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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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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五没忍住,还是点了根烟,坐在石头上,静静抽了起来。
安全起见,我爬到了隔着有两米距离的凹坑里,抱着棵树,边休息,边等玄五,或许不是错觉,这个一米九几的大汉,眼睛里藏着的情绪就是故事本身,只是同样也被烟雾朦胧着,让人无法窥探更多。
玄五把火星掐灭,大白牙就咧出来了,头冲上面一抬,率先爬了上去。
“咱们赶紧点,不然那活人就该着急上坟了!”
沿着他留在树上的刻痕,我和玄五一路赶到了河道附近,不过位置离中游还差得远,估计还要一天一夜。
他靠坐在百年老树下,被阴影淹没了大半身躯,整个人疲惫又颓废,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知道这叫啥不?以为天底下都是黄猫,结果,嘎嘣给你蹦出个白的,老天爷的心思,咱们凡夫俗子啊,是不会懂的!”
“啥意思啊?”
“还看不出来?他怕太阳啊!不然你以为他那一身白皮哪来的?拿胶水粘雪花糊的?要是管用,不用赶明,现在我就涂个几层。”
玄五说完,包一扔,就享受地往大石头上一躺,翘条腿,闭着眼,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
隔着玄五,我望了一眼他,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单纯瞅瞅外形是不是有吸血鬼的特征,毕竟怕太阳的人,真的不多见。
玄五的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虽然我脑子迷糊,但还是察觉到了,痛苦地睁开眼一看,发现人都不见了,找了一圈,最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被夹在土堆中间的深洞。
洞是新挖的,旁边的泥土堆还带着水分,里头悬了根尼龙绳,一端绑在树上,另一头就消失在了深处。
没过多久,玄五就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随手掸了两把头发,笑着开口;“三室一厅造出来了,新鲜热乎刚出炉,要不要瞅一眼,不然天黑了,可就看不见了。”
我拽着尼龙绳,蹬着洞壁,滑了下去,好在不深,不然人就摔废了。
地道是斜着的,尽头被砖块和土卡得只剩几十厘米的长方口子,手电光线能微弱地照出点里头的色彩,但我夜盲,看不大清。
玄五塞过来一截绳子,让我绑腰上,等会儿还有三米多的笔直距离,才能真正到达建筑的最低点。
“宵夜,到底了没?我可松手了!”
“到了!松吧!”
我跺了一脚,总觉得这地面不但不平,而且还有响动,蹲下一看,木头,红漆的,弧形,前高后低,长条,大小勉强能躺平一人。
“我去,这……这不是……”
我慌忙站起来,没稳住,摔下去了。
“棺材。”
棺面上一声轻响,我抬头看,就见玄五蹲在我原来站着的地方,电筒光线打在我旁边,咧着一口大白牙,言语轻松道。
玄五站起来,一跃,跳停在我身边,把我拉了起来,解释说;“这不是能当台阶使嘛?再者说了,我亲自问了,人家也没拒绝,好东西共享,你看看老一辈的觉悟思想!”
“老一辈?”
“是啊,我估摸着,这棺材有七八十年了,人要还是活的,现在怎么也得百来岁了,可不就差了一辈子?”
我打着手电,大概扫了一圈,周围空空荡荡的。
“你从哪儿抬的?他也帮忙了?”
玄五掸着身上的灰,得瑟地一甩头。
“我谁呀?一个人麻溜解决,毫不拖泥带水,要什么帮忙!他那个什么,说不上来,反正指望不上。”
我退后几步,非常严肃地对玄五说;“离我远点,敢靠近,打死你!”
而后火速离那死人宅远了点,但还是没耐住回头拜了拜,望老一辈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猫坏。
“哎,那神像后头的隔间里可好几十口棺材呢!你是进去逛了,也离我远点,不然,对你不客气!”
听玄五这一喊,我立马脚下转弯,拐向了旁边的墙壁。
这建筑比我想象的要大,一开始听玄五讲是个庙,我还以为是那种一间屋式的,但现在看来,还真是三室一厅,不过除了像身以外,织物木头都已经烂成垃圾了,正散发着熏人的腐朽味。
高两米的神像摆在正厅,是个手持降魔杵的怒目金刚,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个闭着嘴巴的应该就是哼哈二将中的郑伦,在其基座上,还围了一圈同样赤裸上身的孩童,它们被条状的东西缠裹着,双目紧闭,表情痛苦。
两间耳房则各自摆了一座五层宝塔,我只在门前瞧了一眼,就溜了。
墙上绘满了壁画,也就是一开始,我看到的那些颜色,有的地方已经剥落了,但大部分保存完好,甚至还很鲜艳。
“知道弥晋楼女吗?”
“我去!”
我没防范,一转头,险些被玄五吓出心脏病,这货开着手电,从下往上打光,衬得整张脸死气沉沉,尤其是眼睛,黑亮,但被遮掩了神采,盯人的时候别提多恐怖了。
“你在干什么?”
“讲故事怎么能不营造一点恐惧氛围呢?哎,别动手,还想不想听故事了?还记得咱们要共赴美好生活的承诺吗?现在就开始关系崩塌,像话嘛!”
玄五还是有些身手的,我也打不到他,不过这并不妨碍我送上一脚,虽然无效,但看这货蹦蹦跳跳的,还挺解气的。
“那故事呢?”
玄五撸起袖子,可能是太冷了,又给扯了下来,清嗓子,开口;“话说,很久以前,有多久呢?那是我还没出生的岁月,这龟寿岩就非常有特色,具体表现就是这弥晋楼女,也就是这壁画上的主人公。”
玄五指了壁画上被众人环伺的白衣女子,她头戴额巾,披着斗篷,整个人孤独地站在画中央,手里提着一块被黑布盖着的竹篓。
“她呢,是当地茶女,专门为皇家采摘这龟寿岩的弥晋茶,住在独栋的木楼里,有吃有喝,不过呢,凡是干她这一行的,就不能像平常少艾一样结婚生子了,得单着,守着所谓的玉女之身活到老。”
“那和恐怖有什么关系?”
“因为不得善终,不知名的原因,都没活过三十岁,出现了各种死法,官家也不管不问,反正有人替着就成,但老百姓害怕啊,枉死的女子,光这几个字眼就够出本书了,更别提还是真实发生的。“
我咽了下口水,不确定地问;“所以这就是她们的停尸间?”
玄五打响指,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
“聪明,当时百姓特地建了这弥晋堂,一是为表功绩,二就是怕她们入棺下地成了邪物,所以都扔这儿,由神像镇压着。你看,古代,枉死,女子,尸体,棺材,恐怖片里经典的,一样不缺。”
他这时突然从玄五身后冒了出来,又吓了我一跳。
“天黑了。”
“完犊子,如狼似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八百年没见过男人呢,糟心!快,宵夜,把手电关了。”
说完,玄五就关了手电。
我愣了一秒,也关了手电,顿时,整个空间就陷入到了无穷的黑暗之中,那是一种视觉无法延伸,幻想与恐惧主宰的时间过程,因为不被观察,不能认知,所以身边一切的客观事物都露出了陌生又危险的本质。
“宵夜,我在你左手边,你自己慢慢过来吧,我就不拉你了。”
“好。”
我小步地往左边挪,抓住玄五手臂的那一刹那,心尖猛颤了下,麻得我脊背骨都弯了,脑门直冒汗。
“轻点,怜香惜玉懂不懂?”
我没忍住,砸了玄五一下,狠狠出了口恶气。
“谁啊?”
“红盖头啊?死缠烂打级别的畜生,见到人就飞不动道,昨个晚上我去引水鬼和傻狗的时候就撞上了,看着轻飘飘的,那往头上一扑一个准,要不是身上带了烧烤铁签没扔,指不定现在春宵都过了。”
“水鬼和傻狗是钱金雪和边先生吗?”
“你说是就是吧!水鬼不知道,傻狗真名叫边牧,咱这行当里也不管这个,本事出来了,你就叫祖宗,也有人跪舔着,不然就是撂货一个,树底下都挤不上号。”
玄五带着我,抹黑找到了一块石阶,并排坐下后,我就松开了手。
“那他们没事吧?”
“死不了,要是挂了,那也是为了自己的小九九而丧命,难听点叫活该,好听点就是人生一条路,谁都有这个时候!”
玄五说的没错,但听到钱金雪和边帅哥没事,我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我也想起了他的那句话,任何人,包括他吗?
他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也不好问,估计应该还在这个空间里。
玄五从包里翻出了什么,塑料的响动,撕拉一声。
“要不要来点?东北特产——薯片。”
“……”
“不用了,我戒素。”
玄五吃得还挺香,咔嚓咔嚓的,声音在黑暗里尤为惊悚,不能细听,不然恍惚会生出一种联想来,比如活物啃食死尸,毕竟这地下,尸体,怎么着也会有老鼠什么的吧?