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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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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学习,叶戈尔已经掌握了大多数常用的词汇和句式,虽然有时候他说话的语序依然是颠倒的,但至少正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了。
太宰老师颇为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随即他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一副被渣男老公背叛了的心碎模样。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熊熊你怎么能把我赶出家门?!”他一脸心痛又委屈地冲到站在榻榻米旁边若有所思的叶戈尔面前,一条条地控诉着,“不让我睡床,不让我自鲨,不给我买新绷带,现在把我掏空了就想把我扔出去!”
“渣男!”
叶戈尔十分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伸手狠狠地戳着他的脑门把他往后推开,绕过他坐在床边叠衣服。
天知道这傻小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这间小小的屋子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人入侵了,除了那个借过来就再也没有还回去过的榻榻米之外,床脚的箱子里又添了两套衣服,书桌上除了书本外还摆着绷带和酒精,窗户上新添了一个表情可怕到把鬼都吓跑的晴天娃娃。
不喜欢与人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同住的叶戈尔确实想过许多次把太宰治扔出去。
但是想了想,把他从河里捞上来之后,不仅自己的生活质量提高了,还丰富多彩了不少。
好像也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至于另一个原因,叶戈尔并不打算在擂钵街待太久。
这个和平的世界很美好,他想四处去看看,感受一下普通的生活。
于是他坐在床边,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望着昨天才贴上墙的世界地图,漫无目的地规划着接下来的路线。
被他无视了的太宰治无聊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把整整齐齐的床单弄得乱七八糟。
亲自教叶戈尔了解了世界现状和各国情况的太宰治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叶戈尔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目的,他似乎一直目标明确,并为此做足了准备。
“呐,熊熊。”翻身撞上叶戈尔的后背,太宰治拽了拽他脑后的小辫子,“人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这不是一个问句。
“嗯。”忙着整理刚晒好的衣服的叶戈尔敷衍地应了一句。
太宰治没好气地使劲拽了拽他的小辫子,叶戈尔这才停下动作,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在多次打断了这个人的跳河、上吊、吃药等等奇葩的自鲨后,叶戈尔已经能够熟练地把他拽回家了。
他并不是多在意太宰治的做法或者想法,只是单纯地认为在小弟的任务完成之前,他都有义务确保他能“活着完成任务”。
叶戈尔不喜欢对小骗子倾注任何感情。
那是浪费。
“生命很宝贵。”平静地注视着那双毫无高光、有些阴沉的鸢色眼睛,叶戈尔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但聪明如太宰治,已经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生命很宝贵。
这便是人活着的意义。
人只有一次生命,死亡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叶戈尔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一骨碌地床上爬起来,太宰治靠在他肩上小声嘟囔着:“晚上吃螃蟹吧,熊熊。”
“没钱。”叠好最后一件衣服的叶戈尔冷漠地推开他的脑袋,起身拎上手提箱,“出门了。”
下午六点的太阳还有些晃眼,但热度已经消退了不少,略带橙红色的阳光照在擂钵街杂乱的房屋和街道上,他们慢悠悠地走去附近的超市买晚饭。
十来天前从太宰治身上收刮出来的现金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养着一个除了自鲨什么也不会干,还只想吃螃蟹的绷带精,叶戈尔最大的让步就是每天给他买一个蟹肉饭团。
然而再好吃的蟹肉饭团连续吃十几天也会吃吐。
“最近的横滨还真是不太平啊。”双手放在脑后,仰头望着屋顶的太宰治迈着轻快的脚步跟在叶戈尔身侧,“熊熊我们一起去赚钱吧!”
并不是很想卷进横滨复杂的斗争中但又十分想赚一笔大的再跑路的叶戈尔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托每天瞎转悠的福,横滨的地下势力他们已经摸清楚了。
再说了,横滨最大的组织港口黑手党如今的情况和乱象想必每个人都有所了解。
不论先前再怎么英明,现在的港口黑手党首领也不过是个因为重病而急于展现权力的昏君,被人推翻是迟早的事。
“越货。”叶戈尔平静地决定了接下来的私活。
混乱就意味着纰漏和失控。
横滨最近的码头控制权和货源可是最大的肥肉。
“……”原本并不打算做越货这么危险的事情的太宰治一噎。
熊熊还真是能给人惊喜啊。
失去了地头蛇的管控,擂钵街最近也十分不太平,打架斗殴随处可见,为了争夺一把木仓都能搭进去几个人的性命。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叶戈尔动作迅猛地拽住了走在前面一步的太宰治的后领,把他拽到自己身边,低头平静地注视着拐角。
几秒之后,一个红头发的孩子一身狼狈、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小孩仰起充满痛苦和绝望神色的小脸,脸上的泪痕分外明显,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他祈求般地看了叶戈尔一眼,却没有得到回应。
在他身后是两个手持木仓支的黑西装男子,他们如同逗弄着老鼠的猫,闲庭信步地走在阴影的小巷中。
“砰——”
刺耳的木仓声响起,在蓦然安静下来的街道上分外明显。
然而这颗子弹却没有像开木仓人所预想的那般落在逃跑的男孩脚边,亦或是射进他的小腿中。
叶戈尔站在他们中间,黑色的手提箱挡在他身前,那枚子弹在箱子表面留下一道难以察觉的弹坑。
“熊熊?”被他拎到后面的太宰治诧异地睁大了鸢色的眼睛。
叶戈尔不是会随意对陌生伸以援手的类型。
在擂钵街这样一个每天都有惨案发生的地方,他们遇到过好几次危及生命的互拼,有数人在他们面前死去。
但叶戈尔素来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投给他们。
“小子,赶紧让开,不然连你一起嘣了。”另一位男子冷笑着拉开了手木仓的保险。
红发的小男孩回头惊喜又诧异地看了一眼叶戈尔的背影,一咬牙,急匆匆地借着他的阻挡跑开了。
男子手里的木仓还没来得及举起,叶戈尔便已经快步窜到了他面前。
那双棕色的眼睛仿佛有着经年不化的冰,仅仅是对视男人也能感受到那种直窜脑门的寒意。
真实而又凛冽的杀意。
手提箱的尖角狠狠地撞上男人的下巴,他整个人向后倒去,刚拉开保险的手木仓从手中脱落,被叶戈尔接了个正着。
矮身借助手提箱挡下另一个男人的子弹,叶戈尔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力道大到让他呈弓形倒飞出去,最后倒在几米远的地上。
“咳咳咳——”倒地的男子艰难地起身捂着腹部,凶狠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叶戈尔。
完全没有在意他们的叶戈尔低头自顾自地玩着木仓。
这还是他第一次摸到真木仓。
“太宰。”没玩明白它的叶戈尔转身看向站在街口的太宰治,夏日的余晖从他身后照来,他的影子融进小巷的黑暗中。叶戈尔走到他面前,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把木仓塞在他手中,“防身。”
叶戈尔的手微凉,手指上的薄茧擦过皮肤泛起一阵阵痒意,太宰治看起来有些呆滞地盯着他。
“?”叶戈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为什么要救他。”手中的木仓沉甸甸,太宰治反手抓住了叶戈尔的手,鸢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叶戈尔觉得他在生气。
他看着比自己略微高了那么一点点的太宰,少年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身形纤弱,此刻却对他露出了与往日不同的一面。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
气氛莫名的尴尬,叶戈尔伸手拽下了他缠在右眼上的绷带。
“因为你们在求救。”
那双鸢色的眼睛里仿佛有化不开的泥泞与黑暗,叶戈尔伸手揉了揉太宰治柔软的黑发,手感好到他没忍住多揉了几把。
“夕阳,很漂亮。”
随着叶戈尔放下手,面无表情的太宰治转过身。
天空已然转暗,只是远处仍是一片橙红色,絮状的云看似触手可及,炫目的阳光使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平凡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