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主》岩寂

112、神秘女子

　　道路的尽头处，一辆马车奔驰而来。那车头的马似乎受了惊吓，脚步凌乱而不受控制。车上的马夫，则早已不见踪影。

　　悸云与封临面面相觑，二人心中皆徒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想不到，二人这前脚才刚刚踏入中原境内，后脚竟就要遇到买凶杀人这般凶险之事。

　　悸云眼角的余光向后望去，珍兽早已不见踪影，但二人竟都没有发现珍兽是何时离去的。

　　“独角兽不见了。”悸云诧异道。

　　封临应声回头，原本站有一只独角兽的地方，如今已然空无一物。

　　仿佛在梵池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二人的幻象。

　　二人还来不及寻找独角兽的踪迹，马车已即将驶至跟前。

　　这马倒像是故意跑到二人跟前来的，一声长叫之后，竟不偏不倚地就在悸云跟前五步距离左右的地方停下。

　　中原的温度比沙漠要低上许多。此时寒风骤起，令只着单薄衣裳的悸云，手臂上不禁起了无数细小的鸡皮疙瘩。

　　马车上的车帘亦被风吹起了一半，露出了一个身着粉衣的身躯，只是胸部以上的部位，皆被车帘挡住，无法看清。

　　悸云谨慎地向着封临的方向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两步。

　　这夜，着实安静地可怕。

　　那马车里的人，对眼前的变故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今夜所会发生的一切一般，过分镇定地安然稳坐马车之上。

　　悸云二人见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一是不明马车主人的底细，二是他们已然察觉四周的树林中，正埋伏了数目不清的杀手。

　　此时，越是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便越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杀机四伏。

　　“杀。”一声言简意赅的女声，似天外来音一般在空中响起。

　　原本藏于树林中的杀手们，一同在此时倾巢而出，从树林的各个部位纵身而下。

　　无数的黑影在半空中晃动，颇有遮天蔽月之感。悸云和封临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取出了各自身上佩戴的兵器。

　　杀手们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可马车中的人却依旧还是正襟危坐，丝毫不为外部的环境所动容。

　　悸云虽觉得古怪，但却没有功夫细想。只因杀手们以为悸云二人是马车主人的帮凶，尽数朝着他们扑过来了。

　　“小心。”悸云小声叮嘱了封临一句，便率先上去迎接一道扑面而来的杀招。

　　她双手执剑，凌空一斩，迅速将跟前的一个黑衣人击退至百步之外。那黑衣人几乎是瞬间，便被悸云的剑气震碎了五脏六腑，倒地之后，即刻便吐血身亡。

　　而后，悸云又一个扫堂腿踢出，握剑旋转一周，剑尖便恰如其分地割断了上前包围她的六七人的喉部。

　　此时，其中两个还未死绝高手，落地后竟奋力抓住了悸云的两条腿，令她顿时动弹不得。

　　而另一处，又一个黑衣人瞅准时机，朝着悸云的背部刺来。

　　悸云感受到了背部传来的凌冽的杀气，用力运气，使了玄灵掌，将脚下的二人震开。

　　又在玄灵掌第五重花残月缺的庇佑之下，悸云成功将背后偷袭的敌人弹射至树林之中。而那偷袭之人，恰好被凸出的锋利树枝刺穿了整个胸部，当场暴毙。

　　封临那处，亦收获颇丰。一来一回间，悸云与封临二人已一同斩杀了半数的杀手。

　　而剩下的那些，见自己遇到了罕见的江湖高手，也不禁有些犹豫不决，不再敢贸然上前。

　　悸云便提着一柄剑，一步，一步地逼近过去。

　　利剑在萧瑟的静夜中，正闪烁着渗人的寒光。剑身上沾染的血迹，正顺着剑尖，一滴，一滴地向下滑落。

　　杀手们眼见悸云这个如地狱阎王一般的绝世高手，正朝着自己的方向慢慢逼近，恐惧便渐渐地侵蚀了他们的骨髓。

　　“净是些没用的废物，还不快滚。”那句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女声，再度出现了。

　　封临走到悸云身边，二人举着兵器，朝着不同的方向应敌。

　　然而，树林中却又骤然安静了下来。

　　那风依旧吹拂着马车的车帘，马车的主人仍旧还稳坐其中。

　　险些要让人以为，这女声就是马车主人的声音。

　　“沙沙沙——”

　　肃杀的冷风吹动着地上的枯叶，枯叶刮在沙地上，窸窣作响。

　　刹那间，一片落叶坠在了悸云的眼前，恰好挡住了她的部分视线。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悸云不自觉地被那片落叶将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她的头颅随着叶子掉落的方向，亦不停地向下转动。

　　待叶子落至她视线的正前方之时，一柄利剑穿叶而过，直冲悸云的左眼而来。

　　最后出现的这名杀手的武功，显然比先前露面的那些虾兵蟹将们，都要厉害不少。

　　悸云不敢掉以轻心，稍稍运气，使了轻功，节节向后退去。而那柄剑的主人，亦节节向前逼去。

　　二人的轻功，竟然如出一辙的好，谁也不比谁快。

　　也因此，二人便保持这样的姿势和距离，在天地间游走。

　　封临见一时之间二人难有胜负，便想出手相助。

　　岂料却被悸云制止了，只因她瞧着眼前这杀手的身形，与自己十分相似，像是个年纪相仿的妙龄女子。

　　“以多欺少，原本就非君子所为之事。况且这位高手还是位女子，好男不和女斗，你就让我独自会一会她吧。”悸云朝着封临喊道。

　　封临无奈，只好收起兵器站在一旁，时刻注意着二人的战况。

　　悸云瞧着眼前的这位蒙面的神秘女子，不知怎的，她竟完全不想杀她。

　　也许是出自同类的惺惺相惜，悸云甚至觉得此人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欲将女子脸上的面罩揭下，看看那面罩之后的面目究竟如何。

　　悸云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此时已经退到了一株参天大树跟前，而粗壮的树根已然挡住了她的退路。她索性灵巧侧身，以躲过蒙面女子的攻击。

　　然而她转身的速度过快过猛，剑柄还是划断了悸云的一簇秀发。

　　好险！

　　再差一寸，那剑便会划破悸云的脖颈。

　　站在不远处的封临，早已为悸云捏了好几把冷汗。

　　而那蒙面女子，亦对悸云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始料未及。她因身体的惯性而来不及收手，她手中的剑便继续向前刺去。

　　悸云趁此机会，用手中的兵器，在弹指之间挑开了女子的面罩。

　　那是一张悸云最熟悉不过的脸。

　　她们朝夕相处了整整十四年，那张脸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悸云的瞳孔因吃惊而骤然放大，并手足无措地僵直了身体。

　　“晏希，怎么会是你？”悸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暗夜刺杀她的人，竟然会是晏希！

　　蒙面的是晏希，可不是悸云。晏希应该认得她的，应该认得的！怎还会动手刺杀她！

　　可晏希却趁着悸云走神之际，将剑锋倒转，直直地刺向悸云。

　　封临隔得远，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但见悸云愣在一旁，并不躲避对手的攻击，他连忙将手中的剑鞘击出。

　　剑鞘打在了悸云的身上，令她的身体转了一个角度。

　　晏希的剑便错开了悸云身上的要害，刺在了悸云的肩胛骨上。

　　鲜血顷刻间便染红了悸云的衣裳。

　　那抹红，像是一种象征绝望地染料，不断地向外扩张。

　　悸云看向那柄仍旧刺在自己身上的剑。明明只是一柄普通的剑，被它击中，却犹如万箭穿心。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即便晏希要杀悸云，悸云却还是无法对晏希动手。她静静地看着晏希，瞳孔中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可晏希的眼中，却是空无一物。她冷漠地看着悸云，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一般。甚至她还故意加深了几分力道，将剑又往悸云的肉里刺深了几分。

　　剧烈的疼痛侵蚀了悸云的神经，但最痛的，却不是皮肉。

　　“小心！”封临见状，再也按捺不住，直直地朝着悸云飞去。

　　此时的晏希注意力都在悸云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封临的突然袭击。

　　封临一道手刃，直直地劈在了晏希的脖颈处。晏希吃痛地倒在一旁，松开了手中的剑。封临便趁机将悸云抱在怀中，轻轻落地。

　　“你怎么不躲？”封临担忧地查看着悸云的伤势，一颗心像是被火煎熬。

　　晏希的剑柄此时还直直地插在悸云的肩上，而悸云肩上的伤口已然深至见骨。

　　封临略有些怒不可遏，可待他看清方才被他所伤之人究竟是谁时，这股怒气却也不知应该朝何人发作了。

　　“小希？怎么会是你？”封临露出了同样难以置信的眼神。

　　可晏希的眼中，却依然只有平静。她不但不认识悸云，也不认识封临。

　　这些人所表露的任何激动的情绪，都令晏希感到极其地莫名其妙。

　　晏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方才封临突如其来的这一招，令她伤势不轻。理智告诉她，此处不宜再久留了。她的功夫，根本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方才她能伤着悸云，完全是此人莫名其妙的相让所致，并不是因为她的武功有多高深。

　　晏希没有回答封临的话，她的眼睛看了一眼落在一旁的那顶马车。

　　那马车上的车帘依旧被冷夜的寒风卷起一半，那车里的人也依旧只是露出半截身子。

　　今夜，恐怕是无法再杀人了。

　　晏希运气，用轻功迅速地向后撤退，重新隐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