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11、第十章：池塘里的春花鱼

　　亭中又只剩这些年轻小姐们了，大家又如刚才一般随意玩笑起来。

　　此时一个丹凤眼少女说道：“大家这样混玩也没啥意思，依我说不如每人拿出一样才艺。一来有意思，二来也文雅，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小姐们都知今日是红梅宴，自然愿意在众人面前展示，于是纷纷同意。赵静本不欲搭理这些，不过此时唐芊芊就在身旁，正是方便傅修远观察的好时机，只能耐下心子呆在此处。

　　“既然大伙都同意我的主意，那我来安排如何？我点到谁，谁就出来展示才艺。”丹凤眼少女又说道。

　　众人没有意见，纷纷拍手同意。

　　“春花，你的舞姿整个乐安城都是出了名的。不如你先为大家舞一支，如何？”丹凤眼少女如此安排自是有意抬举赖春花，她本和赖春花是闺中好友，此时自然有意为之。

　　赖春花微微点头，起身道：“那我就抛砖引玉，献丑了。”

　　众人纷纷鼓掌，道是这赖家小姐要好好表演一番了。刚才丹凤眼少女并未言过其实，赖春花的舞姿，在乐安城闺阁圈子里小有名气。

　　赖春花款款走向一处空地，站立其中良久不动。就在大家疑惑之际，却听丹凤眼少女说道：“有舞怎能无曲，不如我再点一人弹奏吧。”

　　只见她一边说，一边转头，眼光落在赵静身上。

　　刚才在亭中，赖春花将唐府门口遇到赵静的事，和丹凤眼少女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再加上赵静那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态度，丹凤眼少女早就气炸了肺，于是有了现在一幕。

　　她不知赵静会不会弹奏，若是不会，她刚好借机羞辱对方一番。若是会弹奏她也不怕，赖春花的舞姿她最是清楚，那是花重金请名师教的。这样也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到时高下立判，她还再借机羞辱对方。

　　就在丹凤眼少女满脸阴险拿手指赵静时，池塘对岸传来一阵笛声，随后听道：“徐某不才，愿为众位小姐吹奏一曲。”

　　众人心领神会，红梅宴上这种事情也算有倾慕之意。赖春花见笛声已起，虽对没能设计到赵静有些失望，但此时对面吹笛公子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春花。所以她也不免有些得意，遂舒展身体翩然起舞。

　　曲停舞歇，众人齐齐鼓掌喝彩。大家对赖春花的舞姿真心佩服，果然婀娜多姿。池塘对面几位公子均是目露异彩，尤其那位吹笛之人，更是心神摇曳。

　　傅修远也不得不佩服赖春花舞姿出众，她面貌长的略显尖酸刻薄，又有个混蛋哥哥，他打心底不喜欢她。不过看到她跳姿以后，傅修远倒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能把舞跳出这番神韵定是没少下苦功。

　　赖春花见到众人喝彩心中不免得意，她这身才艺私下不知吃过多少苦，才有今日的成果。

　　得意之余，赖春花带上几分傲气看向赵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气的吐出血来。只见赵静斜倚坐着随众人鼓掌，掌鼓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眼睛也没向她这边看，这慵懒无聊的神态像极了个浪荡子。

　　丹凤眼少女本在为赖春花高兴喝彩，此时见她脸上神情突变，顺她视线看到赵静这幅模样，顿时也气的咬牙切齿。

　　“赖小姐的舞姿果然名不虚传，下边我就点下一位小姐展示才艺了。”丹凤眼少女走到中央，环视四周说道。

　　众位千金小姐此刻都沉浸在刚才的舞姿之中，听到丹凤眼少女的话才回过神来，还有几个暗自往后退了退。

　　此时上场展示才艺，如赖春花那般才艺出众博得满堂彩也就罢了，若不能做到岂不是成了她的陪衬。如果下一位出场的女子才艺也是舞蹈，那真是给人家当垫脚石去了。

　　丹凤眼少女嘴角含笑缓缓转动身子，目光从周围小姐们身上缓缓扫过。被扫中的小姐们反映不一，有淡然自若的，有羞怯低头，也有跃跃欲试的。而丹凤眼少女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她们身上。

　　“赵小姐，你来展示个才艺如何？”丹凤眼少女手指赵静，含笑说道。

　　赵静被她这么一指，心中更是不厌其烦，她虽粗枝大叶不爱思考事情，但并不代表她傻。只看她的眼神就知没安好心，她堂堂女侠给这群公子小姐跳舞吹曲，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况且她也没啥才艺，既不会跳舞也不会吹曲。

　　见赵静不理她，丹凤眼少女心中恨意更重，说道：”怎么，难道赵小姐没有能展示的才艺？还是说你不敢呢？”

　　听到她这番赤裸裸挑衅的话，众人都纷纷将目光汇聚到赵静身上，场中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丹凤眼少女见她依旧是副不屑的态度，冷笑道：“不展示也可以，不过这毕竟是大家一开始就定好的规矩，你既然没有反对，那也算是同意了。要是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那就学几声狗叫，勉强算是个才艺了。”

　　她这话刚一说完，一旁有人已经笑了出来然后附和了一声，这女子也是之前和赖春花交谈的人之一。

　　其他众位小姐感觉到了其中的火药味，一时都不做声。傅修远此时气的牙痒痒，恨不得上去给那女子一巴掌，但只能狠命忍下。

　　“大家今日来唐府做客，不过是一起欢乐玩耍罢了，展示才艺看个人意愿吧，不要伤了和气。”唐芊芊此时说道，她可不希望得罪了赵府，虽然母亲只是提点她几句，但以她的聪明，哪还不知道今日设宴是为了这位赵小姐。

　　就在丹凤眼少女还要不依不饶羞辱赵静时，只见赵静抖了抖衣裙，站起身说道：“不就是个才艺嘛，可以！唐小姐，麻烦你找人送把剑过来，我要舞剑。”

　　此话一出，众人大吃一惊，池塘对岸正在看好戏的公子们也吃惊不小。大梁不是没有女子习武，只不过貌美绝世的女侠，都是话本故事里的人物罢了。毕竟习武练剑，那都是要靠强健的体魄做基础。现实中，只要是习武练剑的女子，长相样貌都好不到哪去。稍有成就的女侠都是粗狂威武，无丝毫女子的柔美风姿。

　　赵静此时盛装赴宴，加上她姿容不俗气度非凡，在场没人想到她还会武。此时她虽说要舞剑，众人都将信将疑。

　　唐芊芊虽说有些吃惊，还是让身边丫鬟去取剑，不一会一把雪亮长剑送到赵静手中。

　　赵静接过长剑随手抖了几个剑花，吓得丹凤眼少女脸色苍白连连后退。若不是赖春花一把搀扶住，她非一屁股坐到地上。

　　赵静提剑纵身跃入场中，也不给对面公子吹笛的机会，抖手间一套剑术施展出来。众人只见场中剑影纷飞、衣衫飘飘煞是精彩。大家一时连呼吸都屏住了，过了好一阵不知哪位公子道了声好，这才提醒了大家纷纷鼓掌喝彩。

　　赵静边舞剑边翻了个白眼，她不过亮几个花架子有个屁的好。若非她存心想在收剑时，吓一吓那个丹凤眼少女给她个教训，她才懒的在这给大家取乐。

　　傅修远站在一旁看戏，反正见到了唐芊芊，任务也算完成了。赵静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他才不管，大不了跑路呗。

　　场中舞剑精彩，场外喝彩连连，赖春花脸色阴沉的简直要滴下水来。她本以为能给赵静来个下马威，没想到对方打了个翻身仗，反是她成了垫脚石，这口气叫她如何能忍。

　　赖春花看着举到嘴边的酒杯，突然阴狠一笑，慢慢站起身手里端着刚刚斟满的酒，走到人群中去。

　　赵静随意的舞着剑，心中设计一会假装剑脱手，飞向丹凤眼少女前面的地面，到时需做的自然点不要太刻意才好。

　　此时唐府灯火通明的后花园气氛异常的热烈，似乎连飞入园中的蛾子也欢快起来。原本蛾子聚拢自灯火处，现在随着赵静舞剑带动劲风，蛾子被吹得七零八落，其中有一只直直撞向赖春花。

　　赖春花似被这只蛾子惊吓一般，花容失色惊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勉力支撑平衡住身体才没有摔倒。但手中杯子带着酒抛飞了出去，飞出的方向刚好是场中间舞剑的赵静。

　　众人见到这情况后都惊呼出声，赖春花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她很佩服眼前舞剑的这位赵小姐，能舞成这样想来和自己跳舞一样，私下没少吃苦。只不过千金小姐的武艺能有多厉害，她舞的再好看也不过是花架子，这杯酒就能让她立马现出原形。

　　赖春花很满意自己的手段，更满意接下来将要发生的状况。她会欣赏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千金小姐，因躲避一杯酒水而狼狈不堪，甚至被手中的长剑误伤到自己。到时就算她舞剑舞的再如何精彩，大家只会深深记住她摔倒在地的狼狈样子，而且会一直深刻的记下去。

　　想到这些，赖春花脸上如春花般绽放了。而这笑容不过是昙花一现，只一瞬她脸上的笑容凋零了。

　　情况没像赖春花想的那样，只见赵静一个空翻，轻松躲过酒水和杯子。她脚尖落地后眼神凌厉无比的盯向赖春花，她本打算给丹凤眼少女一个教训，现在赖春花既然往枪口上撞，她不介意教训教训。

　　赵静不是个会设计人的，舞剑舞了半天还没想好怎么教训丹凤眼少女。赖春花既然先对她下手，她哪还管别的，直接提剑朝赖春花刺去。她本是个直来直往的人，现在的行事风格才是她赵女侠。

　　这群娇生惯养的小姐们哪见过这番阵仗，见赵静提剑刺向这边，纷纷向左右摔倒，一时间惊叫不断。赖春花只能连连后退满脸惨白，叫声怕是都传出唐府外了。

　　傅修远虽气愤赖春花的行为，但他还真怕赵静一时生气杀了赖春花。就算不杀赖春花，刺伤她或是在她脸上留下道口子，也会带来无尽的麻烦。他忙叫赵静住手，由于此时紧张万分，早忘了自己还男扮女装，好在场面混乱惊叫不断，没人注意到他声音的异常。

　　场面异常混乱，就在所有人都慌乱惊叫时，一个人悠然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闹剧，她一边嘴角含笑看着一边斟了一杯酒，正是先前和赵静他们搭话的凌白雪。

　　赵静如此凌厉的剑刺向赖春花，她没有当场被刺中还能后退。可见她没真想杀了她，只是为了教训一下而已。

　　赖春花只顾后退躲避长剑，却忘了她身后就是池塘。此时池塘中的水倒映着假山石桥，也倒映着廊檐和明亮的灯火，更倒映着赖春花直直倒下来的身影。

　　只听“噗通”一声，唐府池塘里多了一尾“春花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