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活的够久……》夜凉明月

18、第十八章

　　守株待兔的人群一阵骚动，他们看到三个打扮相似的人，向三个方向逃跑。“追！”有人喊。有的人一个箭步冲出，有人左右看看最终选了一个方向，一时间有些混乱。师姐趁着这个机会，扔掉斗篷，将衣袍拉高遮住下巴，混进了人群中。
　　来抓捕的主要是大宗门的修士，也有少量散修，云龙混杂，生面孔也多，所以她刚出现在人群里并没有人发觉。师姐强自镇定，眼睛不敢往四周瞟，死死盯着村口，方向笔直，步子越走越快。
　　眼看离村口不到二十步，身后突然传来骚动，她们这两天着急赶路，又精神紧张，体力消耗严重，眼前的村口一个变成三个，她已经感到重心不稳要摔倒。一个人从背后一把拖住她，带着她急速向前奔去。
　　身后的声音清晰起来。“是黄颖，是她，快抓住她别让她逃进去。”
　　她的衣服后摆被什么人抓住了，整个人向后倒去，身边的人努力拽她可根本拽不动。村口近在咫尺，她却被拖着越离越远。忽然一股大力从村子里传出，将两个人一下带进村子里。
　　师姐原本体力不支，又刚经历一场缠斗，此时死里逃生，脱力的跪坐在地上。这时白芸才通过师姐看清楚，当时拽她一把的是墨垚，此时和她一样跌坐在地上。村子里一群村民远远的围着村口瞧着他们。旁边一个中年人一个青年人，也是一副气力耗尽的样子。
　　“爹”师姐轻轻唤了一声。那个中年人勉强笑了笑，指着村口不远处一个小院子说：“走吧，你们两个先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等等蓝悦和程鑫。”
　　那个中年人是师父黄石，另一个青年是和他一起之前与其他宗门周旋的大师兄。
　　村子里的人一哄而散了，此时住的近的人家还有小孩子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他们，被家里大人一巴掌拍回屋里。村子外模糊的传来嘈杂的声响，大概是法阵的关系，既听不真切更被隔绝了看不到。
　　师姐撑着站起来，又掺了一下墨垚，两个人走进院子，师姐找了个小凳子，墨垚直接席地坐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等失联的两个师弟。然而，等到天色大亮，黄石和他的大徒弟回到院子里，也没看到两个师弟的身影。
　　黄石径直走进屋里，简短的说：“先吃饭。”
　　师姐起身，到厨房里翻找出不知哪里来的几个冷硬的馒头，做上水，放上蒸笼，准备热一热给大家分。她看着眼前冒出阵阵蒸汽的笼屉，低声说：“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她突然回头，紧盯着黄石，问：“到底是为什么？起先说是我们的法器要价太贵，那好，我们降价。又说是法器质量不好，不合要求，我们可以照着要求改。然后，怎么就突然变成几个宗门都有修士要求娶我？”
　　“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怎么会得到那么多大人物的青眼，而爹你为什么对所有人都一口回绝。再然后，墨垚不过是在炼器的时候加入了灵兽的内丹，就被所有人说成是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他们一群剑修宗门，真的懂怎么炼器的吗？”
　　“爹”，她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些哭腔，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黄石没有回答，他起身把火熄了，又把笼屉从火上端下来，只说了一个字：“吃。”然后自己拿了一个馒头，大口大口吃起来。师姐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强忍着眼泪。大徒弟没有说话，拿起一个馒头，三两口囫囵吞下。墨垚看看师姐又看看大口吞咽师父，伸手摸了一个馒头，两只手举着，慢吞吞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气氛十分压抑。
　　白芸从跟着师姐的视角开始一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直到师姐这一连串问题问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奇怪的感觉来自于哪里。这个师姐和墨垚给她讲的故事里的判若两人。在墨垚的故事里，师姐温柔体贴又精明能干，还善于沟通又有决断，好像师门的大事小情都处理的妥妥当当。
　　然而，从白芸开始观察，师姐似乎没有体现出墨垚形容的任何能力。逃跑的方式，人员的安排，包括村口的突围，主要都是二徒弟蓝悦在做，没看到师姐有什么作为。还有村口前暴露的事情，站在白芸的视角，也更多是因为师姐表现得不自信造成的。
　　如果说，之前的表现可能因为紧张之类的因素，那么刚才的这段话，一点没体现出她善解人意。白芸自认不算是会说话的人，但是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用这种带着埋怨的语气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所以是墨垚记错了，还是她现在看到的不是真实的？白芸倾向于前者。她活了八百多年，山下村子里的事情也见过不少。那些吵吵闹闹甚至发狠说要杀了对方的夫妻，若有一个人不幸先走了，剩下的那个好像就只记得另一个人的好了。
　　墨垚大概也是这样，通过自己的想象，美化了那个记忆中的师姐。但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师姐会被美化成这个样子。白芸从一般人的经验看，美化一般就是突出某些这个人已经拥有的优点，但师姐的样子好像和美化完了的完全不同。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让墨垚把一些师姐没有的优点都加上去了，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晚些时候，传来了蓝悦和程鑫的消息，他们两个被如意宗为首的抓捕队伍捉到了。如意宗宗主放了话，让黄石将黄颖交出来，换这两个徒弟的性命。墨垚听完，一拍桌子站起来，一腔怒气憋在胸中却无计可施。大吼了一声又跌坐回椅子上。
　　黄石没有说话，他起身，一言不发走到窗边床榻上倒头就睡。大徒弟默默收拾了桌子，靠着墙抱着剑坐下。师姐擦擦眼泪，走到院子里，找了个石桌子趴着。
　　没过一会儿，听到墨垚欣喜的喊声，“师父、师姐，程鑫回来了。”白芸随着师姐抬头，可不是，程鑫从村口的法阵穿过，听到墨垚的声音就走了过来。他虽然灰头土脸，但是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
　　师姐跑上前，上下仔细检查，发现他真的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她用手轻轻擦拭程鑫脸上的污渍，一边说：“没事就好。”
　　大师兄闻言走了出来，但是站在门口没有动。黄石在屋里没出来，只问了一句：“怎么回来的？”
　　程鑫一愣，低着头轻声说：“他们放我回来的，让我给师父带个话。只要师父愿意交出炼器的方法，他们就可以考虑放我们出去。”
　　屋里传来一声冷哼，“你就是这么出卖师门的？”
　　“我没有，师父。”程鑫赶紧否认。
　　“你觉得我们交出去了，他们还会留着我们的性命？”
　　“爹”，师姐拦了一下，“程鑫好不容易回来了，先让他去洗漱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到。”她说着，带着程鑫往里走。
　　大师兄突然问：“蓝悦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师姐的脚步顿住了，看向了程鑫。他盯着自己的脚尖，说：“他们只放了我回来，师兄还在外面。”
　　师姐没有再说，她拉着程鑫继续往屋里走，说：“我们先进屋，其他的再说。”他们路过门口大师兄的身边，他只稍稍侧身，让了一下路，还抱剑站在门口没有跟着进去。
　　安顿好了程鑫，师姐走到师父躺着的塌上，对着他的背影，冷声问：“他们说的炼器的方法是什么？我们有什么不能交出去的，要拿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去换？”
　　“你不懂，别瞎问。”黄石头也不回。
　　大概是看程鑫很久没有回返，傍晚有两个修士到村口骂阵。黄石充耳不闻。
　　师姐坐不住了，“爹，不能这么躲着，蓝悦还在他们手里。你就算不愿意交出他们要的东西。难道我们还不管蓝悦了？”
　　看黄石没有反应，师姐一拍桌子站起身，向村口走去。
　　“站住，不许去。”黄石说。
　　这次换师姐不搭理他了，你要和大师兄也赶紧跟了出去。
　　村口的修士看到师姐走了出来，轻浮的吹了个口哨。师姐瞪了他一眼，问：“我师弟呢？”
　　“你师弟不是回来给你们带话了吗？哦，你说另一个，那个在如意宗宗主房间里绑着呢，你们交出我们要的东西，我们自然放你们走。”
　　“你告诉我你们要的到底是什么，我给你们找。”师姐说。
　　“我们要的就是黄颖姑娘你啊。”一个中年修士说。白芸不认识他，但是师姐认识，这是如意宗的宗主。
　　“我一个低级修士，到底有什么特别，能得宗主青眼。”
　　“哈哈哈”，那人仰天长笑，问了一个不着边的问题，“你的师弟们这二十年怎么修为突飞猛进的？”
　　“他们资质好，又勤奋好学，自然修为增长的快。”师姐答。
　　黄石已经赶了出来，听到这段对话，一边拉着师姐往回走，一边叫喊着：“你们住口，根本没你们说的那么回事。”
　　师姐确甩来了她爹的手，一字一顿的说：“我今天就是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那宗主悠哉悠哉的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黄家有一个独特的炼器功法，能将女孩子炼成上好炉鼎。炼成后，女子的修为不再得寸进，但与她同修的男子，修为能快速增长。我若没记错，黄颖你从二十多年前修为就没有进展了。而你的师弟们，一个炼器的师父教，能教出三个金丹期的剑修，看来是你这个师姐的功劳啊。”他说完，猥琐的舔了一下嘴唇，继续：“既然你能帮助你的师弟们，那来帮帮我们也没什么不好，要什么报酬，我付得起。”
　　白芸感到师姐气的发抖，心跳快的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般。她虽然不清楚炉鼎是什么，但听那如意宗主的语气和师姐的反应，肯定不是什么好词。还要用人炼，他们是觉得师姐被炼成了所谓炉鼎吗？
　　师姐看向自己亲爹，他没有对上她的视线，只说：“你别听他们瞎说，你师弟们怎么修炼的你不知道吗？”
　　师姐茫然的看向师弟们，突然白芸眼前一黑，师姐大概是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