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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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修罗王，死了？”
赵轻竹放下手中修剪好的花枝，清浅的目光看向倚靠在大树边没个正形的年轻人，微微扬起的眉毛昭示了她的惊讶。
青年顶着一张俊秀的面孔，脸上挂着混不吝的笑，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懒散。
“是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遥遥一指山下，“一个时辰前的事，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出来。”
“就这么告诉我，不要紧吗？”
程晏铭笑笑：“反正要不了多久天下人都会知道，能有什么关系。”
这人自有一番歪理，赵轻竹知道说不过他，便岔开话题问：“那你还需留在此处陪着我吗？说起来，这几日也实在麻烦你了。”
或许是担心她的身份被修罗殿冒用会有性命之忧，郑云琛临走时，还特意留下了他的小师弟在旁守护。
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六扇门的人又将他们请到了三生镇。
眼下修罗王已死，危机解除，想来他也能趁此脱身了。
不料，程晏铭却竖起手指摇了摇：“再等等。”
四十三、
六扇门的人说要等，赵轻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程晏铭却好似打定主意要让她今天做不了事，摸了摸肩头站着的海东青，从其腿环里取出一张人物小像，指着上面的人随口问道：“赵姑娘，你见过这人么？”
画像之人技法了得，哪怕不曾亲眼所见，凭借他人口述，寥寥数笔便把一个身披狐裘大氅的男人勾勒得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能从画纸上走入凡尘。
银质面具遮住了对方的上半张脸，但依稀可以窥见那清俊出尘的容颜。
赵轻竹瞥了一眼，轻轻摇头。
程晏铭“啧”了一声。
“可惜。”
赵轻竹抬眼看他，这位程公子看起来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意背后的真实情绪叫人辨认不清。
于是，赵轻竹也微微一叹。
“这人是谁？”
“有人说他是修罗王，也有人认为他是消失已久的青龙神使，我觉得……”程晏铭眯了眯笑眼，“是后者。”
四十四、
修罗殿四方神使之首的青龙和修罗王一样神出鬼没，甚至就连半年前的那一战中他也不曾现身。
据说，他是修罗王座下的大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可能知晓其真容之人。
郑云琛怀疑紫衣女才是真正的修罗殿之主，那在她供述中所提及的那名神秘男子的身份自然也引人遐思。
程晏铭三言两语让赵轻竹了解了先因后果。
她垂眼看着画像上的清俊男子，沉默片刻，轻声问道：“所以，这人也死了么？”
“死无全尸。”
提到地宫的那场爆炸，程晏铭懒散的笑意淡了淡，随手卷起画纸，意兴阑珊地说：“连我师兄都折在里面，除却早有准备的修罗王，还有谁能苟活？”
具体的伤亡情况还在清点，但可以想见，修罗王对此早有预谋，踏入地宫之中的人，她从未想过放他们活着出来。
若是还有知情人幸存，她又如何能够斩断前尘，实现金蝉脱壳的计划？
因此，他们都得死。
三生镇，就是她为这些人选定的葬身之地。
四十五、
那日闲谈过后，程晏铭就失去了踪影。
赵轻竹再见他时，已是第二日傍晚，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分别数日的郑云琛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那人身着劲装，背负长刀，沉默地跟在郑云琛身边，微微泛蓝的眸子透着锐利的光，像是沙漠里等待捕猎的野狼。
赵轻竹看着他比常人更为深邃的英俊五官，猜到了他的身份。
除却无法到场的元易青，六扇门四位名捕，她算是见全了。
“是我要见你。”郑云琛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赵轻竹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事找她，在确定修罗王死亡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可以离开三生镇了。
见她理解，郑云琛又说：“这几日六扇门忙着善后和整理卷宗，我这有几件事还需同姑娘确认。”
赵轻竹点头应允。
不出所料，郑云琛问的还是赵家庄的案子和她这些年来的经历。
赵轻竹自然知无不言，蓦地却听他好似自言自语般问了一句：“赵姑娘，你说修罗王真的死了么？”
四十六、
那双清冷澄澈的眸子又静静地盯住了郑云琛。
赵轻竹不解地蹙眉：“不是六扇门说，修罗王已经伏诛了么？”
郑云琛与她对视片刻，才忽地一笑，像是随口闲聊般轻轻揭过。
“大概，只是觉得一切太容易罢了。”
最后的伏击，是元易青的主意。
那既是一次试探，也是为了以绝后患。
郑云琛并不怀疑师兄的判断，也按照他遗留下来的说法去做了。
果不其然，毫无防备的紫衣女死在了漫天箭雨之下，熊熊大火更是将一切焚烧殆尽。
一切都如此顺利，唯独他心中隐有不安。
不过，或许也只是他想多了。
郑云琛垂下眼，接着讲起了元易青的身份和他对外的一封封传书。
当年赵家庄血案中的一些隐秘不可直言，但随着直接参与屠戮的帮凶尽皆死去，当今圣上也好似转了性，赵轻竹的身世便无需再隐藏，待她离开这里，就连被朝廷接管的宅院都可悉数还于赵家庄遗孤。
元易青得知真正的赵轻竹也被找到时，已经事先为她做好了安排。
可惜的是，如此足智多谋之人，最终竟没能从地宫之中出来。
四十七、
“这便是元师兄遗留之物，据说本是一对。”
话到尾声，郑云琛从袖中掏出了一只木匣，深深地看了赵轻竹一眼。
“我想，或许给你会更好。”
赵轻竹接过木匣，看着里面那枚破破烂烂的玉佩，一时难以想象这东西是如何在爆炸中留存的。
短暂的沉默后，她低声开口：“……谢谢。”
“不必客气，无论是找到你之前还是之后，师兄一直挂念着你。有空的话，就去后山替他扫扫墓吧。”
爆炸之下，尸骨难全，后山有的也只是衣冠冢。
赵轻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她也只能应道：“好的，我会的。”
送别郑云琛等人，离开三生镇前，赵轻竹专程去了一趟后山。
地宫已毁，不远处只有一个个坟包。
赵轻竹将修剪下来的花枝种下，又将杂草随手拔去，而后默默地在坟前站了许久。
忽然一阵秋风吹来，吹走了她手中的杂草，也吹散了山间的落叶。
黄叶打着旋儿落在她的肩头，没了那两个会给她披上秋衣的人，冷风似乎顺着肩头侵入了骨髓，她哆嗦了一下，隐约觉得有些冷。
良久，赵轻竹轻叹一声，顺着来时的路又走了。
四十八、
走出三生镇的那一刻，天忽然晴了。
赵轻竹踏上栈道，回头望去，只见阳光正好，金光照耀在牌坊上，照得那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她晃了晃神，目光似乎在这一瞬间越过了牌坊，看到了后山坟前那几根在寒风中微微轻颤的花枝。
这些花活不过冬日。
不过无妨，立秋已过，寒冬临近，很快又将是一年春。
万物轮回，不外如是。
唯独人不同。
赵轻竹想着，耳边又仿佛响起了一道不满的声音——
“这世上，再好的易容术也没有办法将一个人彻底变成另一个人，改头换面，也总有破绽，你说的那些，根本不可能实现！”
是啊。
世间从无回头路，所以行走江湖，想要重新来过，最好的办法不是改名换姓，也不是变幻千面，而是……
以命易命。
此为，改命真法。
赵轻竹收回目光，毫不留恋地向前走去。
（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