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荒芜里》离原岁枯

3、出寻

　　溪伫立良久，终于踏上船。向来不是一个任性的人，然而这一回，我所有的子民和伙伴们，对不起，我不辞而别了。
　　一路千兜万转，风浪无数，终于在快到达中原的时候船毁人亡，只剩溪一人靠蜓舞步勉力支撑到了中原。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且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岛。在凌虚岛上，每一个人都是溪的熟识，可以说不管走到哪，哪儿就是家。然而中原好大，人海茫茫，该到何处去寻觅飞的踪影。溪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叶飞这个名字。
　　到的那晚，溪住进了一家别有情致的小楼，楼唤望溪楼，位于最繁华的街上，东面靠海，可见海浪拍打沙滩，海水柔和碧蓝，颇有一种宁静深远的意境。当溪抱着一个一个问下去的决心开始向掌柜打探时，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只想竭尽一生，总该可以找到飞。掌柜脸上堆满了笑，开始唠叨：“这你可就问对人了，问这里别的人必是谁也不清楚的。但我可就……”掌柜的说到这里边停下了，然后看似不经意的拿眼觑溪，溪自是不明所以，只怔怔看着掌柜等他往下说。掌柜皱了皱眉，一张笑脸拉了下来，顿时一脸的不悦。溪仔细思量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掌柜却又开口了：“我看公子像是个明白人，怎料到却也是这般糊涂，我们小本生意生活不容易啊，公子好歹也相帮些则个。”说了半天溪总算是听懂了，暗叹这地方的人都好生势利，但迫于无奈，只好摸出一锭碎银扔在柜上，掌柜拿起银子掂了掂，才又变回了那招牌笑容，开始接着往下说：“你说的这叶飞嘛，我确实知道一个，不过他现在不叫叶飞了，叫忘扇，是江湖新突起的一个高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忘扇……”我喃喃念着，“你要忘的到底是什么？”掌柜笑意更浓，下巴处堆叠起肉来：“公子认识他？应该不是本地的人吧？听说他已经跟盟主之女定亲，不日就要完婚呢！说起来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一道霹雳，震彻云霄，溪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溪醒过来时躺在客栈的床上，心口还是隐隐作痛，发生了什么吗？头痛得无法思考，对了，他说，飞要娶妻了。这怎么可能？那我算什么？难道说过的话不算数了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溪只觉得头痛欲裂。
　　溪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到了楼下，取出身上仅余的一块碎银掷在柜台上：“掌柜的，那你应该也知道忘扇的下落吧？”“这个嘛，人家是武林高手，哪会随便让人知道？”掌柜轻抛着银子，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公子别忘了，你的房钱还没有付呢！”溪气结，算是见识到了中原了，这个地方与凌虚岛相差太远了，可是确实已经用完了身上的最后一点钱，该怎么办？溪踌躇着，拿出一颗珍珠：“这个行吗？”“行啊，怎么不行？”掌柜两眼放出一道异样的光彩，又迅速收敛回去，接过去又小心翼翼地收好。溪实在不理解，但也懒得管他，只急急追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嘿嘿，这世上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那忘扇昨天刚在江南杀了玉萧派的十大高手，血染西湖，又连夜赶回曲梓堡了。”“那曲梓堡在哪儿？”“谁也不知道，听说只有受了邀请的人才到得了。凡受邀之人只要准时出现在江边的临风小筑，就自然会有船只来接，然出堡之人并无一人愿透露堡的位置。”“那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你只是想见忘扇，那倒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因为他经常会接受别人的挑战而出堡应战，所以只要有人跟他约战，你就可以偷偷观看。不过这个月的月圆之夜他就要成亲了，大概近期不会有人向他挑战的，很少有人敢去摸老虎屁股了。不过他并非在堡内成亲，而是在青桦山庄，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溪韵的心中翻腾如海浪。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着你成婚，默默祝福？不，不可能，我怎么能放弃此生唯一让我快乐的一个人？放弃那样的春风？放弃那孩子般的倔强?一眼就能看穿我所有忧伤的一个人？我多想抚平初见你时那紧皱的眉，你的心是像蚕蛹一样紧紧地自我包裹的吧！我不愿，我一定要阻止你。
　　“掌柜的，那你知道该如何投递战书吧？”这恐怕是最后的办法了。掌柜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溪，继而变成了一种不可置信：“公子你不是寻仇的吧，忘扇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恐怕全天下能与他对抗的不超过十人，而这些人大部分已经不再参与武林纷争。以阁下这样的弱不禁风，恐怕有去无回。”
　　“这位小哥，我带你去吧，反正我也顺路，一路上有个伴。”从暗影里走出一个翩翩公子，一袭白衫瞬息之间已到眼前，溪微一抬头，一张俊美无匹的脸庞已在眼前，额角眉梢线条都很柔和，鼻尖微翘，显出一丝顽皮，下颚硬朗明晰，一双眼睛却似蒙着一层水雾，如一汪深潭，摄人魂魄。温和又不乏英气。窒息，窒息，一股幽兰般的香气袭来，这个人，怎么会？看不清他的眼神，所以捕捉不到他内心的丝毫。太让人捉摸不透了。先不去管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飞：“去哪里?”“你还真笨哪，临风小筑阿，到了那儿，自然就可以投战书了。”一管竹箫敲上溪的额头，溪刹那间有些不能自持，眼泪涌出，扑上去喊：“飞，飞。”不是，不是，他不是飞！溪一把推开他：“喂，请你以后离我远点。”他却是一脸无辜，还带着揶揄的笑：“不知道是谁刚才发癫一样搂着我哭得稀里哗啦的。还有，我可不叫喂，本公子人称繁幽。可是繁花过尽，我自独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