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Golden Key》向山

64、揍敌客家的中间儿

　　“小气。”

　　云霄捡起砸在身上的薯片袋，自顾自拆开，踢开地上堆积的周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向斜对面仿佛一座小山似的黑发少年，“很荣幸见到您，我尊敬的大老板，我们可以开始谈论工作了吗？”

　　“我感受不到你的尊敬在哪里……”糜稽闷声埋怨，眼珠转转，忽然收起怒气，兴致勃勃问道：“你看过我发给你的视频了吗？爷爷称赞了我的能力，他们终于开始正视我了。”

　　云霄道：“你是说蚊蚋的出色战绩么？我看过了，看得我兴致昂扬，差点儿觉醒原始血脉猩猩狂吠。”

　　被选定为实验对象那名暗杀受害人，被蚊蚋叮咬后的创口炸出碗大个窟窿，即使当时没有立即死亡，也很难救治回来了。

　　况且侥幸活过袭击的可能性很低，蚊蚋从来都不是为单独出动设计的产物。

　　“全都要归功我的智慧和努力！爸爸妈妈看到了我的能力，很快我就会超过那个臭小鬼！看他敢瞧不起我！”糜稽肥胖的脸上挤出强烈的得意之色，“我还有数不清的设想，你要帮我实现！”

　　“是是。”云霄有气无力地应和着，“这话我已经听过了。”

　　她停了一停，接着补充说：

　　“作为有职业素养的专业人士，我必须最后一次提醒您，按照您的需求，我们所设想的那件产品最终投入实战的效果未必有您想得那么人挡杀人、佛挡杀我、天上天下、举世无敌。”

　　“不论多么伟大的设想落到现实，都将受到物质世界的限制，您能理解吗？它不是靠信念魔法驱动的。”

　　糜稽若有所思，全身压在椅背上，不堪重负的电脑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你保证它的威力和我的设想一样强吗？”

　　“当然。”

　　云霄万分肯定地点头，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只不过是一分钟清空一百万发子弹，让覆盖之处顷刻之间化为齑粉，同时还要限制它的大小而已。很难吗？符合要求的武器在她死前十几年就诞生了，曾风靡一时，带来一场小小的技术革新。

　　糜稽道：“做到你约定的事，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不会改变主意，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云霄闻言露出笑容，语气缓和不少，“坚定不移的投资者是每个研究人员梦寐以求的好老板，我一定不让您这位大金主失望。”

　　糜稽抓了一大把薯片塞进嘴里，杀气腾腾地警告：“我花了很大力气才让爸爸同意你来，为了满足你的要求花了很多钱，找了很多人，你要是敢糊弄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云霄镇定自若的回道：“怎么会呢？”她伸手指了指上方，“我上不敬天地鬼神，下不尊父母亲友，唯独对我的大老板一等一的忠诚，请不要拿我对工作的虔诚开玩笑。”

　　糜稽重重哼了一声，态度软化少许，“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不急，等您把这份合同签了，随时都可以开工。”云霄打了个响指，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早就写好的一式两份纸质劳动合同，以及可能需要的保密协议、竞业协议。

　　糜稽狐疑地扯过合同匆匆扫了一遍。

　　上面详细规定了每周工作时长、每月薪酬、节日假期、受伤补偿、甲方提供食宿、允许乙方使用设备等等一系列内容，目前没发现陷阱条款。

　　“有什么好签……”糜稽嘀嘀咕咕、不太情愿地从桌面找出一支笔盖上画着二次元美少女形象的油墨笔，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糜稽·揍敌客。

　　杀手家族是生意家族，所以全家都是生意人，非常重视契约，究竟信用。果不其然，签完糜稽就感到精神上多了一层枷锁。

　　“很好，很好。”云霄大喜过望，这下她的收入和实验场地都有着落了，于是拿起糜稽用过那支笔，同样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还差盖章，不过如果你们家没有就算了。”

　　云霄不清楚揍敌客对于自身信用的重视程度，认为对游离于法律之外的家族而言，一纸合同有和没有都差别不大，她要求签订只是一时摆脱不了形式习惯。

　　抱着合同隔着帷幔用力亲了一口，云霄将其中一份交给糜稽。

　　糜稽脸色微变。

　　因为嫌弃纸上她可能沾上的口水，糜稽没有伸手去接，示意她放在桌上，侧过身体两指捏着边角翻动，停在落下签名那一页，撇撇嘴，“骗人的假名字，不如叫镁塔顿大傻。”

　　糜稽根本不信有人会叫云霄·飞车这么蠢的名字。

　　云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忍着没上班第一天和老板辩论揍敌客这个姓氏同样好听不到哪里去。

　　“你小子……呵呵。”云霄嘲讽似的冷笑几声，趁他回过神来反击之前改开话题，“还有一件事，我有一位，嗯……”

　　云霄踌躇不语，不知怎么对外描述阿尔法的身份。

　　停顿了七八秒，云霄继续道：“姑且算我的助手兼继承人吧。”

　　反正除了她自身的愿望，她所创下的一切终究要尽数留给他人，只要能承担起来，是谁都无所谓。

　　送给那小鬼和送给格拉摩根伯爵，或者街上某个顺眼缘的陌生人，差别不大。

　　“他有点儿过分弱小和怕生，我想把他丢进人堆里锻炼一下，所以想问问你们家有年纪差不多的仆人预备役吗？也许能给他找几个朋友，毕竟我太老了，听不懂年轻人的青春伤感了。”

　　糜稽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在荧光屏的照射下衬托得更加可怖。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不情不愿回道：“成为见习管家之前都要经过训练。这件事不是我管，你要去和大哥说。”

　　糜稽忍了忍，没憋住，“你最好别去找大哥说，去了别提到我的名字。”

　　“为什么？”云霄来了兴趣，“老板似乎很怕你哥哥？”

　　糜稽涨红了脸不肯承认害怕，粗重的呼吸似乎往起伏的胸膛中灌入更多勇气，他握紧拳头：“我才不怕大哥，这是…尊重！对，尊重。”

　　云霄连连点头，一副我懂的表情，“我父亲故乡有句老话叫长兄如父，应该就是这种情况，我完全理解了。”

　　糜稽觉得她说话一点没有在网上的时候好听，那会虽然偶尔聊着聊着消失不见，但态度大部分时候都很好，对他的能力极尽赞赏，不像现在气人。

　　想到这里，糜稽生气地挥拳大吼，“你理解什么了，哼，等你见到就知道了，我大哥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这话听起来像小学生为了说明自家兄长最强，吹嘘说自家兄长敢日五档电风扇一样好笑。

　　云霄全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眼睛望向天花板，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将大笑压下去，嗜着笑意道：“冒昧问一句，老板你今年几岁？”

　　“十五、不，十六岁。”糜稽压着莫名升起的怒气问道：“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云霄再也憋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站起来拍手，“我不要叫你老板，我要叫你小糜，真是年轻又可爱，让人心生喜悦。”

　　糜稽勃然大怒，站起来扯下键盘砸到她身上，脸色铁青。

　　云霄哎呀一声弯下腰，直起身继续笑，过了几秒才盯着糜稽杀人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真令人欣慰，即使在天才的领域，这个年纪能拥有这么强的实践能力依然十分出色，你真的很聪明，未来一定能做得更好，说不定成就会远远超越你说的那位大哥也不一定。”

　　糜稽闻言忽然没了一定要杀了她的想法，相反显得很低落，过了会才拿起零食悻悻坐下：“你根本不知道我大哥还有我弟弟，连妈妈也……”

　　他说到这不说话了，只带着点愤懑和倔强的表情大把大把塞着零食，将情绪化作食欲。

　　看到这云霄总算明白他那夸张的身材怎么来的了。

　　像便宜老板这种症状文化中有一个专门的词汇来形容，“中间儿”，指的便是长子幼子皆蒙爱，中间孩子最倒霉，不曾被抛弃，却比被抛弃还可怜这种情况。

　　受此影响者通常会伴随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时常感到失落、愤慨、不受重视、好像生活中什么都不顺意，渴望证明自己的心理比一般孩子更强，同时更孤僻，初期可能会通过一些极端表现来吸引注意力，后期则根据自身性格和发展不同，导致不同的结果。

　　不意外的是，中间儿出现“坏果实”的概率更高。

　　云霄幽幽叹了口气，尝试着调动自己所剩无几的同理心，安慰道：“和你说一个好消息。老板真的眼光又好人又聪明，虽然我们的作品泛用性不足以冠绝宇宙，但伴随它诞生的新技术能将轻武器发射技术从机械式带到了电子式，开启第三代武器系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云霄期望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自己得出答案。

　　糜稽先是感到茫然，随后眼珠乱转，吞吞吐吐回道：“杀人更方便？能赚很多钱？”

　　云霄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浪费了，对面根本就是一个蠢货。

　　“意味着你的名字能载入史册，所有学习武器发展史的人员都将在书上看到你的名字。”云霄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当杀手再怎么厉害都只能进新客信条英灵殿，当发明家能成为人类先贤。”

　　糜稽眯着细细的眼睛不为所动，摆明了这点好处不够打动他。

　　云霄绝望叹息，拿出对死肥宅诱惑十足的理由，“大力发展科学能让你的二次元老婆从屏幕里钻出来陪你玩。”

　　糜稽满意的哼哼，转动椅子背对着她，轻描淡写抛下一个重磅炸弹，“好了你出去，别来打扰我，过几天我爷爷要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