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心》南毓

51、折磨

　　他又醒了。
　　浑身都疼，像是刚从死门关前被人拉回来了一样。
　　金慈佑思绪空白地看着天花板。
　　他好像在梦里见到了闵玧其。
　　那个嘴硬心软的男人。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手背上青紫一片。
　　除了针孔，还是针孔。
　　金慈佑不免在心里自问道，“这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地活着？
　　“你醒了？”
　　女人，也就是池溪医生走了进来。
　　“看你的脸色，梦里的感受也不是很好吧。”
　　金慈佑没有力气回答她，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你还记得吗，关于昨天的一切？”
　　金慈佑轻轻皱起眉头。
　　“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池溪在心里默默叹气。
　　“果然，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突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我买了粥，除了流食他还能——”
　　闵玧其站在门口，看着醒来的金慈佑，像是失语了一般。
　　金慈佑也同样瞪大了双眼看着闵玧其。
　　不是梦吗……
　　难道那不是梦吗？
　　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池溪注意到了金慈佑此时的情绪，她连忙侧过身挡住了闵玧其的身影。
　　“你要冷静，深呼吸，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
　　闵玧其无措地站在原地，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金慈佑痛苦地转过头。
　　“为什么……”
　　池溪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崔先生带他来的。”
　　“他说，他可以救你。”
　　金慈佑挣扎着坐了起来，并拒绝了池溪的帮助。
　　“我昨天…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闵玧其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吻。
　　“没有。”
　　他立刻否定了他的一切猜想。
　　“你一直在昏睡，没有醒来过。”
　　金慈佑看向他，目光清璃，似乎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池医生，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与他有事要说。”
　　池溪点了点头，转身后又看了一眼闵玧其。
　　“注意他的情绪，我先走了。”
　　门被关上后，病房内又变得安静极了。
　　“不好意思，让你见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没事，麻烦你来这一趟了，待会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闵玧其攥紧了手里的袋子。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来的，你没必要这样。”
　　“你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不能走。”
　　金慈佑目光冷冽地看着他，连嘴角的笑都透着冷意。
　　“你有你自己的生活，跑来管我这个将死之人干什么？”
　　“好不容易得来的出道机会，你就打算这么浪费掉吗？”
　　闵玧其受不了他这种态度。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闵玧其！”
　　金慈佑愤怒地冲他喊道。
　　“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我的恋人是金南俊，就算没有他，也轮不到你来这里！”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上赶着来照顾我的样子真的很卑微？”
　　闵玧其低下头笑了笑。
　　“金慈佑，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他。
　　“是谁告诉你你要死了？”
　　“又是谁曾亲口说过喜欢我？”
　　“我不管你现在是谁的恋人，但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有我，也只有我，才能见到你。”
　　“说我无耻也好，阴险也好，我都无所谓。”
　　金慈佑性子倔，但闵玧其只会比他更倔。
　　两个人谁都不肯低头先认输。
　　总是要拼个两败俱伤才好。
　　“你该吃饭了。”
　　“我买的粥，现在应该也不烫了。”
　　“我不饿。”
　　金慈佑冷漠地移开视线，像是在无声地驱逐对方。
　　“我可以喂你吃。”
　　说完，闵玧其还真的端着粥朝他走了过来。
　　“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竟这么有耐心。”
　　“以前？”
　　“那个时候的你，视线又何曾在我的身上停留过。”
　　“除了智旻，你的眼里哪会有其他人呢。”
　　金慈佑顿时感觉心如刀绞。
　　“你既清楚，现在又何必——”
　　突然，闵玧其放下了手里的一切东西，接着用力将他抱进怀里。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曾经无数次说服过自己，你不属于我，你不再爱我。”
　　“我们之间既然从未拥有过，那么就算失去了也不必难过。”
　　“可我做不到。”
　　“慈佑，我真的做不到……”
　　“凭什么他们谁都可以爱你，而我却要小心翼翼地躲起来？”
　　“慈佑，算我求你，不要这么对我，也不要这么对你自己，好吗？”
　　这样的请求，这样的声嘶力竭。
　　金慈佑并非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可他无法再辜负一个这样真心爱他的人了。
　　“即使，我不爱你，也没关系吗？”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彻底压在了闵玧其的心上。
　　“玧其，你这样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不值得被你爱。”
　　金慈佑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他只能尽力推开一切爱他的人。
　　即使这个怀抱很温暖，即使眼前的人曾到过他的心里。
　　“回去吧，你不该在这里的。”
　　这种充满了痛苦的地方，又何必踏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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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玧其哥是请假了吗？”
　　“我联系不到他。”
　　金南俊有些发愁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会不会是家里有急事？”
　　“他很少会这样不跟我们说一声就走的。”
　　郑号锡坐到金南俊身边轻声安慰着他。
　　“放轻松，不要想太多。”
　　“兴许是——”
　　“会不会是慈佑！”
　　“会不会玧其哥是去找他了？”
　　金南俊现在简直敏感得不行。
　　稍有些风吹草动，他就能想到金慈佑。
　　“南俊，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联系了。”
　　金南俊颓废地低下头。
　　“抱歉，是我想多了。”
　　沉默许久，郑号锡站起身，作势打算离开。
　　在开门之前，他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并未回头，只是轻声问道。
　　“如果玧其哥现在真的在他身边，难道你会去阻拦他吗？”
　　“无论是谁，都无法真正地掌握选择权。”
　　“连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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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外，崔宇锡面无表情地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那个人。
　　“多亏了你。”
　　“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闵玧其冷笑了一声。
　　“你真是我见过最自私的人。”
　　崔宇锡听见他的这番话，竟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自私一些不好吗？”
　　“如果我能再自私一些，我能让你们这些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可惜，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