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度太大我接受不了》封生秉谬

10、路转

　　“原来，我们只是要做最后的道别。”昳致，不，牵释恍然。

　　“无惜啊无惜，无用珍惜，无须可惜，真是无惜，”既言，不，净燚冷笑，“你，在哭吗？”

　　“我没有哭，”无惜在暗光中回答，“我只是……只是离不开她。”

　　当一切消散时，他们回到了学校。天色已暗，学校里空无一人。

　　“你流血了。”牵释用一种复杂的眸光看着无惜。

　　“有吗？”无惜疑惑，“黑暗中你能视物？”

　　“他瞎了。牵释，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净燚默了一会儿，这般说道。

　　牵释沉默，没有回答。净燚转身，一个人走远了。

　　无惜一摸脸，才觉有些粘稠，一闻才发现是血腥味，果然如既言所说，无论他如何去看，都感觉不到路灯柔和的光线。他站寻良久，跌跌撞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他还听得到。

　　牵释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他不知从何拿出既言当初留给他的水晶球，在路灯下，沉睡的人们有柔和的面庞。——

　　单寥跌跌撞撞地走，这时，他忘了他有灵力，忘了他可以用灵力视物，只是自嘲地笑：“雾悉，如雾却不悉。你说我会再见到族长的，现在我看不见了，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

　　天地静静，毫无声响。——

　　净燚在迷茫中踏出步伐，恍觉自己似乎无路可走。这是一盘残局，残缺的棋局，亦是一盘死棋，双方互相斗争，互相牵制，她被困在原地，无路可走。她没有瞎，也还听得见，说得出。可是她感觉自己看不见光，喉咙被大手扼住，不得呼吸。耳边轰鸣鸣的，有很多声音都在告诉她，她却什么也听不清。

　　娘亲告诉她：小燚，你要好好地长大。
　　父亲告诉她：小燚，你要好好地生活。
　　简微告诉她：小燚，你要好好地活着。
　　最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燚，你身边没有人了。

　　是啊，爱她的，她爱的都离她而去，昳致不是她的亲人，单寥不是她的朋友，他们都还有其他身份，那么，她该去找谁呢？

　　对了，她还是始灵，她是天萤一族的始灵！她要去找萤长，去找她唯一的亲人。
　　他们在哪儿？在昳致那里！

　　既言如梦初醒，回去校门口，昳致竟仍站在那里，望着水晶球，一动不动。

　　又是魇境？！他来了，他果然还是来了，这段千年以前的爱恨情仇，从没有结束，现在，它卷土重来，重新开始。——

　　既言入了梦。上次是天萤救了她，这次，她要救昳致，还有……爷爷。一个陌生的词汇。

　　而昳致却已经见到了沉睡的族长，他差点忘了，他和她都是始灵，这一世，他和她不是新生，而是覆灭。

　　“爷爷。”他唤醒沉睡中的萤长。因他的到来，天地开始复苏，万物重新注入生机，所有的生灵开始苏醒。

　　白萤望着牵释，好像已经认识他很久了一样。
　　“孩子，”他叹，“你们仍是走到这一步。”他便是既言梦境中，被净燚唤作父亲的那个人。墨蝶，即是魔殿之主。

　　这什么意思呢？
　　渊灵附生胎儿，名唤无悉。他身上附有两个灵魂，雾悉和无惜。雾悉是执界人之女，无惜是魔。但唯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接近，净喑。雾悉喜欢姐姐，无惜憎恶执界人，只是当时记忆还未出现，暂为善念罢了。可是他们都不能忘记，第一次遇见净喑，为她所救，她笑容灿烂，说，记住她，她叫净喑。一语成谶，她和他铭记她多年，她死前仍是愧、悔，他到现在仍是不得忘，忘不得，思不得。

　　同时出现在净喑身边的，还有一少年，千彻。

　　一个名字便注定一生命运。

　　无悉误会自己爱上净喑，那只是雾惜对净喑的姐妹之情罢了，何况，他心中日渐生出邪恶的念头。

　　而净喑和千彻在一起却注定不得善终。原因无他，千彻是无界者，他已是各界之外的人。很不巧的，他痛恨执界人。这个原因，他至死都不曾说出。
　　净喑当时与无悉是义姐弟，更重要的是，净喑要找的另一位执界人，就是无悉。无悉爱她，恨她，心疼她，却也伤害她，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加上千彻的爱恨两极，执界大乱，各界造反。

　　万般无奈之下，净喑情愿以死相偿。
　　死了，世界就不再和自己有关了。

　　她不知道她还有个妹妹，她只知道，现在她的存在，是不被人祝福的。所有人，都在渴望她的逝去。那么，就逝去好了。
　　她死前说：“下辈子我还叫净喑，如果可以，如果有人在乎，你们一定要来找我。”她早已看穿无悉和千彻，却始终不曾说过半分。对未必是对，但错就是错，她看错了，她该死。

　　却出乎众人意料，净喑死后，无悉和千彻突然变了脸——他们都想折磨她，却不愿失去她。多么可笑的执念啊，净喑到底是没有让他们得偿所愿。他们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所有叛乱，两个同样冰寒的人，在寒冷的夜里，没有净喑的阳光，无处取暖。

　　这个时候，无悉才渐渐发觉，自己体内还有另一个灵魂。他将自己对净喑的恨归结到雾悉身上，认定是她因为嫉妒而造成的。
　　千彻也才恍明，没有净喑，他根本无家可归。

　　——他无父无母吗？
　　——不，他有过，只是他们抛弃了他。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小心，可是忘了找回他。

　　——他们是谁？
　　——执界人啊。

　　——那净喑又是谁？
　　——是他们恩人之女。

　　——那你为什么伤害她？
　　——我……她是个真的没有家的孩子。

　　——是，可是你为什么害她？
　　——我，我不知道。

　　——你说啊，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我的父母不要我，却将她抚养长大，甚至传她执界人之位。

　　——是因为她吗？
　　——是！是她！

　　——你确定是因为她？
　　——当然是！

　　——你真的确定吗？
　　——确定。

　　——你凭什么说是她？
　　——我，我……

　　——你有什么资格说是她？！
　　——我，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害死她？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去死？你害死了她，你为什么不去陪她？！

　　没有然后了。对话至此终结。

　　最终，千彻的心结将他和净喑都推入了一望无底的深渊，使他们陷入万绝不复的境地。所以，他去找她。

　　只剩下无悉了。他最厉害了。在年复一年的日积月累中，他不断杀人，最终覆灭整个世界。
　　——没有执界人，留你们还有何用？

　　新世界万物重新生灵，他决定再入轮回，将自己变为女儿身，以雾悉的样子见她。
　　——是不是我是女生就可以得到你更多的爱？那么，让我成为你妹妹吧。

　　所以，雾惜、净喑、牵澈于轮回中再次相见。

　　后来，净喑怀了孩子，可是，它不祥。为此，净喑不惜屠杀魔殿数万人性命，一身白衣的她，最终被黑雾包围。雾惜不理解她，所以，她阻止她，甚至言语伤害她。而牵澈，原来，他始终不信她。他是魔殿的人，他还记得。他以为自己站着正义的一方，以为他追寻的是对的，可是他不知道，那些人并没有魂飞魄散，草木之灵亦可重新修炼。

　　最终，他们在圣宫前对战。雾惜站在中间，左右为难，却选择了帮牵澈。
　　净喑被重伤，随后牵澈那一掌，足以让她永散于天地间，雾惜却替她挨下了那一掌，历经漫长而遥远的重新修炼，才从原始之灵修成天萤。

　　千彻伤了雾惜，净喑震在原地，而那片镜像叶却从雾惜身上飞出。镜像中的老人说：“你的孩子必将带来灾难，只有以生灵之血引为祭奠，才可净胎。小喑，我知道我将一去不返，更知此后我们不可能再见，仅望，若幸。”

　　什么是真相？眼见未必为实，记忆亦会出错，唯有情感，是此生不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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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站在现在的立场上说点什么。可是现在未必比当时更有灵性。今天的理解，也未必就一定胜于当年。总觉得它非一言可蔽之，有很大的留白。流行的趋势可能是补充所有细节，也把故事讲得越来越长。但那是当年的爱恨情仇，毕竟后来的我，也不清楚。所以……这就是个乱七八糟的故事。以它开头未必是最优的选择，但是能够讲述我想讲述的，才是我所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