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190、第一百八十九章：蔚颜宇的身世

　　楚家府邸的会客大殿中，一片暗红血气弥漫，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息，让在场之人无不变色。

　　楚烛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不过是想当个和事老，说几句好话将事情化解，没想到白朔竟二话不说就要出手。虽在此之前没多少人相信关于白朔的那些传闻，但此时真正面对他的杀机，他才明白白朔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物。

　　姜御敌比楚烛也好不到哪去，他为了姜家强行提升修为，本就没几年可活了，这次对鲛族的战争，他早就做好了必死之心。但他却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白家人手中，那样对姜家没有一丝好处。

　　白朔可怕，不仅是他的修为诡异，更重要的是他完全不按常理行事，说杀人就杀人。现在没人会怀疑，他真的可能会毫不顾忌的杀了姜御敌或楚烛，即使在南郡楚家的府邸。

　　“他就是一个疯子！”这是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里话。

　　白朔确实是修行上的天才，但他有今日的修为绝不是靠天赋就能达到的，若不是疯子他怕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这么多年来为了长生堂的任务，他要杀的都是那些不出世的绝世凶兽，无数次死里逃生，让他早对死亡没有任何感觉了。

　　就在血色铺满整个大殿，白朔异常白皙的手掌将要按下的瞬间，突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朔！停手！”

　　随着白崇声音响起，白朔那原本漠无生机的眼眸中，突然划过一道浅淡的光彩。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影已隐在白崇身后了，之前那压抑的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气氛，也瞬间消散一空。

　　楚烛和姜御敌对视一眼，同时深深呼出一口气，此时姜御敌背后竟不知何时湿了一片。

　　“白家！”姜御敌狠狠握拳心中暴怒，当年老狼王单枪匹马杀进姜家，闹了个天翻地覆。今日老狼王的儿子，竟依旧能碾压他，这如何不让他怒火中烧。但他即使再暴怒，却只能压抑。

　　“白家威势已成，一家三霸主，未来数十年白家将是六大家族之首了！”司马雄眸光闪烁，心中已有了判断。这判断不只他有，在场其他家族和兵部之人都已明了。

　　“白家撤出，若谁还有意见，不妨直说！”白崇目光冷冽，同时一股霸主级浑厚无比的气息散发而出，不同于白朔诡异血腥，他的气息更让人有种大道合鸣之感。

　　白崇扫视众人，见没人说话，也不在多说一字，起身向门外走去。在他身后一道身影时隐时现，让人有种仿佛眼花一般的错觉。

　　直到白家双狼的身影消失，大殿中没有一个人再说一句。华寺的头颅还在血泊之中，鲜血似乎尚有余温，他瞪大的双眼还死死的盯着白家双狼离开的方向，似心有不甘。

　　大殿中，潮湿的空气伴随着血腥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但楚烛却没有吩咐任何人前来打扫，任由华寺的尸体横陈于此。

　　突然一直默不作声，坐在最外层的蔚颜宇起身，扫视在场众人道：“蔚家，也不参与这场战争！”

　　还不等众人做出反应，最先一愣的却是坐在蔚颜宇左右的两位蔚家长辈。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流落出疑惑，但却稍纵即逝，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怎么，蔚家难道已经到了，需要你这小娃娃撑门面的地步了？”司马雄身旁一人开口，此人也是司马家实权人物之一，名为司马长生，他的辈分比司马雄还要高。

　　“你说的话能当数？”司马长生话中带着几分轻视。

　　“这种关乎家族命运之事，蔚公子做决断前，还望三思呀！”楚烛和善笑道。

　　蔚颜宇面色沉静，正冠正巾一丝不苟，此时有人出言轻视，也不见他有丝毫情绪。

　　“颜宇的话，就代表蔚家的意志！”不等蔚颜宇开口，他身侧一人却突然说道。

　　“蔚不疾，你这话是何意思？”姜御敌眸光烁烁，突然问道。

　　此时众人也都纷纷看向这位蔚家实权人物，但蔚不疾却不看众人也不搭话，仿佛将众人当做空气一般。

　　“蔚不疾！”姜御敌咬牙，脸上一阵红白，毕竟他堂堂姜家之主，先在白朔面前挫了威势，现在蔚家之人也毫不在意他，他岂会不怒。

　　蔚不疾不说话，一旁的蔚不弃同样不开口，这是摆明了他们的态度。在这里蔚颜宇才是主事人，他们不会逾越。

　　但这看在众人眼中却都震惊不已，这两位可不是蔚家普通人物。可是号称蔚家双杰，也是为数不多，当年从蔚后事件中活下来的蔚家高手。

　　当年蔚后事件蔚家暗中的损失，没人知道有多少。但从明面上不说蔚家的势力，只说蔚家本家的高手，就被屠杀上百人之多，从而可见当年蔚家实力有多可怕。

　　蔚家之人各个正直刚毅，这和蔚家家训“修身律己，浩然正气”有关，因此蔚家之人多侠士，蔚不弃和蔚不疾两兄弟，正是当年蔚家最有名气的两位。

　　原本在场的众人，都以为蔚家真正的主事人是这两位，凭他们的身份确实足够了，就是其他家族族长也不敢轻易怠慢。但谁能想到，蔚家真正的主事人竟是蔚颜宇，这如何不让众人惊异。

　　就在众人都心思电转，思索这异常状况缘由时，有一人早就气的七窍生烟，哪会想这么多，此人正是雷鸿。

　　“我不管你们蔚家谁说了算，但这是陛下的召集，你们把它当儿戏吗？白家会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白家的代价和我蔚家无关，而我蔚家的代价也与你无关！”蔚颜宇说完此话，转身也向大殿外走去……

　　“我不允许蔚家退出，你给我站住！”雷鸿怒吼。

　　蔚颜宇停住后转身，他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平静道：“蔚家的决定，不需要你的允许，也不需要这里任何人的允许！”

　　蔚颜宇语气虽然平静，却透着一丝难明的霸气，这不由得让在座众人一愣。同时蔚家双杰也是暗自点头……

　　“怎么，白家当了逃兵，你们蔚家也要当逃兵不成？”雷鸿怒急反笑。

　　蔚颜宇突然发现眼前这人似乎根本讲不通道理，他已说明白家是白家，蔚家是蔚家。再者他不参与这场战争，又何来逃兵之说。但他却没有把这话讲出来，因为讲出来也是白讲，于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离去。

　　“当年那女人的事情让你们蔚家一蹶不振，今日若是再次忤逆陛下的意愿，你们最好想清楚后果！”雷鸿的声音响起后，突然整个大殿变的无比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蔚家双杰那阴沉无比的脸，蔚家双杰虽然消失十几年了，但在坐的老一辈知道蔚家双杰意味着什么。当年蔚家强盛至极人才辈出，能在如此家族的强者中出类拔萃，那可不是浪得虚名。

　　蔚后之事几乎成了大梁的禁忌，这些年没人敢提起，尤其是在蔚家面前。而雷鸿竟称呼蔚后为那女人，这简直是找死行为。

　　蔚家双杰虽面容阴沉无比，但却没有出手。因为他们始终记得，在这里蔚颜宇的话就是蔚家的态度，他不表态没有蔚家人能说话，即使是他们也不行。

　　庭院中雨水滴落的声音突然消失不见，伴随着一阵寒意，那滴落的雨水进入这座府邸时，悄然变成了雪花……

　　蔚颜宇缓缓转身，在他的眼中失去一贯冷静沉稳，竟如冰封万年的魔神苏醒一般……

　　一直对蔚颜宇无不熟悉的姬子仲，也是心中震惊不已，这个样子的蔚颜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蔚颜宇的逆鳞，就是蔚后。因为这世上没几人知晓，他和蔚后的关系。

　　当年的蔚后是何等惊才绝艳，不仅容貌出尘绝世，修为更是冠绝天下。那时皇帝九五至尊，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皇帝对蔚家起疑时，蔚后就有所察觉了。那时她已怀有身孕，为了不波及这个孩子，她使用手段将自己的身孕隐藏起来，不仅宫中无人知晓，就是皇帝也毫不知情。

　　蔚后怀孕八月有余时，见事端已然要爆发，提前催产下一名男婴，暗中将其送出宫外蔚家。而这个男婴就是蔚颜宇，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蔚后和两名蔚家族老。

　　其实以当时蔚后的手段本事，本不必如此被动受制于人。她当年若是逃离皇宫，回到蔚家后振臂一呼，整个大梁不知会有多少家族甘愿追随。别说是二三品的世家，就算是一品门阀世家追随她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时蔚后的修为能力，绝不比皇室逊色。

　　到那时，蔚后就算另立为皇，成为有史以来天下第一代女皇，和姬氏分庭抗礼也不无可能。

　　这条路蔚后不是没想过，但她终究做不到。先不说为了她和皇帝二人，就让整个天下陷入战乱，她不会这么做。再者，那个男人，是她深爱的人，曾经他们是那样毫无秘密，无话不谈……

　　蔚后也曾恨过，恨那个男人为何会变，变的那样多疑不安。但她最后还是原谅了他的多疑无情，毕竟自古皇家多薄情，这是命数。

　　当时蔚家昌盛一时，家族势力也是错综复杂，其中不乏有些势力动了歪心思，想要让蔚家更上一层楼。蔚后也不是没有察觉，皇帝的多疑也并非空穴来风。

　　最终蔚后用自己的死，来证明清白和对他的爱意不曾改变。她看着那个曾经皇威浩荡的男人，在她面前哭的像个孩子一样，蔚后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后悔他的所作所为，但她终究看不到了，她不恨他，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孩子，虽然自始至终他也不曾知晓！

　　蔚颜宇十二岁时，蔚家硕果仅存的族老就将他的身份告诉了他。他那时就知晓了，自己是皇室血脉，而且是蔚后嫡出。

　　蔚颜宇对自己的皇室血脉没有感受，反而对知晓自己的生母是谁激动不已。因为从小他就是这名族老带大的，从小他就听族老讲述那名风华绝代的女子事迹。在他心中，她不仅是母亲更是神一般的存在，是他的信仰。

　　一片寒冰刺骨的冷冽中，司马长生怒喝抬手，韩炳手持一尊由数百枚佛骨舍利制成的琉璃小塔，阻止飘向雷鸿的雪片……

　　在场之人都明白，兵部已经死了一名将军，绝对不能再死人了。不然就不是不好向战神涂青交代这么简单，那是不好向陛下交代了……

　　但最终，一枚冰冻的人头滚落在地，没有流下一滴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