裕是那么真实，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鱼疏都怀疑方才只是自己弥留之际的幻觉了，但可惜不是，他闭上眼，还能从脑海里看到那本金灿灿的书。
那道脑内的陌生声音对他说：“宿主，这段剧情已经发生了变动，你不用给霍胥北打电话了，再过五分钟霍胥北就会来病房，不过后续剧情请按照书中内容来演。”
鱼疏勾唇一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内容。
沈裕给鱼疏倒了水，碎碎念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昨晚给霍胥北打过电话了，他应该马上就赶到了……”
似乎是顾及着鱼疏的情绪，他把难听的话都咽了回去。
“霍胥北他……应该还是关心你的，你不要难过。”
沈裕话音未落，病房门被大力推开，一个西装革履、宽肩窄腰的英俊男人冲了进来。
——“那男人面沉如水、紧咬牙关，只有额前凌乱的几根碎发打破了他一贯的完美无瑕，反映出了他此时内心的波澜。
他并非无动于衷，他慌了。”
以上是书中原话，简而言之就是：鱼疏看到霍胥北头发跑乱了，他好爱我，我原谅他了。
书中的我也……简直有病。
好吧，准确的来说是，昨天以前的我还真是病得不轻。
霍胥北直直冲到病床前，问道：“鱼疏，你没事吧。”
连名带姓，仍旧是疏远的称呼。
沈裕识趣地准备离开。
鱼疏压住冷笑，默不作声地抽出被握着的手，喊住沈裕，疑惑道：“小裕，这位先生是谁啊，是不是走错了？”
与此同时，三道惊诧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裕目瞪口呆：“你、你不认识霍胥北了？”
霍胥北的冷淡神情也有一丝崩裂：“鱼疏，你失忆了？”
而嚷嚷最大声的当属鱼疏的系统：“喂喂喂！书里没这句啊！”
作者有话说第1章 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