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同居日常》拔丝米粒沙拉

5、被辜负的葱油饼

　　今天是星期六，是付卉卉平时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不过今天她被自己的梦惊醒了。她梦见自己正准备上车离开，远远看见郑磊向自己跑来，自己却不管不顾地上车走了，在车里流着眼泪。

　　醒过来发现自己真的在哭。付卉卉抹去眼泪，躺着发呆。听见大门口有声音，然后厨房传来声音。她醒了一会儿神，意识到大概是郑磊出去跑步回来了。梦里的悲伤消失了。她抱着抱枕翻了个身，长舒一口气。突然另一个悲伤的念头涌上来：他很快就要走了。

　　自己起床的话，那今天很快就过去了，他要走的日子就更近了。不起床就能永远留住这一刻。付卉卉半梦半醒地纠结着。

　　隐隐约约闻到葱油饼的香味，她的肚子开始嘀嘀咕咕起来。是自己饿晕了吗？为什么还会闻到螃蟹的香气？哎呀，扛不住了！ 不扛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冲进厨房。

　　郑磊却不在。付卉卉眼巴巴地看着饭桌上。带些焦黄的葱油饼香气霸道沁人心脾，蟹黄蛋也黄澄澄香喷喷地撩人食欲。她心里琢磨着，如果自己先吃，郑磊一定是不介意的，但自己在道德层面算不算有亏呢？以后想起今天的时候，良心会不会痛呢？

　　付卉卉站起来准备去敲郑磊的房门，却跟刚冲完澡从客卫出来的他站了个面对面。他穿着白色T恤和运动长裤，头发还湿着，挺拔得像是清晨的一棵树，还带着露珠和芬芳。

　　付卉卉怔住了。刚刚还在痴痴念念着的葱油饼蟹黄蛋突然都消隐了，现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却好似有一头小野兽苏醒了，小爪子抓挠着。

　　“你还好吗？是昨天淋雨感冒了吗？” 郑磊看她站着不动发呆，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晕，就走过来问。

　　“没有没有！开饭了！” 付卉卉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仓惶逃回厨房。她看着葱油饼感觉踏实多了，虽然心还在砰砰直跳。

　　原来郑磊还熬了粥。看他背对着自己去盛粥，付卉卉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可是不太见效，郑磊把粥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幸好还能驾驭声音：“谢谢！ 我开动了！”

　　葱油饼确实很好吃，又香又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付卉卉总有种它被比下去的感觉，似乎旁边还有一道更美味的让人垂涎不已，而且不是那盘蟹黄蛋。

　　“你平时周末都做什么？” 郑磊问。
　　“买菜，运动，洗衣服，画画，追剧。。。” 吃饱了，付卉卉神智开始恢复。
　　“买菜排在第一位？” 郑磊笑着说。
　　“买菜可是北美华人周末活动的大头儿！ 我们学校附近没有亚洲超市，周末买菜更是生活的头等大事儿！“
　　“那我今天陪你去买菜？ “
　　“你不想出去玩儿吗？ “ 付卉卉想起昨天弟弟对郑磊说的话。他难得来美国一次。 ”买菜哪儿都能买，逛纽约可只能在纽约逛。“
　　“那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 ” 郑磊说着站起来，探身过来收她的餐盘，仍带着新鲜出浴的香气。付卉卉心里的小野兽又不安分了。
　　“那我回去研究一下。” 她找了个最蹩脚的借口逃回自己的房间。
　　郑磊看着她好笑。她手忙脚乱时候的样子很可爱。

　　付卉卉冷静了一番，终于出来的时候，郑磊已经收拾好厨房，正坐在饭桌旁看手机。

　　“我今天可以陪你去走布鲁克林大桥，看自由女神像。你明天可以自己去参观大都会博物馆，历史博物馆和帝国大厦，那些我都去过了。” 付卉卉刚才看手机才发现自己的小日子近了，难怪今天有些情绪不稳刚才还差点出糗。另外她也不想表现得太主动，要是郑磊邀请她一起去的话，她自然乐意奉陪。
　　“为什么要安排得这么满？”
　　“你不是很快就要走了吗？不是要去别的学校面试吗” 付卉卉说，心里酸酸的还有些疼。
　　“哦，我改计划了。我回国前一直住这儿，别的面试我提前一天去，面试完马上就回来。”
　　付卉卉的世界一下子阴转晴，还是个艳阳天。

　　看她突然开心起来，像一朵娇艳的花倏然绽放，郑磊感觉自己需要调动最大克制力，才能不被诱惑去轻嗅蔷薇。

　　“太好了！ 那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儿了。那你今天想做什么？”
　　“我想跟你一起去买菜，回来做给你吃。” 他其实还想说然后陪你运动，陪你洗衣服，陪你追剧，看你画画。（郑磊你可不可以有点追求。）

　　郑磊说听程士源说他们都是走路去中超，沿途风景不错顺便运动晒太阳。付卉卉说拎东西会辛苦，自己都是坐车去。郑磊说你现在有挑夫了，自己只需负责走路看景晒太阳。付卉卉乐得悉听尊便。

　　今天阳光灿烂微风和暖花红柳绿。出小区的时候，碰见了大妈一家三代在散步。他们打了招呼继续走，听见大妈在身后说：“小伙子真精神！” 声音还挺大。旁边的大概是大妈的女儿，赶紧大声补救说：“姑娘也很漂亮! 真般配！“ 然后压低声音用责怪的语气说：“妈！“

　　付卉卉忍不住笑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郑磊，大妈没说错啊，小伙子确实很精神啊！

　　郑磊回看了她一眼，表情温和却不像感觉好笑的样子。小区外的大街旁有不少长椅，旁边绿树成荫鲜花成行。

　　“咱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好吗？“ 郑磊问。
　　“万里长征刚走了第一步你就要休息了？ “ 付卉卉打趣着，还是跟着他一起坐下了。
　　“刚才大妈那么说，虽然不合适可是我们不会介意。 “
　　付卉卉奇怪地看着他，嗯？这句话什么意思？
　　“卉卉！“ 郑磊突然攥住她的胳膊，恳切地说：”我不久前才听说我妈妈在大学里找过你，真的很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付卉卉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突然逆转，一下子怔住了。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不过卉卉，我妈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是她的错。你不要感到受到伤害！最好根本不要介意！“

　　付卉卉还在继续发懵，却看见郑磊的眼睛红了，看起来他倒是更像受到伤害的人。

　　“嗯，好。咱们还去买菜吗？“ 付卉卉说。那段经历被她埋在记忆很深处，一时半会儿她竟然想不起来当时的情景和当时的心情了。可是看郑磊痛苦的样子她很不忍心，那又不是他的错。

　　她站起来，郑磊还抓着她的胳膊，表情带着委屈地看着她。他自从知道了这件事，一直都在想着如何向她道歉，一直都在找合适的机会向她道歉，没想到她竟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是她不肯原谅不肯忘记吗？

　　付卉卉看着他，却好像看见了受了委屈的自家弟弟，可怜又可爱。她伸手牵了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把他拉起来： “走！ 我给你买好吃的！“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比起小情侣，倒更像两个受了伤害互相慰藉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