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良善（重生）》霍妮

4、第 4 章

　　上好的细瓷茶杯，被踢倒在地板上，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清灵灵的声音。

　　封茗玥立刻从半睡半醒中醒来，知道此时门口一定有人偷听，便发出一声低低的梦呓，并且翻了个身，面对着可能会进来人的方向。

　　果然，半晌之后，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虽然来人已经极尽轻微，但封茗玥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人是郝嬷嬷。

　　睡熟之人的呼吸缓慢而悠长，封茗玥有意地控制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同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前一世她是直接睡过去，并不知道今天夜里发生了什么。郝嬷嬷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加上现在她是“睡死”的状态，谁知道郝嬷嬷会不会阴她一下。如果是那样，就算是破坏计划，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郝嬷嬷轻手蹑脚地绕过屏风，先是借着窗外的月色看了一眼空着的药碗，又看了一眼“睡熟”的封茗玥，试探着喊了一声，“二、二姑娘？”

　　声音轻而颤抖，透露出她强压在心里的恐惧。

　　封茗玥不大，仍旧缓慢而悠长地呼吸。

　　见她不答，郝嬷嬷立刻推开窗户，对着外面的人低声说道：“可以了。快进来。”

　　三更天是阴气最重的时候，若不是柳忆之就在外面，她现在都想直接跑出去。

　　窗外的柳忆之也是心里发毛，听到郝嬷嬷如此说，连盘问都没有，直接示意身旁的人动手。

　　马大壮立刻低低地应了一声，走进屋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大小姐的闺房，借着月光在屋里扫了一眼，顿觉失望。就这屋子，还不如他在窑子里见到的华丽呢。不过屋里的味道却比那边好闻，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味道，闻起来却很舒服。

　　走过用来隔开里外两间的博古架时，他的眼睛猛地一亮。那架子的正中放着一柄玉如意，虽只有巴掌大小，但即便在夜色里，也能看到住玉质很好。

　　正想走过去顺到手里，却听自己母亲在里屋叫了一声，“别磨磨蹭蹭地，赶紧过来。”

　　“哦。”马大壮有点遗憾地收回手，走进里屋。

　　“赶紧地，把人扛起来。记住，要隔着被子抱，千万别碰她的身子。人送到了就赶紧回来，别在外面耽搁。我可告诉你，她这人邪性的很，你可千万别想什么不该想的。”郝嬷嬷一边哆嗦，一边叮嘱。要不是自己儿子走这趟活儿，她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马大壮心里嗤笑一声，没说话，什么邪性不邪性的，他可不信这个。长这么大，他就信一样东西——银子。

　　不是有那句话么，有钱能使鬼推磨。邪性点没什么，能换银子就行。

　　他用棉被将人一卷，双臂猛地用力，就将人扛在了肩上。

　　玉如意虽然没能到手，但她头上的簪子却是不错，看样子是个足金的。就是不知道手上有没有镯子，要是再有个金的或玉的，足够他逍遥大半个月。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到嘴的肥肉总不能就这么丢了。马大壮扛着人往外走时，故意错了下脚步，然后借着身上的人遮挡，伸手将东西摸了过来。

　　不错，入手温润，绝对是好东西，最起码能值二十两银子。

　　这一趟可真是不赖。

　　门口的柳氏看到马大壮出来，也不敢看他肩上的人，立刻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出了清兮院，又走过一个院子，就是封府的后门，门口处停着封家唯一一辆马车，马大壮把人放到车上，跳上车辕，对着跟过来的郝嬷嬷点了点头，低低地喝了一声，马车便缓缓移动起来。

　　封茗玥刚被放进车里时躺的极不舒服，但却不敢乱动。只能一直听着声音，直到马车出了自家后门所在的巷子，确定不会有人注意到异常后，这才在棉被里蠕动几下，让自己躺得更舒服的同时，也把双手腾出来。

　　托她装神弄鬼的福，无论是郝嬷嬷还是柳忆之都怕的不行，不但没有捆绳子，甚至连检查都没检查，就这么让她糊弄了过去。

　　双手一得空，她立刻准备好的锥子紧握在手里，为了避免万一，她干脆用布条将锥子缠在了右手之上。

　　这马大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顺走了她的玉如意，而且按照前一世的发展，他还会再半路摸走自己头上的簪子。

　　就算不心疼东西，她也不想让一个混蛋在自己头上摸一把。更何况，谁知道他会不会只在头上摸。

　　外面传来马大壮哼唱的淫词小调，封茗玥趁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很黑，只有路上薄薄的积雪，反射着微弱的月光。

　　刚刚出来时，还有月光，这会儿却是被乌云这了个严严实实，只有一点点的光亮从云间的缝隙中透出来。

　　冷风顺着车窗飘进，打在脸上带着点点的湿润感觉。显然是又飘起了清雪。

　　春寒料峭。这个时节的冷，一点都不比数九隆冬逊色。

　　偏偏每到春闱，都是这个月份。那贡院里四处透风，即便是裹着棉被，也是十足的遭罪。只希望哥哥的身体能挺住，不要生病才好。

　　车厢里没有点炭盆，温度很低，封茗玥蜷缩在棉被当中，数着车轮压在石板上的声音，小心地计算路程。

　　如果等到路程过半，秦子仪还没有出现的话，她就准备与马大壮拼命。

　　正面对敌，自己肯定是打不过他，但她若是从后面出其不意，或许会有些机会。

　　剪刀巷、烟袋斜街，钟鼓楼……封茗玥默默地数着地名，此时外面的雪下得愈发地大了，路上已经是一片白，反射着薄弱的月光。也是借着这一点光，让她看清了自己身处何处。

　　秦子仪怎么还不来，难道说她写得那张纸条没有打动秦子仪？不应该啊。

　　不行，不能等了，既然他不来，那就自己动手。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马车前面传来“吁”的一声，声音很低，随后，马车缓缓停下。

　　封茗玥心里了然，看来前一世马大壮就是这个时候拿走她的簪子的。

　　来得正好。

　　她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在棉被里的位置，右手紧握锥子，蓄势待发。

　　两息之后，马车前面的厚车帘被挑开，寒风夹杂着风雪卷了进来，也带进来一些微光。但很快，光线就被马大壮厚实的身体堵住。随后车帘放下，风雪被隔绝在外，封茗玥也因此听到了马大壮兴奋的呼吸声。

　　“姑娘也别怪我贪财，日后你到了忠勤伯府，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眼下这些，就都留下吧。”一边说，一边伸手往封茗玥头上摸去。

　　只是手刚伸到半空，就感到一柄又尖又硬的东西，抵住了自己下颌上的软肉。

　　“不想死就别乱动。”封茗玥杀意十足，为了表明自己不是闹着玩的，还将锥子向上顶了顶。锥子尖立时顶破肉皮，扎进肉里。

　　“姑、姑娘怎么醒了，别，别冲动……我只是看看姑娘是不是一切安好。”马大壮吓了一跳，一边说话，一边向上伸了伸脖子。

　　“少废话，慢慢地退出去，敢耍花样，我就捅你个对穿。”封茗玥知道自己这时绝对不能软，若是不能一举将马大壮镇住，那倒霉的绝对会是她。

　　锥尖已经扎进了皮肉里，马大壮感到下颌火辣辣地疼，心中怒极却不敢发火，只能讨好地说道：“姑娘别生气，小的这就退出去。”

　　待到他整个人都从车厢里出来落到地面上时，封茗玥也来到了车厢门口。

　　“慢慢转过去，上车，去找家客栈。敢耍花招，我就把这玩意全扎进你的脖子里。”

　　“不敢，不敢，都听姑娘的……你给我松手吧。”马大壮借着转身锥子尖离开自己脖子时，猛然向后仰头，然后用右手握住封茗玥握着锥子的手，使劲一拧，想要夺下她手中的锥子。

　　只可惜，封茗玥的锥子是用布条绑在手上的，马大壮一下没能夺过来，反而被封茗玥狠狠地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你个贱娘们，敢伤我！”马大壮顿时恼羞成怒，伸手向封茗玥领口抓来。

　　封茗玥想要用锥子反击，却惊觉右手剧痛，完全使不上力气。不过她也没慌，用胳膊挡掉马大壮的手，然后左手极快地从腰间摸出卸成单片的剪刀，对着马大壮的脖子就扎了过去。

　　马大壮没想到封茗玥还有后手，一时不查，被剪刀刺中。只可惜，剪刀不是匕首，只是划破了皮肉，却未能让马大壮当即毙命。

　　“你他娘的找死！”马大壮这下是真的怒了，也不管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一把夺过剪刀，对准封茗玥就扎了过去。

　　眼看着剪刀就要落下，封茗玥只能抬起胳膊护住头。

　　慌乱之中，就听到嗖地一声破空声，紧接着是一声闷响。封茗玥感到举刀的马大壮身形猛地一僵，抬眼看去，就见他满脸地不敢相信，眼睛向下透着无限的惊恐，嘴里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封茗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反手夺了马大壮手里的剪刀，对着他的眼睛就扎过去。

　　不过这次她仍旧没能扎到，因为马大壮嘴里猛地涌出一股鲜血，随后整个身体向侧面倾倒。

　　直到这时，封茗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大壮的脖子后面，插着一个乌黑的刀柄。脖子前面，更是露出了一点寒芒。

　　封茗玥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双手握住锥子和剪刀，对准匕首可能来的方向。

　　“是，是谁？”

　　四周寂静无比，路的尽头更是一片漆黑，唯有一只猩红兽眼忽隐忽现。

　　封茗玥只觉浑身汗毛乍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