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背面》苇间风

11、第 11 章

　　萧简简绝对是个奇妙的存在。当云海意识到如果再不告诉她名字，自己马上就要被众人的视线钉成刺猬，他连忙在笔记本的空白页写上了“慕容云海”四个字。
　　小姑娘露出了满足的微笑，“云海哥哥的字好工整啊！”
　　四周又是一片抽气声。
　　还好，梦游神很快找上了萧简简，当老师的讲课开始才五分钟，她已经趴在课桌上酣然入睡。她睡觉的样子非常像一只小猫，口微张着，口水一点点顺着嘴角往下滴，浸湿了垫在下面的书本。
　　云海没见过比自己还无视课堂纪律的人，所以在吃惊之余，他还有莫名的好感。当课进行到第二十分钟时，萧简简与老师的对答让他差点爆笑。
　　“萧简简同学，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老师突然提足中气，把睡猫同学从周公那里拖回来。
　　“我睡了，没听见。”
　　“为什么你会在课堂上睡觉？”
　　“困了。”
　　老师额头上露出三条黑线。
　　“你是对我的课不感兴趣？”
　　“你的课有趣吗？”
　　如果仅是这样直白地回答还好，但她自始自终的表情都是那么睡意朦胧，两眼迷糊，让人完全不知道该说她是嚣张呢，还是脑子缺根筋。
　　后面的课可想而知，萧简简继续梦周公，老师在学生们的低低闷笑中继续坚持把课上到了终点。当然他绝对不会再自找麻烦。

　　午餐时，几个好朋友都会聚到一起。今天有了一点小变化，那只课堂上的睡猫跟着云海来到了餐厅，而且很扎眼地挤进了云海和雨荨之间。
　　“唉唉，这个小电灯泡是谁呀？”
　　上官不客气地拉开了架势。
　　“我是新来的，跟云海哥哥和雨荨姐姐一个班。”
　　简简在云海和雨荨之间扭来扭去，寻找舒服的姿势。
　　“你叫他们什么？”叶烁惊讶地追问。
　　“别理她，就一个小疯丫头。”
　　云海开始专心用餐，他对简简没有恶感，但也不喜欢有人粘着自己。雨荨表情犹豫，本来她和云海的距离已经固定成一个空位那么宽，现在这个女孩的出现，让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我听说我们学校新来的转校生是从英国本校转来的，是你吧？”
　　上官吃惊得嘴都快裂开了，“不会吧？！她如果是英国本校转来的，到我们这里不是等于留级？叶烁，你的情报准不准啊？”
　　“问她不就知道了。”
　　简简露出了“这很奇怪吗”的无聊眼神，她用餐刀在盘子里划来划去，将番茄炒鸡蛋堆砌成一幅奇妙的印象派画作。端木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住了。
　　“能考上英国本校，你的成绩应该相当的好，为什么要回到我们这里？”
　　“因为我每门功课都是零。”
　　她突然把自己餐盒中完全没动的虾仁一下子赶到了云海的盘中。
　　“你干什么？”
　　“我不喜欢吃。”
　　“那为什么赶给我？！”
　　现在云海开始深深同情起教课的老师了。
　　“在家里，我不喜欢的东西都是赶给哥哥吃的。”
　　“可我不是你哥！”
　　简简困惑地眨眨眼，“你比我还小吗？”
　　上官已笑得肚子抽筋，脸快要垂到盘子里。连不怎么爱笑的端木也忍俊不禁。
　　叶烁抖动着肩膀，“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云海，她还真像你妹妹。要不你就认下吧？”
　　“你们，如果还是兄弟，就都给我闭嘴！”
　　怒气冲冲地威胁完哥们，云海不自觉地偷看雨荨，好像很怕她生气。雨荨低着头，一口一口吃着饭，表情平静。
　　“哎，小妹妹，以后不要往你云海哥哥盘子里倒东西了。”
　　“为什么？”
　　上官无视云海的目光，只要能掀起波浪，他乐意再助力一把。
　　“因为，那是女朋友才有的专利~”
　　“那我做他女朋友好了。”
　　这一次，连上官也陡然沉默。雨荨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正午的阳光有些灼人，但沐浴其间的雨荨却感到无法言喻的冰冷。那种冰冷源自她的内心，源自她无法控制的命运。
　　找借口离开那四个大男生，她像受伤的动物一样寻找着独自舔舐伤口的密所，她穿过操场，走过教学楼、图书馆，最终上了端木喜欢歇息的天台。
　　如果你想哭，如果你感到孤独，就到这里来……
　　她一直记得端木的这句话。
　　很久以前，她到这里来，期盼的是一个喜欢的男孩的宽慰，还有和他独处的甜蜜。
　　而现在，她只想有个可以不被人看见她伤心的地方。

　　云海，你知道吗？
　　我是多么渴望你跟我说话，哪怕像过去那样争吵也好……
　　至少我们还有交流。

　　“那个女孩，他不会喜欢她的。”
　　端木不知何时站在了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没有看她，闷闷地望着下面的人流。
　　雨荨努力挤出笑容。
　　“我才不在乎呢……”
　　“你在乎。他对她发火，对她生气，而对你，却保持静默。”
　　雨荨终于撑不住了，“不要，不要再说下去……”
　　“这么辛苦，不如我来跟他说出真相。”
　　“不要！”
　　“为什么？”
　　雨荨又一次摇头，“他已经忘记了我们的一切，如果告诉他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只会成为他的负担。那不再是爱，只是负担。我不要这样的爱情……”
　　端木长久地沉默。
　　“想哭的话，就放声痛哭，这里没有外人。”
　　过了很久，背后终于传来了抽泣，端木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手机铃响。
　　正走下楼梯的端木拿起了手机。
　　“喂？”
　　“…………”
　　“喂？”
　　端木正奇怪是不是有人恶作剧，重重的叹息震撼了他的心。
　　“喜欢她就不要让她哭泣。”
　　“云海……”
　　他抬起头，对面走廊上，云海幽幽地看着他，眼神伤痛又寂寥。
　　“你误会了……”
　　他的话落在了嘟嘟的断线音之后。
　　转身离去的萧索身影在端木的眼瞳中缩小、消失。

　　你误会了，云海。
　　让她哭泣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