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201、第二百章：如此战神

　　苍梧之渊深处，那片原本钟灵毓秀的缥缈之地，此时却残破不堪，山峰断裂巨石崩碎，那无数绿荫植被，此时也像是被抽干了生命一般，变的灰败不堪。

　　千螭峰内已没有一处完好之地，这里完全变成了一处死地。

　　大地爬满无数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缝，其中一道裂缝蜿蜒而上，最终延伸进一个洞府之中，洞内墨黎一脸灰败和死气！

　　那个曾经满脸慈爱，总是一副笑呵呵模样的老者，此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情。他气息微弱，浑身鳞片暗淡无光，似乎已经耗尽了一身的精气。

　　白垣神色哀痛，看着这个昔日好友，他的心一阵阵抽痛。

　　“墨黎爷爷！”蓝落笙跪倒在墨黎身前，浑身颤抖不止，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两颗泪水溢出，离开眼的瞬间变成了两颗莹润的珠子滚落而下……

　　墨黎吃力的抬眼，看见蓝落笙悲痛的神情，心中一阵感伤。这个一直被他宠爱着的孩子，不知不觉中竟也长大了，成为了鲛皇。

　　“傻孩子！”墨黎吃力的抬手，摸了摸蓝落笙的头，眼中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对不起，墨黎爷爷。对不起！”蓝落笙声音哽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别说了！”墨黎打断了他的话。

　　半晌之后，墨黎再次有了些力气，说道：“你不要自责，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听着墨黎的安慰，蓝落笙却更加内疚痛苦，双手狠狠握着拳头跪在地上。他低着头，发丝遮住了他的脸，但即使看不见，墨黎也能猜出他脸上的神情。

　　“这是鲛族的劫难，我所做的都是理所应当的。”墨黎神色突然变的严肃起来，告诫道：“你是鲛皇，不是战场上的将军，所以你的所作所为，要以大局为重。知道吗？”

　　蓝落笙沉默着深深的点头。

　　“还有，你要记着，你眉心的鲛皇印记才是鲛族的希望。所以你不可以死，只要你还活着，鲛族就没有断绝，你要保护好这鲛皇印记！”墨黎伸手点向蓝落笙的眉心。

　　“是！”蓝落笙的声音低沉沙哑。

　　“好孩子！”墨黎慢慢的笑了，他说完自己最后的嘱托，仿佛整个人都变的轻松起来，眼中再次浮现出往日的从容和慈祥。

　　“笙皇，你先离去吧，有我在这里陪着黎！”白垣突然开口。

　　蓝落笙愣了一愣，抬头看见白垣眼中的哀痛，作为墨黎一生的挚友，白垣此时的悲痛一点都不会比他少。

　　蓝落笙缓缓起身，向墨黎郑重行礼，然后默默转身走出了洞府。他知道，这是他和墨黎最后一面了……

　　墨黎看着蓝落笙萧索孤寂的背影心中感伤，却没有再次叫住他，他不想蓝落笙看到他离去时的样子！

　　“垣，这次我要先走一步了！”墨黎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白垣惨笑一声道：“这一生我都不如你，年轻时我不如你有天赋，修为不如你长进的快，威望也不如你大。到了现在，你还是能力挽狂澜。而我却成了一个废物，除了那些没用的礼节，我什么都做不了！”

　　“年轻时？年轻真好呀！”墨黎喃喃自语，眼中似乎看见了久远时光，那时天蓝水清，那时他肆意张狂，那时他是多么年轻呀！那时他身旁总有白垣的身影跟随。

　　“你的路没有错！”墨黎突然用迷蒙的眼睛看向白垣：“我只不过是时空长河的一朵浪花，而你的路才是真正的惊涛骇浪，我相信！那是上古时期鲛族的辉煌！”

　　白垣看着墨黎那无比坚定和信任的眼神，心中浪涛翻滚……

　　清风吹过，将苍梧之渊内的血腥气息吹散了很多，但无论多大的风，却吹不散苍梧之渊上空的那片阴霾。当然，对于人族和姑射族同样如此！

　　苍梧之渊数十里外，一座军营大帐中，气氛低沉压抑。

　　大帐之中，除了从大阵中受伤而归的各大家主和几位将军，还有几十位二品世家的家主。这次大战很多世家都参与其中，但真正有资格进入大帐之中的，只能是二品世家以上。

　　几十人的大帐中，此时竟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极其诡异的安静，让此时大帐中的气氛低沉到了极点。

　　“诸位，王爷身陨，大家有何看法！”姜御敌此时突然沉声开口，打破了这压抑至极的气氛。

　　众人都是一愣，不由得看向姜御敌，却没人开口。

　　就在此时，大帐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众人不由得眉头一皱，向冷笑之人看去，发现却是一名女子。不过众人却是心中一凛，在座众人几乎都知晓她的身份，凌霄战将——岑寂。

　　岑寂发出一声冷笑后，冷冷说道：“我想现在大家需要的不是什么看法，而是应该马上找出一位能统领全局的统帅！”

　　很多人都不由点头，岑寂所说不错，现在涂青战神身在南方战场，谁也没料到北地王会突然陨落，此时人族这边是群龙无首，一旦再起战事很可能会瞬间被击溃。

　　“岑战将所说不错，不知岑战将可有人选？”楚烛声音有些虚浮，但依旧维持一贯和颜悦色的神情。

　　“依我看，兮鹤将军舒佩用兵老辣，已有战神风姿，可当此任！”岑寂毫不犹豫的说出。

　　此时，众人目光全部投向一名站在岑寂身旁的年轻将军身上，此人剑眉星目一身英气逼人，在众人的目光中神情自若，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仿佛没听见岑寂的话一般，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而他身旁的两位将军，听闻岑寂的推荐后，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

　　坐在一旁的韩炳，看了看这位气度沉稳的兮鹤将军，心思电转。对于兮鹤将军的战力他没什么怀疑，当日在星辰大阵中，他能占据一个方位得到北地王的认可，可见此人战力不俗。此时又听闻凌霄战将岑寂对他举荐，可以想见这位默默无闻的将军，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只不过，若是他成为统领战局的人，对韩家会有什么好处？或者说对韩家会不会有隐患。毕竟姜家是个赤裸裸的例子，当初西域佛子入魔等等事端，也隐隐有着天都的影子。他作为这次战事韩家的主事人，不得不思量考虑。

　　司马雄和楚烛相互看了一眼，也都沉默不语，韩炳的忧虑也是他们的忧虑。作为这次大战人族前线，南郡楚家可谓是战战兢兢。楚烛更是不敢有一丝差池，对于所有事都做的滴水不漏，就是为了防止楚家成为下一个姜家。

　　至于真正的苦主姜御敌，此刻更是不会说话，他心中有恨却不能表现出来。在北地王面前他要隐忍，在北地王已死的情况下，他同样要忍。

　　几位门阀家主不开口，在座的其他二品世家家主，更是不会贸然开口。

　　大帐中突然再次陷入了沉寂，所有人心思都有各自的盘算。坐在一旁的凌霄战将岑寂，冷笑看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

　　突然楚烛咳嗽了一声，他抬头看向兮鹤将军和颜悦色的问道：“请问将军，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楚烛的语气和缓，看上去有种承认兮鹤将军统领地位的意思，但在座众人都是人精，瞬间明白他这一问可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兮鹤将军面色不变，扫了一眼楚烛道：“进攻！”

　　“将军这话说的轻巧。在下想问，若是鲛族再有之前那样的攻击，谁来抵挡！”司马雄突然开口，声音中透着一丝恼怒。

　　兮鹤将军转头看向司马雄，半晌后又扫过在场众人，就在大家都要看他如何作答时，他却依旧沉默，似乎根本不打算开口。

　　对于兮鹤将军的沉默，司马雄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杀机，不过好在被他迅速掩盖而下。

　　就在众人都面面相觑时，大帐中突然传出一阵女子笑声，笑声狂妄放肆，似乎根本没将在场之人看在眼里。而发笑之人，正是凌霄战将岑寂！

　　“大梁帝国以武立国，没想到这才过去多少年，大梁的血性就没了，真是可悲可叹！”岑寂阴阳怪气的语气，瞬间激怒了在场很多人，只不过忌惮于她的身份都隐忍下来。

　　突然一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岑寂不卑不亢的说道：“战争的胜负靠的不光是血性，将军若是身先士卒抵挡鲛族再次出现的绝世一击，我等自然舍身赴死也要追随杀敌，但若是只想用我们世家的人来当炮灰，那可就——”

　　他的声音突然停住，没再说下去。

　　这说话之人正是二品世家杨家家主杨烈，同时杨烈也是无极城城主。杨家在二品世家中是实力最为强大的几家之一，而杨烈本人更是以脾气暴烈著称，因此说出的话竟没有一点拐弯抹角。不过在此时这种情况下，反而得到一些二品世家主事人的赞同，都微微点头。

　　“不错，我们世家出战受的是陛下的征召令，兵部对我等的决定也不能干涉！”此时又有一名二品世家主事人说道。

　　这些二品世家的家主或主事人之所以敢如此说话，就因为在座的一品门阀的家主集体沉默，他们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一种态度，而此时就到他们说话的时候了。

　　世家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就像此刻姜家虽表面上几乎被打残了，但除了姜家的底蕴，还有姜家在世家中的威望和影响力。这也是皇帝不能轻易除去任何一个门阀的原因，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年蔚后之事如此动荡，蔚家却也依旧还是门阀，不仅没有被灭门，更是连世家品级都没有降。当然除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原因外，这点也是其中之一。

　　就在岑寂冷眼看向那位说话的家主时，突然大帐外传来一道低沉至极的声音。

　　“不能干涉吗？”

　　所有人都向大帐门口处望去，只见一道身影挡住了大帐外的光线，只能看清轮廓却看不清面容。当他一步步走进大帐中后，所以人心中都是一惊。

　　“参见战神！”包括姜御敌在内的所有人，全部从座位中站了起来，向涂青深深行礼。

　　此时涂青浑身气息狂暴，仿佛刚刚经历一场大战，体内气息还没有平复一般，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头顶压着一座大山一般难以呼吸。

　　涂青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冷冽无比的神色，一股杀机瞬间从他体内散发而出。还不等众人反应，刚才说话的那名家主瞬间爆碎，紧接着就是杨烈。

　　一连数声爆碎的声响，八名二品世家家主当场爆碎。涂青嗜血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浑身汗毛倒竖，就连姜御敌也心头战栗，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

　　在场只有一个人一直冷笑不止，没有因涂青的到来而胆战，此人正是岑寂。

　　“好，很好，你们不想当炮灰是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所有家族兵士都必须给我冲在最前面，要有任何一个人敢违抗命令，我就灭他全族！”

　　涂青的话说出后，每个人的心都像坠入冰窖一般，此时此刻的战神涂青，简直如一个陌生人一般，让所有人都发自心底的恐惧。

　　战神涂青虽被称作大梁帝国的战神，在军中威望极高。但其实世家中人，并没有几个人真把他看的如此重要，毕竟在他前面一直有一个身影，那就是北地王。

　　涂青的光芒似乎一直都被北地王所压制，在北地王身旁那个长相憨厚的汉子，有时甚至更像是一名农夫，根本没有半分战神的光彩。

　　但只有极少几人才知道，大梁的战神之所以是涂青而不是别人，是有道理的。北地王不是战神，因为他还不够资格，真正了解涂青的人才知道他有多么恐怖。以涂青的战力，就是两个北地王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而涂青的桀骜和狂霸，都因那个人而收敛，现在那个能让他收敛的人不在了，涂青的狂霸杀机再也不能抑制，只是微微暴露一丝，就让所有人胆寒。

　　涂青转头透过大帐看向苍梧之渊，眼中的疯狂和嗜血，仿佛狂风骤雨一般……

　　“一头真正的猛兽就此出笼！”岑寂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