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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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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事大,况且有稽长风在,花杳杳有什么好怕的?
她想也不想,跟上了他。
魔气化作一团黑雾,忽高忽低,在松林之上时而聚拢,时而散开,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对面山间小道上火把如游龙,亦是朝山顶走去。
莫非这魔气真正的目标,是那些凡人?
“山顶上是撒梅王神庙。”似是感应到花杳杳心中所想,稽长风淡淡开口,“今夜盛节,亦是族人为追悼他而举行。”
听到声音,花杳杳下意识侧头朝他看过去。
青年并不曾看向她,他目视前方,玉冠挽起的发丝随风浮动,端得是仙资玉璋,他身上道袍猎猎,犹如谪仙降临。
“师叔知道得可真多。”花杳杳由衷佩服。
“吾幼时在境月宗独自修行,闲暇之际,阅尽藏书阁中古籍,书中曾有记载。”他的嗓音如同清风明月,疏冷中亦有不可察的温和。
花杳杳本是随口附和,没想到稽长风竟然会认真回答自己。
阅尽藏书吗?
虽不知他口中说的藏书阁是什么模样,但想起来,大门派的藏书阁里一定有很多书。
花杳杳眼前浮现一个着道袍的小小少年,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将这些书看完,当真是有些可怜。
复又想起稽长风小时候不曾长高,又不似现在这般会法术,若是要高处的书,必定得搭着梯子踮起脚去够,可怜中又有几分可爱。
花杳杳脑补着这一幕,不觉噗地一声笑出来。
稽长风听见这动静,他来不及问她为何发笑,余光却瞥见那团黑压压的魔气已进入神庙当中,消匿得无影无踪。
花杳杳亦瞧见这一幕。
山间火把汇聚如游龙,那些酣歌醉舞过后的族人,也快要抵达山顶的神庙。若是他们进去了,也不知那团魔气会做出什么事来。
花杳杳能想到这一点,稽长风更是不会漏过。
“吾先进去查看,你拦住那些人。”他开口道。
花杳杳没有异议,她脚尖一转,稍稍变了个方向,临走前,她还大言不惭地留下一句:“师叔等我,拦住他们后我就来帮你。”
女子身形轻巧,足尖在树梢之上一点一落,拦住了那些族人:“前头的神庙里不能去,里面有怪物。”
领头的是两个精壮魁伟的汉子,见着从天而降的花杳杳,他们先是一惊,随后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
花杳杳这才想起,她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她的话。
但从手势能看出来,他们是在要她快些让开,后头那些被堵住路的族人也吵起来,用戒备的眼神看着花杳杳,觉得她是在破坏他们的庆典。
幸好这个时候,江醉枕和郎晰从人群中走出来了。
“徒儿方才说什么?”江醉枕原本玩得正尽兴,听见花杳杳的话,他脸上笑意散去。
花杳杳将魔气的事,又忙给他说了遍。
见原本挡住路的一个人变作三个人,那些族人只当他们是一起来捣乱的,纷纷挥舞起手中的火把,示意几人若是再不让,就要他们好看。
江醉枕淡然一笑,亮出剑来。
他手持长剑,剑气划过,在地上刻出一道深深的剑痕,吓退了那些族人。
他侧过头,对花杳杳道:“你且去看看稽师弟那头如何,一切有为师在这里守着。”
没想到她这师傅,到了关键时候还挺靠谱的。
花杳杳没有拖延:“好。”
她刚飞出不过几步远,一道身影似乎也要追随着她而去,却被江醉枕出声叫住:“郎师弟,吾在这儿一个人,难免无趣,你还是留下来陪陪师兄的好。”
他让花杳杳跟着稽师弟,是为了让她多加历练,至于郎晰,还是不要去凑热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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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建在山顶上的神庙从外头看上去,并不似长安的庙宇那般雕梁画栋,规模恢弘。
它全部是由大石块垒起来的,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隐约还能透露出神庙中火把的光芒。
然而当花杳杳迈步走进去,顿时就觉得哪里不一样。
她来不及多想,看向站在石塑神像贡桌前的稽长风:“师叔。”
青年颔首,他没有回头,而是将目光落在供奉在桌上的那些水果上。
花杳杳定睛一瞧,那些一小颗一小颗,黑紫色的果实,似乎是桑葚。那些桑葚摆放得很乱,深色的果浆弄得到处都是。
“咦?”她问道,“莫非当真会有神灵来吃这些贡品不成?”
稽长风不语,却见他抬袖,食指与中指并拢,灵力破开桑葚——一抹黑雾浮现,正是和先前的魔气一模一样。
稽长风掐诀施符,还未成形的魔气便被燃起的火光吞噬得一干二净。
“师叔好厉害。”花杳杳恰到好处地拍马屁,“方才那些魔气,难道也是被你给消灭了?”
“并未。”稽长风摇摇头,“它们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花杳杳顿时戒备起来,目光在这间能够一览无余的神庙内逡巡。
尤其是桌子上的桑葚,显得格外可疑。
她用小木剑将它们全都戳破,果然又有魔气倾泻出来,只是并不多,只需要几张符纸,便能轻轻松松将其消弭。
花杳杳想起那些中了魔的兔子,再仔细一看,贡桌上果然有兔子留下的爪印和它们的毛发。
看来那些兔子正是误打误撞吃了桑葚,才会中魔。
似是看出花杳杳心中所想,稽长风开口道:“按照当地习俗,这些桑葚应是族人采来供奉神像,待火把节过后,他们将其分食,以示得到神明保佑。”
“也就是说……”花杳杳顺着他的话道,“如果不是有那些兔子,中魔的便就该是山下那些人?”
“嗯。”稽长风应了她的话。
所以这阴谋的主人会是谁?祂会不会就在暗处,静悄悄观察着一切。
花杳杳握紧手中的木剑,在神庙当中转了圈,却不曾瞧见什么端倪。
“师叔。”她回过头来,看向仍没有动的稽长风,“我们是不是该去外头找找,说不定那团魔已经逃到别处去了。”
稽长风摇头:“出不去了。”
“自踏入这道门那刻,我们便被罩入阵法当中。”
花杳杳听他这样说,才察觉到不对劲,分明就在几步之外的庙门外,黑漆漆见不着半点光,亦听不见山顶呼呼的风声。
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二人与世隔绝。
难怪……她说方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如此。
不用再看,花杳杳也知道稽长风说的是真的,她从未经历过这般的境况:“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稽长风面色从容:“要想破开阵法,必须找到阵眼——”
话音未落,青年负于身后的长剑铮然出鞘,寒光泠泠闪过,犹如闪电般迅疾,划破屋顶之上巨大的蛛网。
冰冷凌冽的风雪,顺着蛛网被撕开的口子灌进来。
这便是阵眼?
花杳杳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自阵眼处传来,雪花和冰碴如同锋锐的刀子割在脸颊上,她不觉闭上了眼,身体失重,不受控制地被朝阵眼吸去。
青年遒劲有力的手,不假思索捉住了她的手腕。
二人一齐被吸入阵眼当中。
……
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那阵吸力仍不曾停下来,花杳杳感觉自己就像是从九重天上不断坠落,寒冰覆了她满身。
身为木妖,她本就畏寒,花杳杳牙齿上下打着颤,被冻得僵硬的指节无法舒展开。
黑暗当中,腕间那只手的主人似乎将她揽入怀中,为她遮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
青年身上淡淡的冷梅香沁人心脾,稽长风性情虽疏冷,硬朗的身躯却极是温暖。
这种时候,花杳杳顾不得多想,只管揽紧他的瘦腰,将脸也埋入他的身前。
怀中女子柔若无骨,散发出淡淡幽香。
稽长风身形一僵,却没有将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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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当花杳杳以为他们会陷入这般无休止的下坠时,终于感觉到吸力停止,脚尖踩到了实地。
约莫是被冻得太久,就连她松开稽长风腰身的动作,也格外缓慢。
还不曾站稳,黑暗之中一件外衣罩下来,青年嗓音平和:“可好些了?”
外衣上犹带着他的气息,花杳杳莫名有些窘:“我无事,多谢师叔。”
稽长风没说什么,此处冰寒,火折子应是不易点燃,他取出一枚夜明珠,照亮半丈的范围。
入目是银装素裹的雪白,脚下是坚实的厚冰,再走几步,四壁和头顶亦是寒冰,方方正正,刚好是一间屋子的大小。
只是这屋子没有门,也不知道出口在哪儿。
有稽长风在,花杳杳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好奇:“这是什么地方?”
稽长风将夜明珠交到她手上,好让她看得清楚些:“应当是昆仑。”
“昆仑?”花杳杳的确听说过,昆仑在极寒之境,一片冰天雪地。
她稍加思忖,又觉得不对:“可是,先前我们在的地方,离昆仑还有几百里远,怎么转眼之间就到了这儿?”
“传闻有言,撒梅王为与异族战斗,曾召集巫师,劈出一条能够扭曲空间的暗道,借昆仑的灵力,保佑族人。”稽长风道,“看来,传言并非全然不实。”
花杳杳听得目瞪口呆,又不禁为稽长风的博学多识感叹:“师叔,你知道得可真多。”
不等他回答,冰壁四周,传来一道喋喋阴冷笑声:“黄口小儿,知道得再多又怎样,如今不还是得困死在这里。”
这道声音是如此的让人不寒而栗,就像在地底下埋了几千年,所有阴暗,恶毒,奸邪狡诈的情绪,都属于声音的主人。
“你又是什么东西?”花杳杳大声呵道,“鬼鬼祟祟,有本事露脸出来。”
对方并没有动怒,冰壁外似有千万条长虫爬行涌动着开口:“区区桃妖,也敢开口与本尊放肆,不过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本尊就饶你一命。”
“只要你杀了身旁这个臭道士,我就放了你出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