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Golden Key》向山

77、离别

　　再度检查房间各个角落，确认没有被监视后，云霄才慢悠悠斟酌起语句。

　　按照道理来说，她不应该趟揍敌客家的浑水，即使发现问题也应该保持沉默。

　　就像面对糜稽，尽管同情他相较其他兄弟不得家人重视、不被寄予重要期望、连最重要的编程才能同样没有得到欣赏的悲惨境遇，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知道问题一定要解决问题吗？看到错事一定要行使正义吗？

　　她管得过来吗？别人就一定需要帮助吗？

　　有太多理由可以让她不付出行动了。

　　“能问问，你为什么想离开家里吗？”

　　奇犽似乎同样感到犹豫，好半天才低声回道：“因为我不想再做杀手了。”

　　“这样啊。”云霄嫌烦地“啧”了一声，尽量放温和语气，“不想做杀手和不想听从父母的安排是两回事，你分得清吗？”

　　“我……”奇犽嘴唇翕动，表情挣扎，过了会闷声回道：“不想听安排。”他说完拔高音量，装作若无其事，“喂，大妈，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我要弄清楚你是那种情况才好对症下药，如果你是不想当杀手我只能劝你跑路。”

　　云霄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他都倒了一杯水，等奇犽伸手接过后继续说道：“如果你想反抗家里，作为前辈我倒是可以给你几条建议，不过带你一起就算了，我不喜欢找麻烦。”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不论你在过程中有没有受到过别人的帮助，最终能帮助自己、能拯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非常危险不靠谱的事，必然会招来灾难。”

　　“其次不妨相信你的家人爱你关心你，但爱、关心，和在乎你的感受可以是两件不相干的事。”

　　“家族中每个人的利益不同，常常互相违背，如果你能守好自己的利益，并洞悉其他成员的利益，则可以用它们做一些交换，反之则会被别人摆弄。”

　　“最后，如果没办法改变，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其实想说杀了他们，但这种话不适合和孩子说，他们应该快乐单纯一些。

　　云霄默默喝了口水，抬头注视境遇略微和自己从前有几分相似的男孩。

　　“如果你真的想要自己决定，那就好好利用你手中的每张牌。时刻牢记，无论说得再怎么珍贵的才华，再怎么难寻的天才，都比不过亿万年来唯一的“你”珍贵。”

　　“所以能力足够又确定想要的话不必愧疚，去做就好了，孩童生来没有使命，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话说完，你可以走了。”

　　奇犽驻足在原地，却没有马上做出动作，纠结困惑的表情似乎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云霄叹了口气，温柔而疲倦地催促，“你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想，别心急，先回家去吧，你妈妈该担心了，要好好珍惜能见面的时光。”

　　奇犽闻言表情变得生动、不情愿起来，“我不想见她。”

　　“那我只能让你家人来接你了。”云霄作势拿起手机，要打电话叫伊尔迷来领人。

　　想也知道以糜稽的地位和水平，能把全家最受宠的熊孩子弟弟顺利带回去才有鬼了，叫他过来不被弟弟欺负就算他本事见长。

　　镇压熊孩子这事还是大哥靠谱，横压揍敌客一代人。

　　铃声响了两边，奇犽偷偷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不甘心地停顿两秒，转身拉开窗户跳楼跑了。

　　云霄看向窗边摇晃的窗帘，接起电话，那边传来静默的声音。

　　“没事，打错了。”云霄自顾自说了句，挂断电话，不屑吐槽，“小孩子真麻烦，哼。”

　　阿尔法安静的站在角落，直到此时才望着她评价道：“你以前不会对孩子说那些话。”

　　云霄侧目望向他发出警告，“他不是普通的小孩，你最好不要和他沾上，会很麻烦。”

　　“因为你怕死？”

　　云霄噎住，磨了下后牙槽，“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一家人。你一个孤儿，根本不知道这种大家庭出生，金尊玉贵小少爷的含金量，从八十岁老爷子到十一岁小保姆都时刻盯着，是你垃圾场孤儿能比的吗？”

　　孤儿阿尔法不说话了，低头不服气的看着地面，隔了几秒反击道：“那你家人在哪里？”

　　云霄朝他竖起一根中指，“我他妈也是孤儿，你不服气？”

　　她当然知道阿尔法在故意气她，不过无所谓。

　　“我能给你的建议只有一条，那就是吞下所有痛苦，积蓄自身力量，直到你能站起来对每个敢试图控制你的人扇两巴掌，质问他们还敢不敢发癫为止。”

　　“逃避痛苦、沉迷人际关系不是你和我该做的事。”

　　阿尔法追问：“你什么时候敢扇每个人巴掌？”

　　“耐心等。”云霄懒懒回道，放下杯子，仰面倒回床上拿起手机刷论坛，“等到那天我第一个把你扇墙上。”

　　阿尔法沉默不语，安静了会轻声问起，“你也有过痛苦的时候吗？”

　　云霄浏览着网络上各式各样的新鲜八卦，头也不抬地回道：“多着呢，我家可比揍敌客家严厉多了，跟他们一比，生活在揍敌客家，除了住在大山上不好，其他就和生活在天堂一样，如果我出生就在揍敌客家，说不定会变成他们家的忠犬。”

　　“……我以为你一直都…非常幸福自我。”

　　“怎么可能。”云霄乐得憋不住笑，露出整排牙齿。

　　她没有详细讲述背后发生的事，诸如她最心爱的宠物狗是怎么因为她没有及时回应呼喊，多和它玩了十分钟，就被一分为二，她吃一半妈妈吃一半。

　　诸如她在学校里是怎么因为年纪小，被反复戏弄排挤孤立，而她的父母放任甚至促成这些事发生，就为了让她相信，外面的人，没有一个好人。

　　诸如几乎每天都陪在她身边的仆人，是怎么做到让她误以为他们没有灵魂，体验不到任何感情，为此都做了些什么残忍冷酷的事。

　　此间种种，不足为道，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云霄止住回忆，开口赶人：“你不要待在我房间，你明明有自己的房间。”

　　阿尔法停顿了一下，顺从地拉开门出去。

　　“这才像话嘛。”

　　房门咔嚓一声合上，云霄翻了个身，换了个更没形象的姿势躺在床上阅读最新的游戏资讯。

　　隔日清晨。

　　云霄提着装有self的小小手提箱下山，阿尔法拎着两口硕大的行李箱摇摇晃晃跟在身后。

　　几个小时后，他们顺利抵达位于枯枯戮山腰的黄泉之门，同门卫室的老伯道别后，二人装作自己上山被拦在门口的旅客，趁着当地每日一班的观光车到来搭乘便车下山。

　　窗外的风景不断远去，高耸的山脉仿佛一副逐渐淡去的油画，从最初的写实，再到写意，最后朦朦胧胧云遮雾绕，再也看不清山上的场景。

　　真是个寒冷孤寂的地方，住在这种地方大概更容易心生寂寞……云霄心生感慨，幽幽叹气。

　　等到乘坐地方巴士来到最近的火车站，购买了返程的车票，登上列车后，云霄带着阿尔法进入预定的包厢，放好行李。

　　她坐在双人包厢左边的床上，正对着门口，将self取出来抱在怀里，兴致勃勃的给西索发送起短信。

　　【尊敬的西索大人，我已结束我在揍敌客家的工作委托，从他们家回来，嘿嘿^▽^，我计划去旅行放松，您见多识广、知识丰富，有好地方推荐给我吗？】

　　她发完信息没有刻意去等待回复，抱着self尝试和它沟通起来。

　　可惜几次都尝试无果。

　　大约十几分钟后，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云霄诧异了一瞬，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喂，你干嘛打电话过来，短信说不好吗？”

　　“你才比较奇怪吧~一般人打电话比较多。”西索一如既往荡漾甜腻的嗓音在那头响起。

　　云霄瘪瘪嘴，反驳道：“在我的家乡，大家都用聊天软件文字交流或者发送邮件。”

　　西索的声音在一声轻哼后再度响起，“我要报名今年的猎人考试哦，小云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呢？”

　　“猎人考试……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云霄绞尽脑汁努力回想了好一阵，总算回忆起来，“我之前和金先生立过赌约，要去把他儿子淘汰掉，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届。”

　　云霄自信满满回道：“不管了，既然你邀请我，我又没有地方去，那我就勉为其难去随机淘汰一个幸运儿吧。”

　　“呵呵~小云霄真有自信呢。”西索眯着眼笑。

　　他才不会说他去年就去过了，不过被淘汰了，尽管是他自找的。

　　“那当然。”云霄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可是无敌的云霄大人，注定要成为人上人上人。说吧，什么时候报名？”

　　“还有十几天结束，要帮你提交申请吗？”

　　“不用，我自己来好了。对了，报名截止后我们要一起去考场吗？想见你。”

　　嗯？

　　西索敏锐地察觉事情不妙，笑容转冷的同时，语调更加婉转诱惑，“小云霄在计划坏主意吗？可以呦，在天空竞技场见面怎么样？”

　　“好啊。”云霄答应下来后即刻抱怨，“你把我想得太坏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对你怎么样呢，我只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别人想享受还享受不到呢。”

　　另一头一时间陷入沉默，片刻之后，西索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很期待你的惊喜，不过谁和你是朋友了~~”

　　“你当然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