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主》岩寂

51、博园动荡

　　自那日雪中一别后，胡玉便又失去了踪迹。悸云再也没有见过他。

　　博园的思政课久缺教书先生，便迟迟没有开课，却也没有用其他课顶上。因此博园的学子们，日子便平白多了许多空缺。

　　悸云便恰好用这多出来的空隙专心修习玄灵掌。她因内功基底尚且不错，修习进度十分神速，如今已迅速精进至玄灵掌第三重花开花落。

　　遒劲有力的掌风可使方圆三丈内的花叶尽数零落，击敌更是不在话下。

　　可这玄灵掌的第四重花残月缺，她却始终无法突破。

　　即便她依照胡玉所言，将全身上下的精血尽数汇集到左臂，可出招时却总有一股莫名的桎梏无法冲散。以至于筋疲力竭，从而气血消散至身体各处，功亏一篑。

　　“悸云，你怎么又在练功，快进来吃果子。”少修一门思政课的晏希，却是越发悠闲。平白多了不少玩耍打闹的时间，她自然很是开心。

　　悸云见一时半会儿是突破不了玄灵掌第四重了，便索性步入屋内，与晏希、窈玉同坐一处。

　　“你现在可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鬼还迟。”晏希将一颗酸枣塞进嘴里，一侧的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贪嘴的小松鼠一般。

　　“晏希你瞎说，鬼才不用睡觉呢。”窈玉反驳道。“不过悸云你也太努力了，我就在合眼前见过你躺在床上。你到底睡没睡觉，可别把身子练坏了。”窈玉有些担心悸云。

　　“可不是嘛。”晏希在一旁附和道。“不过总是比之前六神无主的模样好多了。现下至少眼睛里有了光彩，知道自己目标是什么了。不过我看你好像是新练了一门功夫，与往日的招式可大不相同啊。”

　　晏希虽无心钻研武艺，但她天资聪颖，又与悸云朝夕相对，招式的变化多少能看出来些。

　　“这不是右手废了嘛。总是要走出泥潭，不能再一棵树上吊死吧。”悸云想起胡玉的叮嘱，心中暗下决定，决不能将云家以及玄灵掌的事告知他人。况且，她亦不想晏希和窈玉这些同窗好友因此而身陷险境。

　　晏希和窈玉见悸云是真心坦然接受右手无法执剑的事实，不像是为了避免他们担心才假意说出这样的话，皆松了口气。

　　“你能这么想，亦是极好。”窈玉一边说一边将剥好的橙子递给悸云。

　　悸云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世事浮浮沉沉，总有一群好友相伴，互相关心照料，人生又有何惧。

　　正当三人相谈甚欢之际，屋外传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一队身着盔甲的护卫前来，前面站着的两个，像是这群人的统领。

　　博园乃书香之地，何时见过如此多的刀枪利刃。三人俱是诧异。

　　悸云示意晏希和窈玉留在屋内莫动，自己一人孤身走上前去。

　　“敢问来者何人？”

　　悸云走出门外，只见院内挤满了身携兵刃的护卫，且到来的人数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上许多。院子里站不下的，便站到了院外。

　　“放肆，还不见过江南军统领奇大人。”只见站在前面的二人中看似地位较低的一人发言道。

　　悸云细细打量着这位所谓的奇大人。他身形魁梧，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是为大将之风。

　　大多武艺修习到一定境界的习武之人，即便未曾动手，仅仅是打过照面便可多少知晓几分对方的斤两。悸云见这位奇大人风姿卓绝，姿态相较他人更为挺拔，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身上还怀揣这一股浩然之气，恐怕武功着实并非等闲之辈。

　　能做江南军统领的人，功夫又怎会差呢？

　　悸云乖乖行礼，问道：“小的不知是奇大人前来，多有得罪。只是博园本为众多学子们学习圣贤道理，修身养性之地。不知何故引来如此多的兵戈？”

　　“我奉命前来捉拿朝廷重犯胡玉。你可曾见过他没有？”奇大人开门见山道。

　　悸云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要装作波澜不惊的模样，道：“胡玉先生乃博园里的一介教书先生，教习学子们的思政课。不知他究竟所犯何事，令大人如此劳心费力要将他捉拿。”

　　“不该问的事就不要多问。只管回答有没有见过。”奇大人身边的副统领道。

　　“没有。”悸云回答得很是干脆。

　　奇大人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悸云一眼，才轻轻抬手，手掌往前轻轻一点，示意底下的人进屋搜查。这奇大人倒是个讲理的人，若换做旁人，恐怕早已摔门而入，哪里还会与悸云费这诸多口舌。

　　“大胆，屋内乃晏家大小姐的住所。岂由你们随意冲撞进去?”悸云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得罪。

　　这晏家毕竟是皇亲国戚，底下的这堆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得罪得起。

　　奇大人见状，又举起手，做了个回撤的号令。众兵士又重新退至他身后。而后，便独自一人孤身走上前来，道：“不知晏家小姐在此，奇盟多有得罪，还请小姐多多担待。只是搜查罪犯乃在下职责，还请小姐不要为难在下。若是屋内没有胡玉的踪迹，我必定即刻离开。”

　　奇盟并未进屋，只是站在门口，隔着悸云向屋内传话。

　　晏希方才已经听清屋外的人究竟为何而来。如今又有奇盟亲自出面请示，自然不好推脱。她自小便跟着晏雄进出皇宫内外，这奇盟她也是见过几次的。

　　晏希将手覆在尚有些惊慌失措的窈玉手上，以示安抚。

　　窈玉从小就是个本分的人，家里亦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实在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奇大人，你进来吧。”晏希的声音戛玉敲冰，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奇盟见晏希同意，便又亲自回去挑了几个值得信任的手下一同入内。并没有叫手下人大张旗鼓一窝蜂地进去，亦是给足了晏希面子的。

　　“奇大人，胡玉先生究竟所犯何事？”晏希一边用眼角瞥着屋子里来回转悠的几个人，一边问道。

　　“此事事关重大，小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若实在想知，大可回去询问令尊。”奇盟对晏希很是客气。

　　几个兵士在屋内转了转，也不敢乱动屋里的东西，见屋内确实没有藏人，便又规规矩矩地退下了。看样子，更像是在走个过场。

　　奇盟既知此处是晏希在博园中的住所，自然是不敢久留。他见胡玉并没有藏在此处，便打算离开。

　　“多谢小姐愿意配合。我等察看此处确实没有胡玉的踪迹，就现行离去了。这博园有窝藏罪犯之嫌，即日傍晚便要查封，不再由人自由进出。还请小姐速速收拾好行囊，离开此处，莫让令尊担忧。”奇盟说话铿锵有力，此话由他口中说来，很是令人信服。

　　“啊？偌大一个学园，怎么说查封就查封？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解封呢？”窈玉有些头疼。

　　正是有博园这个避难所，才让她免受了在皇城随母亲研习经商之苦。如今博园查封，恐怕窈玉又要回皇城去，起早贪黑地干活了。

　　想到此处，窈玉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况且她亦舍不得在场的两位挚友，便忍不住试探此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无限期查封。”奇盟一口打破了窈玉的幻想。

　　悸云见奇盟一脸不容置喙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思量。

　　这博园成立以来，声名在外，多少贵族子弟在此处求学。若论根基，亦是深厚的。可这背后之人，竟能有雷霆手段将整个博园查封，连根拔起，可见来头不小。

　　莫非，这背后之人，会与当年云家的灭门惨案有关？

　　“敢问奇大人，将博园查封，是谁下的旨意？”晏希毕竟是晏雄的女儿，若这下旨之人不比晏雄身在高位，那晏希去向父亲求情，恐怕事情还有转机。

　　她是世家子弟，手握无数资源。博园没就没了罢，她倒是无所谓。但她知道，那对悸云意味着什么。

　　若是没有了博园，悸云便又是只能做她身边的一个小小书童，有身份阶级这座大山在，悸云再无翻身之日。

　　“还请小姐不要多问。此事已成定局，并非令尊所能左右之事。”奇盟回道。

　　晏希是个明白人。既然奇盟已经把话挑明，她便再没有抗拒的道理。整个丰朝，说话能比晏雄有分量的人，无非也就是皇城里的那几个。晏希虽任性，但却只在能力范围内任性。凡是自己做不到的事，她绝不胡搅蛮缠。

　　“明白了。”晏希站起来，伸手朝门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既然如此，我们几个即刻就收拾打包好自己的物件，定在傍晚前夕离开博园，绝不耽误奇大人的差事。奇大人事务繁忙，若是信得过在下，就不劳大人在此监督了。”

　　奇盟听闻，即刻躬身而退。可他却也不禁对晏希刮目相看。相较其他的世家贵族子弟，晏希显然更具风骨。小小年纪，便已有大将之风，着实叫人期待晏希他日成年后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