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66、第六十五章：赏赐

　　东海镇界碑碎裂，姜思南重伤而归。

　　漠北应城沦陷，夷人屠城三日离去。

　　两则消息疾风骤雨般席卷整个大梁，很多人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都难以接受。各大世家纷纷做出应对之策，而真正清楚这两则消息背后意义的人，更是如遭雷击。

　　巨大的危机感，让很多家族势力惶惶不可终日。有些家族把漠北和东海的资产势力暗地转移，也有些家族仿若对赌押注一般，把家族所有势力和未来押在赌桌之上。更多家族则选择观望，毕竟帝峰上那位无上存在还未发话。

　　整个大梁震动不安，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能保持平静，大概也只有天都泰安了。生活在这里的人，对天都有与生俱来的盲目信任。他们有理由相信，只要帝峰依旧矗立，只要帝峰上那位还在，天下就不会有不可收拾的局势，更何况漠北和东海离天都如此遥远。

　　生活在天都的人们依旧每日照常，天下大事还轮不到平头百姓担惊受怕。漠北和东海的困境也轮不到天都的官吏烦忧，毕竟白家和姜家存在的意义就是镇守那里。

　　关于天都帝峰，其中有一条传说流传最广，传闻帝峰曾是天龙盘踞之所，天龙巨大无比只有帝峰能容下它的身躯。大梁一统天下后，先帝在此建都，帝峰更是无上皇权的象征之地。

　　傅修远也听说过这则传说，更多觉得是哄小孩子的把戏。但当他第一次走进帝峰后才知道，为何人们会对这则传说津津乐道。

　　帝峰实在是太雄伟了，傅修远即使是凝聚目力，也无法看清帝峰之上那片被称作天宫的位置。

　　帝峰之上有天宫，而帝峰底部那成片的建筑群，则被人们称作地宫。

　　此时傅修远走在地宫的石阶上，紧跟在一个低首疾行的玄衣小太监身后，四周建筑格外宏伟，显得石阶有些空旷寂静。他一路走来也没见到什么人，偶有一两个宫女太监，都是一言不发低首疾行。

　　“这大概就是天家威严吧！”傅修远心中感叹。

　　两人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厅后，小太监轻声说了句：“公子请稍候片刻。”转身退去。

　　整个大厅只留下傅修远一人，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连个椅子也没有？”傅修远心中腹诽，让他等怎也不给把椅子坐？

　　傅修远闲的无聊开始打量此处，只见大厅中除了几根巨大的柱子再无它物，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地面光滑如镜不知是什么材质。

　　傅修远用脚踢了踢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声响在大厅中竟能产生回声。他百无聊赖坐在地上敲着地板，心中暗骂那个小太监说是让他稍等，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傅修远有心想走但又不敢，虽他从小无法无天惯了，却也还知轻重。但继续等下去实则无聊的很，于是由坐变躺好歹舒服些。地板干净的反光异常平整，躺下后他发觉还挺舒服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推门声响起傅修远被惊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到两个玄衣太监走了进来，连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发现地板上一块水渍未干，他不动声色的用脚磨了磨……

　　为首太监自始至终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急不缓走了进来。等走到傅修远身旁时，他连忙向对方微笑正要打招呼，却发现对方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从身边走了过去，他不知对方何意，也不敢问只能等着。

　　两个太监走到大厅最前方后悠然转身，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中响起：“书院考生，傅修远接旨——”

　　声音尾音拉的格外长，傅修远觉得这太监嘴里，像是甩出一条抹布一样让人很难受。而且他觉得刚才明明走到他身边说话不是更方便，非要离这么远用喊才满意？

　　太监见傅修远傻愣愣的样子愈发不耐，再次提高嗓音：“书院考生，傅修远接旨——”

　　傅修远真怕这位公公把嗓子给喊破了，回想戏文里的情景连忙单膝跪地说道：“草民傅修远接旨。”

　　宣旨太监缓了半晌，再次用尖锐异常的嗓音说道：“传陛下口谕，考生傅修远，因符禺山表现出众，寡人甚乐，故赐地峰书院入院之资，另赐避灵衣一件！”

　　宣旨太监说完半晌后，见傅修远无任何反应，于是冷冷说道：“接旨吧！”

　　傅修远这才想起来还要接旨，于是高声喊道：“叩谢天恩！”

　　喊声在大厅中回荡，震的宣旨太监一阵头晕，不由心中暗骂：“土包子，叫这大声作死呀？”

　　宣旨太监狠狠白了傅修远一眼，转身从身旁太监手中接过锦匣朝他走过来。

　　傅修远接过锦匣后，发现宣旨太监转身就要走，于是连忙问道：“这就没了？”

　　太监被问的一愣，皱眉道：“怎么？”

　　傅修远想着戏文中，不是还有一个卷轴之类的物品，于是问道：“那圣旨呢？”

　　太监先是一愣，很快明白了傅修远的意思，冷笑一声：“这是口谕，没有圣旨！”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快的那叫一个麻利，他是一点都不想在这多待。

　　傅修远看着手里的锦匣愣了半晌，突然意识到他不记得来时的路了，于是连忙转身去追那两个健步如飞的太监……

　　傍晚时，傅修远终于捧着锦匣回到住处，只见熊财、净心、徐蕴早等在门口。

　　傅修远刚一露面，徐蕴龇着两颗小虎牙，一个箭步扑上前把他手中的锦匣抢走，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娃有前途！”

　　净心和熊财也都好奇，围上前去……

　　三人得知是皇帝对傅修远的赏赐后，都不由得羡慕，就连净心也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小和尚，你们修佛的不是要清心寡欲吗？你这样佛祖知道吗？”傅修远调侃净心。

　　净心转着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说道：“人有执念，佛亦有。执念可生魔，亦可生佛，我的执念亦是佛念！”

　　“你能不能别和我打哑谜？”傅修远头疼。

　　徐蕴龇牙笑道：“说白了，就是你的东西他想要呗！”

　　傅修远和熊财齐齐张大嘴巴，转头看向净心。

　　“我想要的不是东西，而是契机！”

　　傅修远叹气，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和净心没法沟通了。

　　熊财也懒得去理神棍上身的净心，双眼放光的盯着傅修远说道：“老大！你真是太牛了。竟在这时候就得到入院名额，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徐蕴也说道：“是呀，这娃有前途。一个月后的大比，才真正决定进入书院的名额，没想你小子竟都不用参加了，运气太好了。”

　　“嘿，你个小牛鼻子。什么叫运气，俺家老大靠的是实力好不好！”熊财不满道。

　　“好了，你们别吵了。符禺山任务完成，这赏赐咱不早就猜到了？”傅修远说道。

　　徐蕴撇嘴道：“赏赐还是其次，真正有意义的是谁赏赐的。要知道，凭你毫无家族背景的白丁，得到陛下的赏赐，这意义可非同凡响。”

　　“嘿，小牛鼻子，你咋话里话外瞧不起人呢？”熊财气的叉腰怒吼。

　　徐蕴完全不把熊财放在眼里，耸了耸肩道：“我说的又没错！”

　　净心念了句佛号看了徐蕴一眼，他连忙闭口不言了。

　　傅修远看着锦匣中的避灵衣，久久不语……

　　众人一同吃过晚饭后各自散去，傅修远要把避灵衣赠于净心，被他摇头拒绝了。

　　房内灯火明灭不定，照出傅修远完美的侧脸线条。他拿出蓝落笙曾经送他的鲛绡衣，和避灵衣放到一起做比较。

　　“果然是同一种材质，原来这宝物叫避灵衣。”傅修远喃喃自语。

　　两件衣服款式略有不同但材质相同，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颜色。蓝落笙所赠为白色半透明的，而皇帝所赐则是淡蓝色的。

　　傅修远轻轻拂过蓝落笙所赠的衣服，上边几道撕裂的口子是在符禺山中留下的。

　　想到符禺山傅修远心中又是一揪，不知蓝落笙现在怎样了，即便能活下来怕是也要受很多苦吧！如此想着他的眼圈红了，一滴泪水无声滑落。

　　傅修远抚摸着所赠的避灵衣，回想到他第一次遇见蓝落笙时，想到那个水池他嘴角不由的翘起，当时他定是有杀了他的心吧？最后想到他莽莽撞撞摸到他的胸……

　　傅修远脸上一红有些异样，他除了回忆阿婆几乎很少回忆以前的事情，每日的生活都应对不暇。但从符禺山回来后，他开始不由自主回忆乐安城的生活。

　　回忆起他和蓝落笙的那段吵吵闹闹的日子，那会的蓝落笙在他看来，简直是个从小被圈养的书呆子，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他经常以此来捉弄他。而蓝落笙开始教授他修行后，又觉得自己在蓝落笙眼里是个彻底的蠢蛋，一点修行常识都没有。

　　傅修远想着乐安城时的生活，想着那个冷月清风石桥上如谪仙下凡的公子，想着那个连包饺子都笨拙不堪的蓝落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