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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封茗玥在窗前站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分,确定这个时间没有任何人过来,也就无人发现杏儿的离去,这才关上窗户回到屋中。

      她打开一个日常放杂物的柜子,在里面找到一个针线笸箩,以及一双做到一半的靴子。

      如果没有李丰饶别有用心的诬蔑,她本应该在今年六月成亲,嫁给国子监主簿之子林庆生。而这双靴子,就是她送给父亲的“离别之礼”。

      现在么……封茗玥抬头看向房梁上还没有接下的白布疙瘩,别过眼,将靴子塞到柜子的深处。

      她将针线笸箩里专门纳鞋底的锥子拿出来,又找了一段布条,将锥子锥尖向外,绑在自己的右胳膊上。然后又走到梳妆台前,给自己重新梳头。

      见到秦子仪只是她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以,她不能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

      但在她给自己梳好头,打过妆奁挑选钗子时,却再次顿住。

      她的首饰本就不多,就显得那支纯金“钗头凤”更加显眼。

      这是林庆生在定亲时送给她的信物,说是林家世代传下来的,提前送来,表明林家对她的重视。

      封茗玥冷笑一声,将那钗子拿出妆奁,放到一旁。等这件事情了了,就让人将它送回去,林家的东西,她光是看着,就觉得恶心。

      林家在京城虽然算是清流人家,但那只是好听的说法。林父在国子监只是一个主簿,官职不过从六品,又无实权。比起封荣的正五品钦天监监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兄长封星澜觉得林家是读书人家,家风清正,妹妹嫁过去不会被婆婆磋磨。就算日后有事,娘家人也能为她撑腰。

      另外林家与封家同住一条巷子,虽不算特别亲近,但逢年过节也有走动。封茗玥与林庆生也算从小想相识,勉强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

      原以为从小相识的情分以及两家毗邻而居的情意,会让她顺顺利利地过一辈子。却没曾想十几年的相识,不仅抵不过一句诬蔑,甚至连一夜都没能坚持住。

      忠勤伯府的人前脚离开,后脚林夫人就拿着定亲的文书上门,不但要求退亲,还连当初定亲时的东西也一并要了回去。

      想到这儿,封茗玥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冷笑,退了正好,林家看不上她,她还看不上他们林家呢。

      前一世事情发生后,林家对她极尽落井下石之能事。不但把林庆生中举落第、国子监选拔生员失败的事情归到她身上,还把当年的求亲说成了是封家怕女儿嫁不出去,上赶着求着他们家娶。而他们家也是看中封家家风清正云云,这才答应了这门婚事,绝不是为了攀高枝。

      而林庆生本人,不但任由母亲四处散播她的谣言,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与她只见过几面,并不熟悉,婚事皆由父母做主等等。

      想到此处,封茗玥忽地心中一动,拔下头上插好的簪子,将林家送来的那支金钗插到了发髻之上。

      或许,能物尽其用也说不定。

      梳妆打扮好之后,封茗玥又将哥哥偷偷塞给他的银票贴身放好,如果一切顺利,明日她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办,届时少不得要用到银钱。

      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准备好之后,她就和衣躺在床上,“迎接”柳忆之的到来。

      然而,才躺了一会儿,就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

      封茗玥想到了重生之前被强灌下去的那碗毒药,难道说,那些毒药被她带了回来?那岂不是她这辈子来不及复仇,就要再次中毒身亡?

      可是仔细体会一下,胃里这种绞痛虽然难受,但与被灌下毒酒后那种几乎能把人胃部烧穿的感觉还是有所不同。

      就像是……饿了。

      封茗玥自嘲地笑了笑。

      自从确认自己重生以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复仇、计谋、毒药等等,甚至完全忘了饿是什么滋味。

      或者说,自从前一世听闻兄长身亡的噩耗,下定决心复仇之后,她的脑子里就只有那些东西了。

      她翻身起来,将书架出最底部的一个书箱拿了出来。

      只不过这个书箱里放的并不是书,而是一个小小的食盒。里面是三天前封星澜中途从考场里出来时,给她带的栗子糕以及桂花饴糖。

      郝嬷嬷向来不允许她吃这些点心和糖果,因此她只能偷偷藏起来吃。

      栗子糕已经不如刚出锅时软糯,饴糖也有些变硬,但封茗玥丝毫不介意,将食盒里的东西尽数吃进肚子,又喝了一大口的茶,总算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

      刚吃完躺好,院子里就响起柳忆之大呼小叫的声音,“茗玥啊,你怎么就那么去了,可让我怎么向姐姐交待。”

      封茗玥闻言勾起一抹冷笑,将身体在床上摆正,双手交叉,平放在小腹之上,眼睛平静地直视窗幔上垂下的流苏。

      既然她张口闭口都是死去的姐姐,那就让她见一见好了。

      柳忆之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人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心里一喜,哭得更加高声,“姐姐啊,我对不起你啊,没能教导好你留下的女儿。”

      “夫人,您不要太伤心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您对二姑娘的好,全府人都看得见,相信九泉之下,大夫人也不会怪罪与你的。”郝嬷嬷站在柳忆之身边,一边虚扶着,一边对着外面大声说道:“怪只怪,二姑娘太过任性,平时在家里不服管教也就罢了,出去到了外面竟然和一个有妇之夫不清不楚,简直是……啊!”

      郝嬷嬷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浑身颤抖地看着前方,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影缓缓地床上坐起的人影,然后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来。

      “你,你,你……”

      柳忆之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但她好歹是主母,这些年说一不二惯了,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吓到失声。然而,当她正面对上一双空洞没有感情的眸子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那双眼睛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仿佛她就是一个透明的人,被她直直地看透了过去。

      “妹妹,好久不见。”封茗玥的声音平静嘶哑,不带有丝毫起伏,与她平日里的声音完全不同。

      这声妹妹犹如惊雷在柳忆之脑袋之中轰然炸响,她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是谁?”

      “怎么,妹妹难道不认识我了?”封茗玥微微偏头,看向一旁哆嗦得不成样子的郝嬷嬷,“郝黄花,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郝嬷嬷的脑子也瞬间震了三震,郝黄花这个闺名,已经十几年没人再叫了,就算是柳忆之,现在也叫她一声嬷嬷。

      而当年这么叫过她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逝去的柳家大小姐,封荣的原配嫡妻,现在封家当家主母的亲姐姐,柳惜之。

      不,不可能,柳惜之死了十几年快二十年了,怎么可能借尸还魂。

      “你,你到底是谁?”郝嬷嬷颤声问道。

      “你们啊……刚刚口口声声念着我,说是要向我交待,可是这会儿见了,却又装作不认识。”

      扑通一声,郝嬷嬷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随后一股尿骚味便弥散开来。“你真的是大、大夫人?”

      封茗玥冷哼一声,“总算你还没有太糊涂。”

      她厌恶地瞥了郝嬷嬷一眼,此人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趋炎附势,欺软怕硬。不过是吓吓她,竟然直接尿了出来。

      真不知道自己之前那么多年,怎么就被她拿捏住了。

      “妹妹,”封茗玥转向惊恐之色掩都掩不住的柳忆之,“你刚刚一直在念叨我,如今我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罢。”她的声音幽幽,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真就是来听听柳忆之想说什么。

      “没、没有,我没什么可说的。”柳忆之紧张得连声音都说不连贯,“姐、姐姐既然都、都往生了,还、还是不要留恋人世的好。”

      “你我姐妹十几年未见,好不容易见了,怎可不叙叙姐妹之情。再者我家星澜、茗玥劳你照顾这么多年,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好好地谢谢你才是。”封茗玥忽然扯动嘴角,对着柳忆之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

      这一笑差点把柳忆之也吓得尿了裤子,转身就要向外跑。却忘了郝嬷嬷就瘫在她身后,直接被绊倒在地。

      “滚开,不要挡着我。”柳忆之吓得声音都变了强调,手脚并用地想将郝嬷嬷踹开,试图爬起来。

      可就是郝嬷嬷比她胖也比她壮,巨大的恐惧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主仆,几下就将柳忆之推开,自己爬起来向外跑。

      封茗玥看着她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感到一阵快意。

      这两人,一个是她的亲姨母,一个是她的教养嬷嬷。然而两个人却没一个人想要她好,不仅想害她,甚至还想置她于死地。

      她也曾将柳忆之当做亲生母亲对待,发自内心地想要讨她欢心,希望她健康、快乐,以自己为傲。

      毕竟,她是她的亲姨母,和她的母亲流着相同的血液。

      她也曾像对待杏儿那样对待郝嬷嬷,希望将心比心,换来对方的真心相待。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最初,她还看不透这一点,直到她七岁时,祖父以想念长孙为由,将她和封星澜接到梧州住了三年。

      那三年间,她白天跟随女夫子学习,晚上就跟在祖父、祖母身边,观察他们的为人处世。等到再回来时,几乎是一眼看穿柳忆之和郝嬷嬷的居心叵测。

      但奈何父亲就是不信,每次听到柳忆之和郝嬷嬷说她任性顽劣、不服管教,都会大发雷霆,将她叫去训斥一番。

      时间久了,连带着对父亲的敬仰之情也少了许多。

      想到从梧州回来后的一系列事情,封茗玥心里涌起阵阵恨意。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原来是郝嬷嬷向外跑时撞到了博古架上的一只花瓶,瓷器落地,顿时摔得粉粉碎。

      这声音将柳忆之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在她以为自己命要休矣时,封茗玥眼神忽然灵动起来,发出迷茫又困惑的声音,“姨母,你怎么坐在地上。郝嬷嬷,我的花瓶怎么碎了。你们真么这样一副表情……啊,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痛,好晕。”她装作疼的站不稳地样子,伸手扶住床柱,勉强吸了几口气,随后又道:“姨母切莫生气,我这就扶您起来。”

      “不、不用,你别过来。”柳忆之慌忙拒绝,手脚并用地在地上后退了几步。

      封茗玥本就没打算去扶柳忆之,见柳忆之拒绝,便站住不动,略带迷茫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柳忆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封茗玥,她的眼神虽满是迷茫,但动作却不再如之前那般僵硬,声音也不似之前的嘶哑空洞,除了有些虚弱,和以前并没有两样。

      “茗、茗玥?”柳忆之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茗玥,是你么?”

      “是我啊,姨母怎么这么问?”封茗玥装出不明白的样子,揉搓着太阳穴,“我的头好疼,刚刚明明躺在床上,也不知怎么就站起来了。”

      “你这是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请过郎中,药也在炉子上熬着,你且躺会儿,我马上叫人送来。等你喝下去,头就不疼了。”柳忆之极其快速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有劳姨母了。”封茗玥一副心存感激的样子,“我送姨母。”

      “不用,你别过来,赶紧躺着,身体要紧。我马上叫人送药过来。”柳忆之说完,也不管封茗玥反应如何,急急忙忙地转身出门。一旁的郝嬷嬷赶忙跟上。

      趁现在还是封茗玥好糊弄,赶紧将药拿来让她喝下,等到将人到了忠勤伯府,柳惜之爱怎么附身就怎么附身。反正到时折腾的也是忠勤伯府,与她无干。

      茗玥啊茗玥,别怪姨母心狠,要怪就都怪你娘,都死了那么多年,竟然还不消停。

      封茗玥看着柳忆之主仆狼狈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不是接下来还有计划要进行,她才不会只收这么一点点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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